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 章 王老师
“我老师要过来一趟。”
嗯？
什么老师？
喻匀沈张望着门口，我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是我中学的老师。”
“以前在她家里补课过一段时间，午饭晚饭都赖在她家里。”
喻匀沈抽了一张纸巾，擦了一下手腕边蹭到的油渍。
“你不是成绩很好吗？”
“怎么要补课？”
喻匀沈擦手上的油渍。
纸巾被他揉成一段，从桌角坠落到套着蓝色垃圾袋的棕色垃圾桶里。
“我以前游戏迷，我妈她为了不让我玩，把我送过去补课了。”
“你不像是会乖乖带着书去听课的。”
我对青春期的男生还是有点了解的，尤其他这样，什么都不差的人，没什么顾忌，不会轻易低头。
“王老师的妈妈跟我妈妈是一个姥姥。”
？
这什么辈分关系。
“但是她比我姥姥年轻个十岁。”
我喝了一口水，寻思喻匀沈跟这个王老师应该算什么关系。
“听起来很复杂是吧。”
我寻思一下，我选择沉默。
“所以我也觉得复杂，当时怕要是不去，全亲戚都跑来折腾我。”
“所以只好去了，姜还是老的辣，我对我妈这招还是服的。”
“所以那个老师住在这附近吗？”
喻匀沈抬手指了一个方向，我看着他手指的位置。
“就前面第二个小区。”
“我好久没来看她了，就趁这个机会，正好刚刚问她，她说有空。”
一起吃饭吗？
我看了一眼眼前明显不怎么健康的饮食。
而且见面的话，我在场是不是不怎么好。
更麻烦的是，我应该怎么称呼比较好呢？
“还有多久会到？”
“嗯……”
喻匀沈拖了长腔，食指点了手肘两下。
“你不用走。”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她很和蔼的，你慢慢吃，不着急。”
“那也不能让你老师跟我们一起吃这些吧。”
你这人是不是缺少写检讨的经验。
“没事。”
喻匀沈侧过身子，“她也喜欢吃辣的，我以前跟家里吵架，跑出来就找她吃这个。”
“她点一份辣的，我吃酱香的。”
“吃完心情就还不错。”
真有这么神奇吗？
我表示怀疑。
我印象深刻的老师是一位头发花白的女老师，那个时候她才五十出头。
也许是因为遗传，或者因为操劳，她比旁的老师看上去更年长。
她有一个儿子。
我没有见过她的丈夫。
我见过她陪着她的儿子打篮球，在学校的操场上散步。
把窗帘拉开，在又高又远的秋天里，看着窗外出神。
她鼓励我是那种有感知的人，会比其他人更能去描绘这个世界。
所以我现在走到了这里。
然而我现在渐渐明白，我可能是比其他人，更加不容于这个世界。
“在想什么？”
喻匀沈冲我打了个响指。
“没什么。”
想继续吃，结果拿起筷子又放下了。
“怎么了？”
我朝门边看了一眼，店内热气腾腾门口还没有人到来。
“先吃是不是不太好。”
“没事啊，我也吃了。”
喻匀沈往前推推他的筷子。
“你等会儿还点别的，刚吃那点等于没吃，别装。”
“嗯……那怎么办，等会儿我老师来了看你提前吃了………”
喻匀沈说得非常不怀好意，字字句句的笑意我听得清清楚楚。
但这个问题确实是的。
没办法了，我站起来猛冲到收银台，拿了个打包盒，速度把菜和饭都倒了进去。
喻匀沈没机会拦我，开玩笑没想到我当真了。
“哎……”
“我开……”
我匆匆开口，“回见。”
转身就走。
闯出这家店，左右看了看，右边是街道，左边也是街道。
走哪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右边有一个标牌，显示不远处就是学校。
不知道是不是喻匀沈曾经上过学的地方。
我提着打包盒顺着路边走，边走边感叹这标识是不是立的过早了。
快要到下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我才看到远远地方的学校。
有穿着校服的学生，陆续行走在人行道。
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了好几声，最后是语音电话。
喻匀沈发过来的。
我反正是不会现在就回去的，干脆就没回复他。
一路上走走停停，风刮得耳朵疼。
我也不知道走过来能干什么，学校肯定是进不去的。
就算能进去，也见不到多年之前还很青涩的喻匀沈。
陌生的教学楼，陌生的走道，一个完全没有我的回忆的地方。
只匆匆一眼，我低下头快步走过。
走过了，又没有目的地了。
我茫然在公交站台坐下，膝盖上放着餐盒。
干枯的树枝在天空的上方。
就算不凄惨也显得凄惨了。
“啊。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你躲什么。”
喻匀沈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冒出来，我全身都瑟缩了一下，反应过来也忍住没有回头看。
假装过路人，准备把自己从站台移开。
“去哪？”
右手臂被他拽着，我假装无视往前拽了一下，发现没拽动。
我只好转回来，看着喻匀沈的外套拉链，“好巧啊，好久不见，我先走了。”
走了一步，发现这人依旧没松手。
好家伙。
我用另一只手去掰开他的，他纹丝不动，一点都没受影响。
折腾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把他折腾开了。
结果这人突然朝着另一边开口了，“老师。”
？
什么意思？
我回过头，喻匀沈从我身侧走过，不远处的女人对着我笑了笑。
我拘谨地抿唇回应。
“别吓到她了，王妈妈。”
“小兔崽子。”
我笑不出来了，想逃。
“怎么样，吃过没有，要不要去家里玩玩。”
这对话实在加不进去，趁他们聊天，我把手机拿出来把昨天和今天的新闻消息一顿刷。
喻匀沈似乎回头看了我一眼。
“吃了。”
“要去吗？”
喻匀沈伸手遮住我的屏幕。
赶紧把爪子从我的手机上移开。
我在心里哀嚎。
“嗯，我都行。”
迫不得已抬起头给喻匀沈挤出一线笑容。
说完在他移开的手机屏幕上面瞎点。
“我们去。王妈妈。”
呵呵。
救命。
“还得是你女朋友才制得住你。”
“哪跟哪啊。”
“我上学那阵不也是挺乖的。”
“就你？当着女朋友的面你也好意思。”
“……”
她们之后的对话在我的耳朵外打转，一直愣愣地跟着她们走到居民楼门口。
“就这么跟我们过来了。”
喻匀沈离得很近，就一步的距离，他低着头缩短了剩余的空间。
“不怕我们把你卖了啊。”
“瞎说什么。”
“嗷。”
王老师给了他清脆一掌，我这才回过神，往后退到安全距离里。
“小邬。”
“是叫小邬对吧。”
王老师亲切拉过我的手。
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仓皇点头，“是的，王老师。”
“王妈妈，就说你吓人，看给人吓得什么样了 。”
喻匀沈走在后面煽风点火。
“闭嘴吧你。”
顺着王老师侧过身的动作，我也侧身看了喻匀沈一眼。
楼道口外的雪还在下，可能是因为楼道太暗了，室外的雪好像偷偷跑进了喻匀沈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