第80章 他心中有一杆称，用以保护温梨
牧川凝视着他，一双黑瞳，瞬间轧过他的视线，眸底的占有欲作祟，让向来坦荡的牧川竟发生了一丁点的变化，他目光晦暗不明，抬眼示意：“爱党，不会说话可以闭嘴！那你觉得，她为什么要跑？”
此刻的牧川横生戾气。
贺爱党难掩诧异：“村里那些谣言……”
“你很快就会知道，谣言都是假的。”牧川的话说得掷地有声，正当贺爱党想要追问时，街尾竟晃晃悠悠的走来一群人。
走在中间的青年穿一身破旧的蓝色衣裤，肩膀很宽，上衣被汗浸湿些许，隐约可见精壮的肌肉，对方浅浅咬着烟蒂，眉间一块疤让整个人凶相毕露。
贺爱党下意识的拉了拉牧川的胳膊，低声道：“那位是平头村的瘦猴，是个不着调的二流子，上次我还瞧见他和巡查队的人闹，算是个硬茬子，我们躲……”
贺爱党的话突然梗在喉咙中，因为那传说中的‘硬茬子’瘦猴此刻正大喇喇的朝着他们而来，唇边甚至罕见的挂着一抹笑。
“牧川——！”他嘴里还咬着烟，一抹猩红明灭，却上前虚虚给了牧川一个拥抱，笑容爽朗大方：“你早来了一天。”
他顺手递来烟，甚至连贺爱党都有份，后者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环顾四周，随时准备跑路。
牧川接了烟，直接点燃，他神情寡淡，垂着眼梢看那群人：“私事，和你们无关。”
刺眼的日光下，青灰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脸，贺爱党瞧见牧川和这些往日里他们最讨厌的混混勾肩搭背，差点瞪大了眼。
直到牧川敷衍着将对方送走，贺爱党才烦躁的垮了肩膀，心底像憋了一丛暗火，他闷闷道：“牧哥！啥情况？你什么时候和这些二流子有来往了？他们玩得是作奸犯科的事，没准儿哪天就翻了船，别看表面上有富贵，实际都是空壳子……”
牧川面不改色，用脚将烟蒂碾了个粉碎：“爱党，朋友多了路好走，世界并非只有黑与白，你迟早会明白。”
他摩挲了下瘦猴塞过来的粮票，笑容淡然。
贺爱党再多的疑惑都只能咽进肚子里，他耷拉着眉眼，跟着牧川去了镇上的国营饭店，此刻刚过饭点，饭店里的人不算多，趁着贺爱党在思索人生时，牧川抬眸看了眼小黑板上的饭菜价格。
绿豆稀饭6分钱一碗，三两粮票，素面2毛一碗，四两粮票，青菜肉丝面三毛钱一碗，四两粮票，炒青菜三分钱一勺，馒头三分一个，肉包子一毛一个，煎饼七分，都不要票。
刚过秋收，还没有分粮，他们素日里吃得最多的，就是玉米茬子粥，供销社卖的大多是荞麦面、高粱面，此刻人人肚子里都是空的，即便贺爱党掩饰得再好，视线都不由自主的往饭菜的窗口上飘。
为了帮忙找人，他甚至还没吃午饭。
闻着空气中的肉香味，青年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
牧川眸底有笑意浮动，“一碗青菜肉丝面打包，三个肉包，三个馒头。”
“四两粮票，六毛九。”服务员伸出手，把牧川递过去的钱票都拿走，很快东西就端了上来，满满的一大碗青菜肉丝面，馒头和包子都很大一个，牧川拿了个馒头塞进嘴里，一手提着肉丝面，一手把肉包子全塞给了贺爱党，嗓音含糊道：“随便对付点，我先去医院给你嫂子送午饭。”
他自己吃的是馒头，递给贺爱党的是肉包子，后者说什么都不肯要，最终在牧川的强势威压下，贺爱党别扭的收下东西。
掰开包子，里面的肉馅还冒着热气，香得简直让人流口水，贺爱党狼吞虎咽，吞嚼入腹。
内心所有疑虑烟消云散。
……
镇医院。
富强粉做的面条柔韧有嚼劲，透着一股小麦粉独有的清香，因着有肉丝，就连汤都全是油水，温梨吃了一小半就饱了，实在是份量感人。
而刚才满口说着已经吃过的男人，丝毫没有犹豫的接过她吃剩的面条，囫囵吞下肚，就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牧川薄唇泛着微红，眉眼温柔，“没你煮的好吃。”
温梨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慢慢滑入被窝中。
牧川站起身替她掖了掖被角，“医生说你身体弱，最好留院观察两天，我回家给你收拾点衣裳，傍晚前赶回来，你安心住着，村里那边的事情交给我，不用担心。”
温梨眼神飘忽：“嗯。”
床边搁置着牧川从供销社买来的鸡蛋糕，一看就价值不菲，软软嫩嫩的，她让对方给牧小花包了两块带回去，至于其他的事，她默契的没有提起。
牧川拉开门准备离去时，云淡风轻道：“阿梨，我已经把老宅那边的亲戚得罪了个彻底，以后不用和他们来往的，至于养老的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会花钱平息任何事情。”
他心里自有一杆秤，只用来衡量如何护住温梨。
在温梨怔愣的眼神中，
牧川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医院。
……
进城的时候刚好遇见放下月粮，陈队长手里攒了点票据，买了不少东西，他规规矩矩的等着牧川，至于自行车，先让贺爱党骑了回去。
和牧川回村途中，他才想起询问温梨的情况，男人垂下眼眸，淡定回答：“没事，只是需要多休息。”
陈队长是个过来人，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女孩都娇贵，你……你还是悠着点，把劲儿往别处使使。”
牧川侧头睨了他一眼，半晌，疑惑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陈队长摩挲着手里崭新的铝制饭盒，闲聊般提起：“对了，年关将至，盘山那边的工程你们想去吗？今年公社给的补贴多，除了工分外，还额外发放粮食补贴和奖励，村里年轻一辈的有没有主动想去的，你帮我打听打听。”
陈队长心中敞亮，知道这工作苦，从不勉强任何人。
牧川嘴角微抿，终于开了口。
“关于这件事，我有个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