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返程
白天大明，日上三竿。
明明是恶魔要休息，可最后睡得酣然的却是小人类。
清醒多时的恶魔捏起怀中小人类耳侧的一缕发丝在指尖捻搓，思绪散漫着、放空着，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刻的清平。
未久，发丝被放下，他屈起食指，用关节在小人类的眉心轻轻剐蹭了两下，试图将她搅醒。
“小言思，醒醒了。”
那抹眉心明净，早已没有了菱形印记的踪影。
“要回去魔族了，要赶路了，小言思，起来吧。”
顺着眉心向下，他的指关节滑过了小人类的鼻梁，再返回眉心。
就这样一遍又一遍。
轻盈的动作像是羽毛扫撩而过，不出所料，小人类很快就地被挠弄醒了。
半梦半醒的情况下，她下意识地擒住那只在自己鼻梁上游荡的手。
不是推开，而是，拉过来贴在脸颊上。
这个掌心硬硬的，有点硌人，但她也不松手。
“困的话，路上再睡，现在先起来，好不好？”
“嗯……好。”
果然不能睡回笼觉，越睡越困，言思想着，一边睁开眼睛。
闯入眼帘的是恶魔的领口衣襟，若再往上看，就是一道饶有意趣的探究目光稳稳地驻在她身上。
“小言思，早上好。”
“……早。”
小人类睁着澄澈的眼睛迷瞪地看向他，从来就没什么纷杂的心思。
萨麦尔捏捏她的脸，和声道:
“起来吗？”
“嗯。”
待小人类慢吞吞地点过头后，恶魔就想要抱她起身去洗漱，毫无悬念地被害羞的小人类拒绝了。
一切收拾完毕后，言思本以为萨麦尔会直接回魔族，没想到他却带她先到了市林的书屋。
店还是上次那家店，二人的行头也如当时一样遮遮掩掩。
趁着恶魔挑书的时间，小人类又可以自由活动了，这回他还叮嘱自己多挑些喜欢的书。
率先想去的分区当然是“小风雅”——
坦白来说，言思还想要继续读完《泣血揭露现任魔族少主的卑劣行径》，尽管她知道，背后听别人坏话不算是好事。
不多时，她就到达了目的地，但并没有发现想看的那本书。
门口的匾额没变、小间的装潢没变，可屋内的图书全然改头换面了。
颇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寻不到一本有关恶魔的书，言思就在身旁的橱架上随手拿了一份族报查看起来。
其上书写的都是最近政变的事情，大多是在议论评价伊什卡和新政权的。
翻过报纸背面，加粗的标题立刻得到了她的注视:
「前任精灵王子作恶多端，死于亲信侍卫之手」
其内容如下:
「奈尔斯，我族前任王子，先害生父，后杀祭司，觊觎王位，苟合混血，六亲不认。
精灵合历四百一十年一百三十五日。奈尔斯在宫廷发动政变，聚集各方低等的混血与伊什卡的各类兵种交战，欲弑姊夺权。
午中，王师回归宫廷，带魇兽止战。
午后，奈尔斯和舞姬伊瑞与前兵团团长努鲁被发现同死于议殿，前两者皆背部中刀片贯穿伤，后者腹部插箭。由宫廷殓师查验和多方证据的支撑可知，努鲁反叛王主，暗中杀掉王子与其送餐的舞姬，继而自戕。
适时，公主伊什卡统揽宫廷全局……」
看到这里，言思的心绪混乱如麻，实在看不下去后面的内容了。
老精灵王和阿尔瓦祭司居然是被奈尔斯杀的、伊瑞小姐死了、那个冷漠的近卫努鲁杀了自己侍奉的殿下……
这是真的吗？
她不知道啊，难道当初的真相是，奈尔斯杀掉老精灵王再反咬在萨麦尔身上吗？
可如果这不是真相，那到底真相又是什么呢？
一声询问打断了她毫无意义的忧心。
“小言思，你挑好书了吗？”
“萨麦、萨林……”
小人类还记得要避讳喊恶魔的名字。
“嗯。”
萨麦尔在面具之下低低笑了一声，一面走近小人类，视线扫了一下她手上的报纸，继而又打量了几眼这间屋子的其他书刊。
“原来你喜欢看这些啊，小言思，上次你也在这儿看书呢。”
“……我、不太喜欢。”
说着，言思把报纸放回原处。
“呃、这样啊……那我陪你看看别的吧，时候还早，可以多挑些你喜欢看的。”
“好。”
书屋足够大，书籍足够多。
二人逛了有些时候，也挑挑拣拣了不少书，包罗了各种类型。
出了书屋，这次，是真的启程回魔族了。
途经边界林时，小人类在高空看见了一道很明显的“裂痕”，从林子中间向族内的方向绵延了很长一段距离，是那天恶魔的鬼火烧出来的痕迹。
又途经花海，这里依旧是漫山遍野的小瓣花竞放，它们任何季节都常开不败。
“冷不冷，小言思？”
恶魔带小人类降落在这一带。
“我还好。”
“魔族的气温要低得多，所以得穿厚些。”
萨麦尔边说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帽子、围巾、兽绒外衣和靴子，一股脑全让小人类装备上。
“行。”
言思乖乖穿戴好，毕竟她肉体凡胎，确实不抗冻。
“你喜欢雪吗？”
“喜欢的。”
“魔族雪季还没停息吗？”
已不在精灵族，就不需要过于掩人耳目了。
恶魔取下面具和斗篷，也简单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雪季过是过了，但是，雪山的雪是常年不化的。”
雪山。
小人类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们先要去婆娑河看看，想来，这次雪季的物资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萨麦尔牵起小人类的手揉搓了一番，也不知何时拿出了一副棉质手套，很温柔地为她戴上。
“魔族事务繁多，近来龙族将要穿海抵达各族领地抢掠养分，我不能一直带着你在身边，太危险。”
言思点点头，没发声。
“我想，你可以留在极目山，莫斯提马会安排人照看你，那里最安全，别人也难找到。而且，我也身在魔族，得闲的话就去陪你。”
二人动作出奇一致，都低着头，把目光放在那个绒乎乎的黑色手套。
“言思……我……如果你不想去极目山，那就——”
“想去，去看雪，上次雪季我没有好好欣赏到雪景。”
小人类抬起脑袋，朝恶魔浅浅笑了一下，那双亮飒飒的眼睛像晚星一样通明。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萨麦尔，你可以不必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