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元春
红楼世界中对元春的外貌没有详细描写，但87版红楼的元春形象却十分华贵貌美，当真不负贵妃之名！
可眼前这位元春，穿着一身沉闷的深青色莲花刺绣官服，气质内敛，年纪轻轻却面无生趣，神态老沉，一双丹凤眸眉眼低垂，无甚亮光，哪里有丝毫世家小姐的骄傲端方？
若皇后不道明她的身份，薛宝钗还一直以为她是哪个不知名的路人！
宝钗心里震惊，薛太太心疼的连忙拉了她到面前，一边抚摸一边打量她，“这孩子竟是元春？在宫里果然长大了，不瞒皇后娘娘说，您方才不说她的名字，我都没认出她来！当年我还是她出生时见过她一面，一晃眼，她竟这么大了！好孩子，你可还认得我？我是你薛姨妈！”
元春嘴唇颤了颤，低头一拜，情绪刹那归于平静，“姨妈。”
薛太太感动的诶了好几声，顺势将自己腕上的白玉镯子撸到她手腕上，慈爱道，“好孩子，你娘这些年也想念着你呢！你家一切都好，你放心，过几日我还要去探访他们，你哥哥身体也好了，弟弟也长大了，太妃和皇后娘娘又待你这么仁善，姨妈见你过的好也放心了，这镯子你拿去玩吧！虽不是什么名贵东西，却也值几个钱。”
皇后看着她。
元春谨守规矩，推回镯子，“多谢姨妈疼爱，但奴婢如今乃紫禁城女史，宫规有令：宫人不得私收宫外之物，还请姨妈恕奴婢不便领受。”
薛太太一吓，连忙站起来跪下请罪，“哎哟，是我不好，见了你便欢喜的忘了宫规，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一笑，虚扶她一把，旁边的宫女顺势将薛太太搀了起来。
皇后嗔道，“薛太太快请免礼，见着许久未见的侄女儿，你一时激动难免多疼爱几分，此乃人之常情，我为何要怪罪？宫规是死的，人是活的，若因宫规而枉顾人情，那这皇宫里也太人情冷漠了些，不过一个做见面礼的镯子，也值得你这样谨慎？”
说罢，让元春收了镯子带着宝钗去外面逛宫苑，她则跟薛太太继续闲话起来。
御花园离坤宁宫不远，即便是秋日，也到处草长莺飞，百花竞放，竟与春日之景相差无几。
元春带宝钗来到太液池边，此处僻静，没什么宫人，正方便她们说话。
元春怜爱的抚摸她额头，“妹妹额头这伤怎的还没好？女孩儿家家，破了相可不好。待会儿姨妈拜见完皇后，我带你去拜见老太妃，请老太妃召个太医给你看看，趁你现在还小，有的治，别耽误了。”
宝钗抿唇一笑，“多谢元春姐姐。”
贾元春沉默了会儿，看向波光粼粼的太液池，“我真羡慕你，可以常年与家人相伴。”
她在宫中寂寞长久，又要时常谨守宫规，不能随意与人谈心，如今难得与宝钗这个亲表妹独处，且她又不是宫里人，元春便放下一直以来紧绷的弦，忍不住与她吐露起心事。
薛宝钗刚才看她在皇后面前小心谨慎的样子，就知道她在宫中并不好过。
她如今也不过十七岁，贾家如她这般大的女孩儿，都已经正常谈婚论嫁，而她为了维系家族荣宠，得一辈子留在宫里，无论得不得宠，都逃不开一个孤独而死的结局。
宝钗心中怜悯，也不说敷衍她的话，面上抬眸看她，“表姐若想出宫，何不跟姨妈说？叫姨妈接了你回去？普通宫女二十五岁便可放出宫配人，像表姐这样做女史的，按规矩满了十八就可由家人接出宫去。”
元春抿唇，缓缓摇头，“非是我不想，而是形势逼人。”
薛宝钗道，“姐姐何以用从前的目光来看如今的局势？恕我说句冒犯的话，偌大一个家族若只靠你一个女儿家来撑，你能撑多久？那些该继承家族，挑起家族生计和延续的男儿只晓得躲在你身后做缩头乌龟，你也甘愿护他们一辈子？倘若你死了，这个家照样要亡。大姐姐与其牺牲自我解家族一时之困，不如治标治本，除去累及家族的弊病。”
元春苦笑，“话虽如此，可凭我一人之力如何能挽大厦将倾？”
她终究还是把真话说出来了。
宝钗眼神闪了闪，“谁说大姐姐是一个人？若大姐姐愿意出宫，我便将此事带信给珠大哥哥，珠大哥哥会有法子接你出宫，大姐姐归家后，若要嫁人也好，若要留下来支撑家族也好，我薛家都会助大姐姐一臂之力！”
这几年她明里暗里给贾珠送去许多帮助，贾珠早就知道新皇已经猜忌上他们贾家，贾家何时灭亡，就看新皇什么时候下定决心除掉他们，所以他才一直以身体不好为由拖着没有出仕，只在家教养贾宝玉，不让贾宝玉长歪的同时，还培养了自己的人脉削去贾府所有不法之财的来源，同薛家一样，慢慢脱离四大家族。
只是他用的是怀柔之策，所做的一切都没叫人察觉，不像宝钗当初壮士断腕，直接交出皇商印鉴投靠了新皇，以致四大家族除了目前贾家的实际掌权人贾珠对薛家心有好感外，其余家族都对薛家十分不屑和厌弃。
但贾家根基深厚，又在太上皇那边站队已久，想抽身而退，投靠新皇，让新皇信任贾家，只凭贾珠一人实在难以做到，若有元春来襄助他，管理贾家内务，他便能腾出手做更多事情。
元春怔怔的看着她，心底一震，隐隐感到这个小她七岁的表妹并不简单！她忽然有些理解太妃为何要单独接见她了。
好一会儿，元春从宝钗稚嫩笃定的脸上收回目光，重新平静下来，“出宫之事事关重大，我需与哥哥商量一番。”
宝钗看了眼她渐渐攥紧的手指，微微一笑，转而问道，“大姐姐，不知太妃娘娘见我和太太，是为何事？”
李太监没说过太妃也要见他们，所以这应当是太上皇的意思。
元春也向她透了实话，“放心吧，是好事，太妃娘娘听说薛家那些粮种是你培育出来的，想传旨封你做县主，以后还要给你赐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