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告慰薛父
冯叔父脸色当场就有些难看,可戏演到一半不演了,人家能干?
只得硬着头皮接过那藤条,真的朝着冯渊身上抽去,幸好抽出来的都是皮肉伤,看着血呼啦的,比较吓人,不考虑感染的因素,养个五六天也就好了。
冯渊疼的嗷嗷叫,受苦受难的朝金吾、花逸伸手求救,那两人却早已吓得花容失色,一个个缩起脖子不敢理他。
冯渊见他们竟然对他见死不救,只觉他们往日说的甜言蜜语都是骗他的!一时间悲痛难当,心灰意冷,再疼都不叫了,只低着头啜泣垂泪。
冯叔父也不忍心再打下去,刚想开口求和,薛宝钗已从冯渊身上收回目光,开口道,“算了,冯叔伯,冯公子身体娇弱,只怕再打下去该打坏了,让他回去歇着吧,只不过你们冯家纵容恶仆打了我妹妹一巴掌,还辱骂我的贴身丫鬟,污蔑我哥哥杀人,这笔账,该怎么算?”
冯叔父一听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只交出两个恶仆就能了事,当下也没什么舍不得的,立即把金吾、花逸推出来,恶狠狠瞪他们一眼,拱手道,“这两个刁奴平日被我侄子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竟敢伤人!还请大小姐随意处置,冯家绝无怨言。”
那两人一听冯家不管他们,立即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跪在地上求冯渊救他们。
可冯渊正被他们伤透了心,这会儿哪会管他们?只充耳不闻,恋恋不舍的看英莲一眼后,任由小厮扶着他回去。
薛宝钗又看向那几个骨折的冯家下人,“那他们的医药费?”
冯叔父立马义正言辞道,“是这群蠢货动手在先,医药费不与薛大公子相干。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滚过来给薛大公子赔不是?”
说罢,踹他们一脚。
他们又连忙爬到薛蟠面前磕头赔不是,丝毫不见先前仗势欺人的凶恶样。
薛蟠不与这起子小人计较,他们既然磕头赔了不是,这事儿就算了。
“贤侄大度,我在这里谢过贤侄了,这二人随贤侄和大小姐处置,冯某家中有事,告辞。”
冯叔父拱手离去,金吾和花逸瑟瑟发抖的抬头看宝钗。
薛宝钗牵着英莲,指着二人对她道,“他们打你,你可敢打回去?”
英莲本有些害怕,但想到宝姐姐在她身旁,她还有什么好怕的?难道她要做个挨打都不敢还手的软蛋吗?她虽是弱质女流,却也该有女子的骨气和脾气!
于是,英莲用实际行动回答宝钗,强迫自己不去闭眼,亲眼看着自己啪啪两耳光铆足了力气打在金吾、花逸脸上。
一股舒爽和颤意突然从心底冒出来:好爽快!
英莲第一次尝到了反抗的滋味,眼神渐渐多了一丝明悟和坚毅。
轮到莺儿,莺儿直接啐了二人一口唾沫,心中十分解气。
“哥哥,该你了。”
薛蟠没想到还有他的份儿,又见金吾、花逸一个个脸色惨白的看着他,生怕他把他们打死似的,薛蟠笑呵呵从旁边摊贩那儿借了一对圣杯扔在二人面前,“我也不为难你们,今儿大家都是来逛庙会的,你二人就在这儿掷筊问菩萨的意思,若掷筊为阳,就是菩萨代我饶了你们,若掷筊为阴,那你二人自打二十个嘴巴,再把身上的钱全放进功德箱里就滚吧!”
“谢谢、谢谢薛大爷!”
金吾、花逸听得他这样跟他们算账,顿时感激涕零,忙奔过去抢那圣杯,轮番掷筊,没想到二人运气都不错,都掷出了阳。
但二人也不敢就这么走了,非常识趣的站起来对薛蟠作揖道,“我二人言行无状冒犯了薛大爷,薛大爷不跟我们计较,放我们一马是薛大爷仁善,我二人保证,以后再不敢造谣生事,一定安分守常的做人!”
说罢,二人取出身上的荷包,沉甸甸的,当着众人的面儿全放进功德箱里才敢告辞。
薛蟠见他们运气这样好,笑着调侃那小贩几句,那小贩也听出言外之意,连忙拍胸脯发誓作保,他的圣杯绝对没作假!还说是今儿薛大爷仁善才让菩萨显灵,放了那二人一马,众人一听,立即顾不得看热闹,连忙围过去买圣杯去庙里掷筊,也想求菩萨显灵,保佑他们如愿以偿。
一时间,小贩生意爆火,乐得合不拢嘴,等忙完了想包点银子去给薛蟠做谢礼时,方才还在那的几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想了想,小贩把这银子交给婆娘,让自家婆娘拿去鸡鸣寺扔进功德箱里,也算帮薛蟠祈福了。
马车回到薛家后,英莲被甄家仆从接了回去,文铁心也在平安送他们回家后跟他们告辞,薛蟠正想回屋休息,薛宝钗以给父亲上香为由,带着他来了祠堂。
祠堂上方挂着“继往开来”的紫檀木匾额,长明灯常年有人供奉,是以明亮不灭,烛灯照得二人影子颀长。
薛宝钗高举一炷香对着薛城的牌位鞠躬,薛蟠忙举着香紧随其后,行完礼后,二人一前一后将香插进古朴的青铜云纹香炉中。
见薛宝钗上完香还不走,反而跪在地上虔诚的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像是在祈祷什么,薛蟠连忙找了个蒲团给她垫着,自己也跪在她身旁,直到她睁眼,他才敢问,“妹妹,是不是我又做错什么事了?”
小时候他不耐烦宁旺宁瑞跟着他,就把二人打发出去不让他们进院伺候,跟着几个白俊清嫩的小厮厮混在一起,赌钱吃酒,妹妹知道后,也没发作他那些小厮,只带着他来祠堂给父亲上香,他若想跑,立马就会叫人拉回来,并且他一日不自省,不知错,不认错,不改错,妹妹就会一日陪着他在这儿跪,不让人给他吃喝的同时,她自己也不吃不喝。
就这么来了一遭,薛蟠认清妹妹管教他,为他好的心后,再不敢不学好了,虽然偶有贪玩犯错,但只要宝钗带他来祠堂,他就立马自省改错。
这回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所以才开口问宝钗,一双大眼睛里带着一些小心翼翼的讨好和忐忑。
宝钗转头看着他,缓缓吐了口气,纤细的小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温柔和赞许,“哥哥没做错什么,我方才是在向父亲说,哥哥已经长大了,已经不会再遇事就发狂失智,伤及本身,累及家人,并且人也懂仁慈,懂变通了,此去京城女儿已无担心之处,请父亲在九泉之下放心。”
薛蟠嘿嘿一笑,松了口气,转头狠狠在地上向薛父的牌位磕了几个头,直磕得脑袋都起包了才牵着她站起来,“夜深露重的,咱们回去吧!你放心,哥哥以后绝不叫你担心,以后哥哥来保护你和太太!”
被妹妹夸一通简直比中状元还让他自豪呢!
宝钗莞尔一笑,“嗯,我信哥哥。”
二人携手并肩离开祠堂,祠堂内,薛父牌位前的香忽然闪烁了一下,掉下一截香灰,似是也欣慰了。
翌日一早,李太监来薛家接人,薛太太带着薛蟠、宝钗并几一行随从坐官船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