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章 结束
“是女朋友吗?”
吴于句开口问,我埋头狂吃。
“你好像对小叶跟我在一起过这件事耿耿于怀。”
小叶话是对吴于句说的,视线一直在我这边飘忽。
“我就是没想到……”
吴于句伸手放在了我的椅背上,我默默往左侧挪了挪。
“是嘛?”
“我刚和小叶认识那阵也被小叶吓了一大跳。”
“其实也还好啦,你多习惯一点。”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听的我想笑。
“在等谁吗?”
看小叶一直朝门口那边看。
好容易把甜品折腾完,菜品逐渐上了上来。
造型奇特,我和吴于句对视一眼,把盘子朝他那边推了推,又给我推回来了。
“嗯。等我一个朋友。”
“是女朋友吗?”
我拣了一筷子,面不改色咽下去,看向门把手上奇特的造型。。
“不是,是我高中同学,前几天正好有事碰到了,约吃饭。”
“我想着正好一起。”
“啊,可以可以。”
我悄悄移回目光,吴于句猛灌水,面色复杂看我一眼。
“啊。这里的所有都感觉好超过啊。”
我佯作事不关己的感叹。
小叶视线在我和吴于句之间打转,笑了笑,并不打算点破。
“那我们提前吃了是不是不太好。”
我把筷子放下,才反应过来。
小叶摆了摆手,“没事。他被我坑几次了,这里的菜品他基本上不会随意吃。都得有人尝过之后才会尝。”
“啊?”
啊?
“让你们转换一下心情。”
啊?
“好像到门口了,我去迎接一下。”
眼见我要张嘴了,小叶火速撤出房间,留我和吴于句相顾无言。
有这个空档,我摸了摸牛仔裤上的挂件。
事情解决了吗?
能这么问吗?万一没解决呢?
我在心里踌躇。
余光里吴于句盯着菜碟子发呆。
好像无论哪一个问题都不适合问,我默默叹了一口气。
“救回来了。”
我抬头,吴于句好像又恢复了平时那样。他妈是真的闹腾,他爹也是真的不管不顾,只念自己的小儿子。
小儿子做什么都是好,大儿子怎么做都是错。
干什么都看不顺眼。
“是吗?”
我又喝了一口水,实在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比较好。
说那就好的话,这种日子对吴于句完全算不上什么好。要是说不好,那毕竟是别人自己妈,轮不到我一个外人来说什么。
“这次情况还挺严重的是吧。”
我犹犹豫豫开口。
“嗯,为了逼我妥协。”
说多也没什么用,我举起杯子和吴于句的杯子碰了一下。
“祝你自由。”
屁话。
我把杯里剩下的喝完,吴于句没什么动静,侧过头看了一眼,发现他在笑。
没发出一点声音。
眼睛里很清晰的一滴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我!的!大!爷!
我站起来去够餐桌上的餐巾,抽出一张去看吴于句的表情,他已经低着头。
我嫌一张不够,干脆把整个纸巾盒都拿过来放在吴于句的左手边。
他今天的卫衣让他的手腕露了出来,左手戴着五年前洗得快要没颜色的手串。
我攥紧纸巾,又用右手抽出几张,放进他的手心。
吴于句不肯抬头,可能还在流眼泪。
时常会这样,老朋友带你走回旧河边。
巨大的失落感笼罩着我,明明走过这么些年,就像白走了一样。
小叶出去有几分钟了还没回来,这边偏僻了一点,我开始担心会不会被什么人耽搁了。
真是,明明我才是这里精神状态最不好的一个。
“嗨喽。”
人未近,声先至。
喻匀沈?
我的怀疑还没落地,就看见他出现在门口。
我下意识看吴于句一眼,他已经恢复正常,镇定自若冲喻匀沈点了点头。
“怎么?”
“你们认识啊?”
小叶跟在后面进来,递我手心一个甜筒,抹茶味。
“等会儿服务员会拿过来,我先给小里拿了。”
我尝了一口,不顾目前略显奇怪的氛围。
“我的编剧。”
我呛了一口,咳了两声。
“真的吗?就你的水准还能演上小里的戏吗?”
“小姑姑,在别人面前批评小孩对小孩的自尊心不太好。”
“姑姑?”
小叶拍了拍喻匀沈的肩膀,“辈分差得比较大。”
“年龄也是。”
小叶伸手就要打,喻匀沈往我这边躲了躲。
我往吴于句那边缩了缩。
喻匀沈重新坐好,我没移过去,他似乎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我继续把注意力放在甜筒上。
“怎么样小里,他戏演得上得了台面吗?”
我咽下一口才说话。
“不清楚。”
餐盘一直以很缓慢的速度运转,等纸巾盒转过来,我抽了一张擦手。
“这有湿巾。”
喻匀沈不知道从哪拿出一包湿巾。
人特地包装都打开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顺着他的意思拿了一张,双手擦过一遍,叠整齐了放在一边。
“在片场没有见过吗?”
“我只是编剧助理,一般有机会就摸鱼,不太关注这些。”
我给自己舀了一碗汤,又重新坐下。
“嗯?”
小叶的脸上有一瞬的疑问,她看了吴于句的方向,又看了喻匀沈,没有再多说什么。
“最近有女伴吗?”
几个人不说话怪尴尬的,我和吴于句又没有什么话题可讲,小叶体贴的把话题引到喻匀沈身上。
他身上确实是有说不完的男女故事。
“没有,最近被媒体和公司盯得紧,王哥说要最近要是再在娱乐报看到我一眼,就给我报个铁人十八项的综艺。”
“有这个综艺吗?”
吴于句突然插了一句嘴。
喻匀沈一脸开玩笑之后被认真反问的梗塞。
我吃了一口菜,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应该没有吧。”
小叶出来打圆场。
“提议不错,我们可以回去策划一下。”
你这不得把人激的跳起来。
“确实不错。”
喻匀沈伸手调整了一下自己表盘的位置,没在意继续开口。
“你和邬老师是怎么认识的。”
三双眼睛齐刷刷看着小叶。
小叶伸到一半的筷子又缩了回来,把木筷放在架托上回看我。
喻匀沈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顺着视线看我一眼。
“什么?”
“呵呵。”
这还真的不太好说。
我跟你姑姑谈过恋爱,然后你应该称呼我什么呢?
姑嫂?
要不叫姑哥吧。
我没憋住笑,深呼吸缓过一阵,慢悠悠开口。
“我跟你姑姑以前在一起过。”
吴于句偏开头。
喻匀沈举到一半的玻璃杯晃了晃,小叶及时帮他稳住。
“谈过……啊?”
“对。”
吴于句依旧侧过头,竭力想避开这场面。
“哦……谈恋爱也挺正常的……”
喻匀沈把玻璃杯放下,大拇指按了按食指。
“没听你说过啊。”
“没大没小,我的事你都要知道干吗?”
小叶还没品味出旁边这两个人的味道,喻匀沈就站起来了。
“干什么?”
小叶拽着他手腕,把他不情愿的拽坐下,“你想知道,我说就是了。”
“能说吗,小里。”
我和吴于句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在笑什么。
“没事。你说吧。”
吃了一圈还是喜欢爆炒生菜。
“嗯。这么说吧,我和小叶好几年前在一起过,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分手了,不过现在还是朋友。”
“一些原因?”
喻匀沈提出疑问。
“嗯,原因不方便说。”
“所以我该怎么喊她,姑嫂吗?还是姑爹?”
喻匀沈冷不丁看过来一眼,我没见过他之前有这种表情,要是演戏的时候也能用上就好了。
“注意一下你的语气。”
吴于句抢在小叶之前说完这句。
“我能有什么语气,我跟邬老师又没有什么矛盾。”
“喻匀沈。”
小叶呵住他。
我没搭理他,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温水。
吴于句靠近过来敲了敲杯子,我回给他一个笑容表示自己现在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
吴于句站起来。
“请便。”
喻匀沈抬抬下巴,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步的。
小叶看见吴于句站起来,也连忙站起来呵斥喻匀沈。
“喻匀沈!”
“没事。”
我跟在吴于句身后走过去跟小叶说再见。
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小叶脸上难得见的不耐烦迅速退缩,转而有些怅然。
这是我们以前道别的暗号。
“好吧,小里。到家之后给我回个电话。”
我和吴于句弯弯绕绕走出这座建筑,沿着湖面往回走。
“小孩这是闹脾气呢。”
吴于句不说话,笑了一声。
“不过这也不能怪我,我也不知道他们俩是亲戚啊。”
吴于句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说也没什么意思,早点休息吧。”
我们走到路边打车。
半路上,越想越想笑,又很困。
人有的时候真的有意思,喻匀沈不知道都谈了多少个女朋友。谈到现在,小叶把他的女朋友称为女伴不是没有道理。
怎么我就不行了。
我跟他一比,纯爱好吧。
想到这儿,思虑全都顺了。
“回去好好休息,别瞎想。”
吴于句在门口和我道别,“放心吧,吃完一顿饭好多了,就是这样感觉助理的工作不太能干了。”
吴于句一副了然的表情。
“大不了换人。”
好嘞。
临关门之前我又想起一件事。
“结果快出了吧?”
吴于句点头。
“反正现在也只能看结果了。”
“行了。”
“明儿见。”
锁上门,我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将近十二点,坐起来的时候脑袋还是昏沉,倒下又睡了一会儿。
看一眼手机,一点。
再看一眼手机,三点。
最后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正好是下班时间。
五点。
我赶急赶忙翻身起来,给吴于句回了个电话。
“嗨喽啊。”
我先开口,电话那边有很深的呼吸声音。
“昏睡了,不好意思老板。”
说完我顿了顿,吴于句那边又没什么声响。
手机翻过来看屏幕显示正在通话中,原来没挂断。
“嗨……”
“没事就行。”
吴于句开口。
我松了一口气。
“喻匀沈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下午的发布会也开了,你可以网上搜一下,或者直接看我的链接。”
他停顿了会儿。
“合同继续。”
“另外,晚饭之后跟喻匀沈公司开个小会。”
哦。后续的对接是吧。
“他们……”
“他们那边提出沟通换人。”
懂了。
这样也好,我原本担心喻匀沈要公报私仇。
这样倒也干净。
他也真的是有点小题大做,我也没强迫他不是么。
不接触就不接触吧,谁跟谁呢。
“好的,我知道了。”
打算挂电话的时候我突然想到,这会其实也不是非开不可吧。
“我同意交接,我直接交接吧,这会我能不参与了么。”
吴于句笑了。
“可以。”
那就行。
“我吃完晚饭过去。”
“不来工作室?”
屋内窗户原本是关着的,我打开一扇透透气,夕阳布满长空。
有的时候人真的不能要求太多。
“我想吃泡面了。”
“我晚上自己弄个方便面干嚼。”
“行。”
“过来要是我们在开会,你去我办公室待会儿吧。”
“好嘞。”
起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读三个月前就买了,但是也一直没读的诗集。
读得很慢,十分钟可能才翻过一页。
在想很多事情,也包括喻匀沈的事。
想过三五分钟,又不再想,过了十分钟后又开始想。
也许物理学界没有什么永动机,我的思虑确实是一台。
起初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才能停下,现在,我不知道怎么才算是停下。
就这样慢吞吞流淌了一段时间,我搞定了晚餐,也完成了一天的饮水进度。
这对于一个心理故障的人来说,不可不谓之为伟大。
站在工作室楼下的时候我也这样劝慰自己。
一步一台阶,一步一过去,歌曲唱得尽过去,依旧回不去。
这二十几层台阶,走到十二级的时候,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我为什么非要接下助理的工作,为什么工作难度升级了不抱怨。
为什么剧本定下之后,我向吴于句推荐了一个我实在不是很看得上的男演员。
尽管只是在唯一的意见里提了提。
这也可以算是一种全部。
不过这种全部也要结束了。
我是一个天生就和离别维系的人,我天生就适应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