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章 花束
快到酒店的时候路过一家便利店,二十四小时的挂牌亮着橙色的灯光。
透明玻璃窗被货架挡住,代言人的面孔对着街道,排列得像是巨大版块的拼图。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啊,我没有。”
回头看见喻匀沈抬起头的瞬间,和看着他的橙汁。
哦。
原来不是问我。
战术性摸了摸鼻子,开始没话找话说,“哦,这家便利店有些零食还是蛮好吃的。”。
根本就没吃过。
“进去看看?”
我还没来得及点头,喻匀沈被橙汁拉着冲进商铺前面的走道。
“慢点。”
我不懂这么一只幼型犬怎么会把喻匀沈一个成年男人拽得站不稳。
“来吗?”
喻匀沈头发剪短了不少,原本遮挡的刘海消失不见,变得很清爽。
这样的经历实在是太少。
好像总觉得自己站在洗不干净的泥地上,越是挣扎,污泥就越是往自己身上卷,直至开始接受这种命运。
接受也并不意味问题解决了,接受就只是接受。
“怎么了?”
看到我停止脚步,一动不动站着,喻匀沈又拉住了橙汁。
他一步一步走近,而我动弹不得。
为什么呢?
为什么?
究竟是谁的错误。
杨秀芹和喻匀沈擦肩而过,在她看见我之后,我才注意到她因为速度过快,而开始掉帧的身影。
视线的中心一圈开始模糊,逐渐扩散到整个视线范围。
不痛。
世界开始变回混沌的圆。
天和地往中间压缩。
我的呼吸很良好,我的呼吸在飘远。
世界重新成为静默的圆。
“邬觉里!”
喻匀沈的声音和杨秀芹的声音卷成一团,在挣扎,在斗恶。
也许我是摔倒下去了,也许没有,我早已分不清。
醒过来的时候是比任何地方都要熟悉的,白灯光。
只有不亲切的轮廓,没有色彩,也没有清晰的边缘。
只是觉得口渴,没有必须要喝水的感觉。
“邬觉里?”
“邬觉里?”
一直有人在叫这个名字。
我不想答应。
不是有人说过,名字只是一种代号,谁叫这个名字都可以,不重要。
与此同时,正常家庭的小孩,名字包含了父母对她的期待。
我也没有那种体验。
谁想叫邬觉里都可以,谁想喊邬觉里都可以。
邬觉里只是邬觉里,并不带有美好人生的期待。
这样很疲惫,多方恨着,不想接受爱。
“邬觉里。”
我听得不耐烦,拜托你赶紧闭嘴吧。
这样想着,不知道怎么就违背了我的个人意愿,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看得很分明。
喻匀沈皱着眉,坐在床边,他双手交握,仿佛在祈祷。
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如果想要祈祷,就应该更虔诚,洗漱过后,洁净的衣裳换上,在一个温暖而又潮湿地地方。
我们跪下来祈祷。
感受视线一点点变明晰,我看见窗外林荫遮蔽,和他脸上的泪滴。
这人为什么总是哭?
“喻匀沈。”
我开口,声音只是虚弱一点,并不沙哑。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喻匀沈仓促用手背抹掉泪珠。
看得出来他本来想直接回答的,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八点。”
八点啊。
一年之计在于晨。
“我现在能走吗?”
喻匀沈帮我把靠枕放好,“能。就是注意不要过于疲惫。”
“休息几天就好了。”
“现在就可以走?”
我有点不信,以往没有哪一次能离开医院离开的这么轻松。
“嗯。就是说让你不要太激动。”
“别的……没什么。”
“昨天……”
不是很想提及那个女人的名字,她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也切切实实恨她。
“你别担心。”
喻匀沈开口。
“我有认识的律师,可以帮你去解决。”
医院单人房也不怎么可靠,墙角都是土黄色的污渍。
白墙的墙漆一片一片往下掉。
没有钱果然就什么都不行。
“谢谢你。”
如果喻匀沈不是刚好在场,此刻我也许都被杨秀芹带回去了。
她会放我出来么,我还有机会朝外走吗?
那样的人生是废物的人生,走不出,就老老实实当一辈子废物。
“谢什么,不用谢。”
他头发乱得很,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一套,不知道橙汁去哪里了。
“橙汁呢?”
“哦。我朋友先带回去了。”
那就好。
“你饿不饿?”
我问喻匀沈。
“还行。”
“要吃点东西吗?”
“喻匀沈。”
我打断他。
那么明亮一双眼睛,我看不清其中的表达。
“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十二月,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我答应和喻匀沈在一起了。
起因是杨秀芹因为他的原因,分身乏术,他们家里也是一团糟。
其实我不知道这样对不对。
可这其中也是包含喜欢。
也许会好的。
也许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