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事情败露
秋日将尽，天气越发冷了。
王夫人一早起来便头疼欲裂，彩霞忙扶她在炕上坐好，给她递了一杯清茶醒神，“太太，今儿院儿里起秋霜了，您可觉得冷？要不要我垅盆火暖暖屋子？”
彩霞碰着王夫人的手，只觉冰凉，暗道太太昨夜怕是又没睡好。
王夫人抿了口茶，缓缓从眼前的场景中回过神来，“你周妈妈呢？”
她心口闷得慌，方才做梦又梦见了贾敏，王夫人总觉得这是不祥之兆，想找周瑞家的商量，去清虚观给贾敏供一盏长明灯。
“周妈妈的女婿找她有事儿，暂时出去了，说不到午时就回。”
王夫人点头，对了，贾赦这几天和凤姐清算家产，她怕贾赦找她算账，就提前让周瑞家的把自己寄存在她女婿冷子兴那的古董全都变卖出去，换成体己银子存着。
想着，她又抿了口茶，正要吩咐彩霞摆饭，忽然，门子报了声儿，“赖嬷嬷来了！”
王夫人不由拢了拢披在身上的青色妆花缎坎肩，露出一贯和善的神色看向进来的人，“赖嬷嬷早，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赖嬷嬷穿着一身藏蓝色提花缎衫子，墨绿色绫裙，腰间束着一条丁香紫蝠纹带子，庄重大方。
在她身后还跟着翡翠、琥珀两个大丫鬟。
赖嬷嬷笑道，“太太早，老太太烦请太太过去，问您点事儿，还请太太收拾收拾，现在就跟我走吧，也别让老奴为难。”
王夫人抓着坎肩的手渐渐收紧，笑道，“我今儿身子不好，怕是去不了，若是问管家的事儿，如今是二奶奶管着，赖嬷嬷请二奶奶去也是一样的。”
赖嬷嬷皮笑肉不笑的弯了弯腰，“是敏姑奶奶的事儿。”
王夫人手一抖，茶杯掉在地上碎成许多片。
偏赖嬷嬷催完，就命翡翠、琥珀二人上前给她梳洗打扮，旁边彩霞插不了一点手，见太太好似一脸死灰状，恐出什么事儿，便等她们走后，悄悄儿的去了大小姐处，将此事告知元春。
荣禧堂，雍容华贵的贾母穿着一袭苏绣寿桃纹苏锦圆领袍坐在榻座上，桌案上放着一沓信件，还有几张口供，地上跪着一个穿粗布袄子的年轻媳妇，此刻那媳妇正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到贾母看信。
终于，门口动了动，鸳鸯听见门子报二太太来了，低头在贾母耳边提醒了句，贾母立即看向门口，一双沧桑的老眼明明还含着泪，却迸发出空前绝后的愤怒。
“来的好！来的好！”
屋里明明拢了火盆，烧了炕，到处暖烘烘的，王夫人一进来，听见贾母的声音，看见地上跪着的年轻媳妇，再看她手里拿着什么信看，心里还是忍不住发凉，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她掐着帕子强忍恐惧，保持以往那副恭敬老实的模样向贾母行礼，“媳妇给老太太请安……”
贾母拿着信的手都在抖，不等她说完便强撑着拐杖疾步来到她面前，喝问道，“王氏！这些年你为什么拦下敏儿给我寄的信？要不是我进宫一趟，无意间听太妃娘娘说起敏儿自嫁去苏州后，一直有给娘娘写请安折子，我一想连太妃娘娘她都联系，因何一直不给我这个亲娘来信？我心里起了疑心，叫赖嬷嬷去查，没想到这十多年来竟一直是你在阻拦我们母女联络！不仅我没收到敏儿的信，连我给敏儿送去的那些信，也都被你给拦下了！”
“可怜我的敏儿，到死，都没能看到我对她的关心，到死，我都以为是她厌弃了娘家，才不肯跟我来往，你让她死都不瞑目，活着也不安心啊！”
贾母说着说着，哽咽难言，禁不住胸口不断翻涌的悲痛、愤怒、懊悔、心疼等情绪，直抬头望天，捶打自己。
一个年近七十的人这般孤苦伶仃，嚎啕大哭，赖嬷嬷、鸳鸯、翡翠、琥珀等贴身伺候的人都看得心有不忍，跟着掉泪。
鸳鸯强忍着抽噎，心疼的给贾母擦泪，一边轻声唤老太太，希望她保重身子。
王夫人见贾母已看到那些信，又查到了她在贾母和娘家来往中做的手脚，一时也急得两眼发黑，忙捏着手帕擦泪辩解道，“老祖宗，媳妇自闺中时便与敏儿相识，从来和老爷一样将敏儿当成亲妹妹看，这些年确实是敏儿没与咱们联系，老祖宗因何说是媳妇动的手脚？别是有什么心里藏奸的东西向老祖宗挑拨离间，知道老祖宗最在乎敏儿，所以用敏儿来污蔑媳妇，还请老祖宗勿要听信谗言！媳妇纵有千言万语在心里，此刻也只有一句想跟老祖宗说，媳妇断没做过这种事，媳妇冤枉！”
贾母怒极，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把王夫人打的歪倒在地，脸颊通红。
贾母指着她道，“你还狡辩！”
这时，门子报道，“老太太，大小姐来了！”
因贾母先前吩咐，她和二太太说话不许人来打扰，所以门子将元春拦在外面，并未放进来。
贾母闻言，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靠鸳鸯搀着，摆了摆手，“进来。”
翡翠向门子道，“老太太请大小姐进来！”
不一会儿，元春疾步进来，看见形容狼狈的王夫人，心里一疼，却也不敢这时候管她，只上前扶着贾母，“老太太怎么气成这样？天底下没有做娘的不是，若是太太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您只管怪孙女儿，罚我就是，千万别跟太太动手。”
当婆婆的打媳妇，传出去不是什么好名声。
当媳妇的被婆婆教训，传出去也有品行不净之嫌。
贾母拍了拍她，“我是气糊涂了，”
话一转，瞪向王夫人，“不过，你娘这是该打！”
元春不敢辩解，扶着她回榻座坐下，贾母指着那年轻媳妇介绍道，“这是你娘派去管陪嫁庄子的管事妈妈，李顺家的，原在你娘身边做大丫鬟，名叫金珮。金珮，你把你太太做的事儿都说出来，叫大小姐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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