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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寿篇之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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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北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铺陈在徐承的案几上,而王松派去建邺请示的密使也刚刚从徐承这里出去。

    徐承认真地研究着这些信息,里面有王松父子、吕仇、吴绅等各方传递而来的消息,徐承从过汇总得到一个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信息:河北承、德二州似乎已经落入一个叫做“天教”的组织手中。

    这天教跟世间所有教派都不一样,目前世间所有教派的都脱胎于道祖太上老君,只是有的可能供奉其他神祇,但是总归是道家神祇,往上数数神首还是太上老君。

    可天教似乎有着不一样的教义,在他们的教义之中,天才是最大的,太上老君只是天在神界的化身,只是天众多的化身之一,而他们的教主则是天在人间的化身,自称大天君,地位跟太上老君持平,大天君以下设五位神君,分别司管东南西北中,神君之下则是八大地公,按照八卦乾、坤、震、巽、坎、离、艮、兑进行划分,每个地公手下还有二十八人将,负责统领教众。

    这个组织几乎遍布河北以东的承、德二州,就连德州以东北的白山黑水的蛮族都信得不行,几十万蛮族几乎都入了天教。尤其是蛮族酋长大骨泽更是天教的五大神君之一,名义上执掌天教北方。

    由此徐承几乎可以判断,这陈光父子和姚胜绝对都是天教教徒,只是不知道他们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这局势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看来承、德二州的割据可不是为了称王称霸那么简单,已经涉及到宗教了。

    正当徐承准备起身出去巡营之时,张国忠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在徐承耳边道:“国公,承州遣使来访。”

    徐承吃惊道:“哦?人在何处?”

    张国忠:“我已将他带到一处亲卫的房间等候。”

    徐承随即起身,随张国忠前去,来到一处房间门口,推门就入,只见一青年男子,浑身黑色劲装,身姿挺拔,政负手而立地四处打量着房内的装饰,见到徐承进来,随即躬身行礼道:“承州驻郡司马陈坤,见过虞国公!”

    来人居然是陈光的儿子陈坤,徐承亦不由得大感意外,正准备按照官场规矩唤陈坤的官职,转念一想,这陈坤没有称呼他为大都督,而是称呼虞国公,想来也不是为了公事而来,想想也是,承州跟这边除了开打之外,还能有什么公事。随即笑道:“少郎君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陈坤收起了笑容,严肃地盯着徐承道:“虞国公危在旦夕,我不忍见英雄为小人所害,特来相助,兴许能救国公一命!”

    “放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旁的张国忠忍不住就拔出了腰间佩剑指着陈坤,徐承则是用手指轻轻的将张国忠的剑移开,笑着对陈坤说道:“少郎君不妨说说,是谁想要我的性命?”

    陈坤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道:“国公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愧为海源徐氏之后,颇有家门遗风,在下实在佩服不已。”

    徐承没有理会这不声不响的马屁,直接走到床边坐下道:“你远道而来也不是为了说两句恭维话给我听的,你直接说明来意便是,莫要浪费我的时间。”

    陈坤先是瞥了一眼张国忠再望向徐承,徐承随即对着张国忠点点头,张国忠心领神会便退出房间,站在门边把守。

    张国忠退出房门后,徐承没有急着发问,而是直勾勾的盯着陈坤等他自己开口说。毕竟徐承无论是家世出身或是官职爵位,都绝非现在的陈坤能比拟的,这样的悬殊身份,谈话的主动权无疑是掌握在徐承手中的。

    陈坤也不以为然,他知道这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可以供人坐卧,就再也没有别的家什可供人坐下了,徐承大摇大摆地坐在床沿,自己除了站着也没别的选择了,毕竟,化外野人才席地而坐,他也明白徐承这是在赤裸裸地告诉自己,自己还没有资格跟徐承平等对话,虽有些懊恼,却还是克制的以微笑示人,做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见到他如此作态,徐承也不由笑道:“少郎君莫非打算在此站到天黑?我可没打算留你吃饭。”

    陈坤野笑道:“国公说笑了,在下正事说完了就得赶回承州,亦未打算留下吃饭。”

    徐承:“既如此,那就说说吧,我听着呢。”

    陈坤侧过身子,负手说道:“想来国公还不知道即将大祸临头,还在做着收复河北的美梦,我担心国公踏上河北之日,就是徐氏遭殃之时。”

    徐承:“我徐氏在朝廷中枢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都不知道自己要遭殃,你小小一个承州司马却知道?难不成你还在宫里安插了眼线不成?再说了,我徐氏遭不遭殃,似乎跟你没有多大关系。你究竟意欲何为?”

    陈坤:“前日王松到我承州宣旨之时,国公可曾知晓?”

    徐承:“自然知晓,陛下给你们的旨意是协助我收复河北失地,再辅助王安抚使恢复民生,使河北重归安居乐业。护送安抚使的一营兵马还是我派的,怎么?有何问题?”

    陈坤笑道:“问题就在于这圣旨上,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徐承自然什么都知道,但是还是装出一副疑惑的表情问道:“少郎君的意思是?”

    陈坤直接从怀中掏出一份物件,赫然就是前日王松交给陈光的密旨。徐承故作疑惑地接过陈坤手中的密旨,看似在认真揣摩,实则在心中暗自计较陈坤的来意和目的。

    陈坤见徐承的表情,知道他已经相信了密旨地内容,于是趁热打铁道:“徐氏满门忠烈,结果如今还要遭到君王猜忌、设计,我陈氏虽非天下排得上号的世家门阀,亦知道礼义廉耻,朝廷如此作为,我父子实在看不下去,于是等王松前往德州之时,家父便让我渡河而来,告知国公此间事情,好做出防备,莫要着了人的道。”

    徐承:“明人不说暗话,你们父子如此帮我,想必也有着什么事情须我帮助,你且说说看来。”

    陈坤摇头道:“国公误会了,我父子敬重徐氏满门忠烈,挽救朝廷于水火之中,不忍见徐氏后人因此惨遭屠戮,仅此而已。”

    徐承笑道:“你今日将此事透露于我,就不怕朝廷找你父子算账?”

    陈坤豪气干云道:“大丈夫死则死耳,又岂能行那蝇营狗苟之事。”

    徐承赞道:“陈氏父子果然有名士之风,让我徐承好生敬佩。只是虽然已经知道这件事,可却苦于不知如何破解,少郎君既然前来,想必也替我想好了应对之策吧!”

    陈坤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们未必没有私心,想那虞国烈公和海源烈公父子二人身后的徐氏落得这样的对待,我等怎么不心寒,我前来为国公献策,一来不忍国公遭此大祸,二来,也是我父子自保之策罢了。否则,任由朝廷对国公下手,又焉知国公的今日不是我父子的明日?”

    徐承还是那副荣辱不惊的淡淡笑道:“少郎君,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索性爽快些,你欲何为?”

    陈坤野笑道;“好,国公既然是个爽快人,我也不装模做样了,我父子可配合国公,让出上河港,到时国公若因此深陷朝廷算计,国公大可放心,我父子全力支持国公大军在上河稳住局面,国公大可抽身返回虞州清理门户,等国公再无后顾之忧后,必须全力出兵攻打邺州三个月,三个月内,我父子联合德州定能拿下原州,届时再和国公两路夹攻邺州。拿下邺州之后,一人一半!”

    徐承笑道:“你这买卖做的我都要怀疑你祖上是商贾出身,便宜都让你们占了,我最后只得了半个邺州,要来何用?索性也都送你好了。”

    陈坤笑道:“国公得的可不是半个邺州,经此一役,建邺再无反抗之力,说不得一举收服南中诸州势力,国公得的便宜可比我们划算的多了。何况,我们得河北,可跟国公一起南北夹攻高棣,再不济,维持这个局势,互不干预也不难。国公无论怎么样都不吃亏。”

    徐承笑道:“你们的算盘倒是打得响,把高棣都算进去了。现在我也有个方案说给你听,你要不要听听?”

    陈坤认真应道:“国公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徐承严肃道:“我出兵助你拿下原、邺二州没有问题,但是你们需要将承、德二州让出来,我还可以助你们取封州,这样你们就占有河中两岸之地,届时我们再联兵攻打偃城,直取关中,你看如何?”

    陈坤脸色一变道:“国公莫不是在说笑,如此一来,我们就夹在你和高棣的中间,整日防备你们任何一方出其不意的打来,纵然幅员再广又有何用?生死皆在你们一念之间,我们就是一头待宰的肥猪!”

    徐承笑了笑道:“你还算有自知之明,你又凭什么认为我强攻邺州三个月的时间,你们就能拿下原州?你可知道原州驻扎的可是当年高棣打破五十万蒙铁骑的精锐老兵,你承、德二州可凑出多少兵马?你哪来的自信可以媲比蒙女?你凭什么?凭你那张嘴吗?还妄想我带兵为你强攻邺州三个月,你带过兵马?张嘴就来。”

    陈坤气的脸色涨红反驳道:“按照国公所言,我等全部投降高棣便是了,何须做那无谓的挣扎?”

    徐承轻蔑道:“我们可以合作,只不过,让个知兵的来谈,你,不行!”

    陈坤气的差点翻白眼昏过去道:“我不知兵?难道国公此次领兵之前又带过兵,打过仗?我若没记错,国公在袭爵之前可是虞州赫赫有名的纨绔子弟,这世道不是披了身皮就是老虎的,说不准只是只猫!”

    徐承站起来准备走出房门道:“我就不留你吃饭了,我还是那句话,你回去跟你家能做主的大人说,若想谈,派个知兵能做主的来,不要每次都来些小鱼小虾,这是对我海源徐氏的侮辱。”

    打人不打脸,这徐承这是将陈坤的脸当拖把按在地上扫,若非是在徐承营中,陈坤恨不得当场就把徐承大卸八块!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他几乎是咆哮出来的说道:“我就能做主!这河北之事,除了我,没人有资格跟你谈!”

    已经走到房门的徐承转过头瞥了一眼气急败坏的陈坤,轻蔑笑道:“少郎君,非是我看不起你,若真如你所说那般,这河北之事皆在你一念之言,那此次咱们就当没见过面吧,你真的不够资格,我若跟你谈合作,天下世家会笑掉大牙的。”

    说完不等陈坤回话,就径直离开,张国忠更是没有眼力见的站在门边冷冷道:“少郎君,请回吧!”

    陈坤气的眼冒金星,一甩衣袖就直接走出房间,一路直奔港口,上了船只,头也不回的就奔对岸而去。

    徐承站在军寨高台上望着愤然离去的陈坤,嘴角出现了一抹难以形容的微笑。等陈坤所乘的船只隐没在雾气缭绕的天河之中,才转身下了看台,走到早已准备马匹面前,踏着一名亲卫的大腿上了马,然后转头对一旁的前锋营统领徐汇为首的众将谋士说道:“我此去,多则十日,快则七日便可返回,此间就托付于兄长和众位叔伯了。”

    徐汇拱手正色道:“家主放心,家里才是最要紧的,这里有我和诸位叔伯在此,定安然无恙。”

    徐承点点头,便驱马狂奔,一共二十骑绝尘而去。不消半日,徐承等人已来到齐州临东郡,距离虞州尚有四百多里路,只是此时天色渐暗,不宜赶路,于是徐承便决定先入临东城寻一客栈落脚,明日再行赶路。

    因为此行需要保密,所以徐承并未打出任何旗号,而是伪装成一个带着亲卫外出游玩的世家子弟,这个身份有个好处就是不会太招摇,但也不会让一些宵小产生觊觎钱财之心,一般官府也不会特意盘查,省去许多麻烦。

    最终寻了城里一家较为气派的叫山岚楼的客栈,众人一进门,客栈那颇有眼力见的店小二赶忙上前对着徐承询问:“诸位客官,住店还是打尖?”

    徐承没有理会他,而是随意地打量着酒楼的布置,一旁的张国忠直接对店小二道:“给我们来十件上房,要挨在一起,选的地方偏僻些没关系,但要安静。还有,给我们的马匹喂些草料,可得要上好的草料,可不许拿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糊弄。”

    说完抛了一锭银元过去道:“先挂上账,不够你再来与我说!”

    店小二赶忙应道,带着张国忠去了前台登记,完了就将众人带到三楼拐角的一走道,从入口到底,一排过去,面对面刚好十间客房,张国忠随即又抛出一粒碎银道:“你退下吧,有什么需要自会唤你。”

    店小二接过碎银子欢天喜地地道谢就下去了。徐承等人各自将行李安顿好后,本来打算叫店家将饭菜分别送到各个房间的,可徐承转念一想,又觉得麻烦,索性下楼寻个大厢房一起吃算了。刚好今日在店内用餐的客人不多,于是众人很快便在店小二殷勤地安排下坐进了一个靠近窗边的叫松柏阁的厢房。

    徐承向来大方豪爽,从安排住宿就能看得出来,随行的亲卫住的都是跟他一样的上房,在吃的上面更不可能亏待众人,凡是店里的招牌几乎都点了个遍,就是酒至点了两壶,毕竟有要事在身,不宜喝多,助助兴也就是了。加上徐承性子随和,爱开玩笑,所以亲卫在他面前也不是很拘谨,几杯酒下肚,大家也就放开了吃。都是军中汉子,扮什么斯文。

    正当众人吃的热火朝天之时,楼下一阵吵闹声传了上来,徐承好奇地伸头从窗外望下去,正好视线能及之处就是客栈正门,只见正门处有两个少年公子,一人身穿月白长衫,一人穿银衫,一人背着一个包袱,且都佩剑,想来应该会些剑法,那白衫公子正揪着掌柜的衣领骂道:“你个掉钱眼里的财奴,本公子就离开了一会,回来你就说没房了?难不成你打算坐地起价吗?”

    掌柜的哭丧着脸求饶道:“我说二位公子,这客栈房间本来是够的,可刚刚来了一共二十位客人,将剩下的十间上房都包了,我也没办法不是?难不成有生意我还不做吗?”

    那白衫公子不依不饶道:“可你之前明明答应了我们,说是上房多的是,我们才放心出去购置物品,这才去了多久,回来就没了?”

    那掌柜委屈道:“刚才二位吃饭之事确实很有很空房,可你二位一没交下定金,二没登记名牌,且一去就是大半日,二位公子啊,你们中午吃的饭,这会天都黑了,这都三四个时辰过去了,从这里快马加鞭都能跑到龙江边了,你们说,我怎么知道你们是还回不回来?”

    徐承看着顿时觉得有趣,便端着酒杯自斟自饮的看了起来。

    只见那白衫公子不依不饶道:“我就不信,你这破地方生意这么好,才一眨眼功夫就没了客房?我不管,你无论如何也得让出一间客房来,就算不是上房也行,我二人凑合凑合也就算了。”

    那掌柜的有些自豪地挺起胸膛道:“二位公子说的什么话?别的不敢说,我这山岚楼可是这临东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客栈了,你去打听打听,我们这生意什么时候差过?”

    那白衫公子是个得势不饶人的主:“直接用手指戳着掌柜的脑袋说道:“本公子管你生意好不好,你这生意做的不厚道,坐地起价,你这个奸商,我今日就要把你这个破店给砸了!”

    那掌柜的叫屈道:“公子,说话可要讲证据的。我们怎么不厚道了,怎么坐地起价了?你若觉得我是奸商,大可到衙门告我去,咱们正好也可以请郡守老爷评评理。你莫要以为我一直忍让就是好欺负。你可知道,这是谁家的产业,这可是徐家的产业,我们挂着徐家的名头做生意,焉能败坏虞国公的名声?”

    此话一出,不但那两个公子吃了一惊,就连徐承自己也吓了一跳,连忙看向一旁也在端着饭碗看戏看得正欢的张国忠,张国忠一副“鬼知道,你家的东西你都不知道你看着我干嘛”的表情瞪着徐承,徐承自能无奈苦笑。

    可楼下那两位公子不淡定了,尤其是这个白衫公子当即一把推倒了掌柜道:“好啊,我就说啊,什么黑店,原来是徐承开的,恶人开恶店,果然一般黑!”

    这时厢房里端着饭碗看戏的众人一听这话顿时气的就要下楼去收拾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徐承赶忙拦下:“都回来,急个什么,先看看再说,你们莫要忘了我们次翻出来所为何事,小不忍则乱大谋!”

    众人义愤填膺的回来端起饭碗夹好了菜继续挤在窗边看热闹。楼下也确实更热闹了,听到有人骂虞国公,一群自发的店客顿时冲出将两人围住破口大骂。二人哪里知道海源徐氏在民间的影响力,被骂的面红耳赤,就要发作。这时在一旁的掌柜见他二人可怜便出来打圆场道:“诸位,诸位,且停一停,容我说两句。”

    等众人停了下来,那掌柜便对二人说道:“二位公子,念你们是外乡来的,我也不愿同你们多做计较,我不知你祖上是作奸犯科还是为祸一方,不然怎会如此怨恨虞国公?这些我也不管,也不想管。我只想给你一句忠告,在齐、虞、越三州行走,你若还是如今日这般,胡言乱语败坏虞国公名声,怕是死了都不知道埋在哪里。好了,在下言尽于此,你们走吧,本店不欢迎你们。你们到别处投店去吧。善意提醒,若是你们到了别的地方还是这般出言不逊,整个临东城你都找不到地方落脚。”

    那白衫公子气的说不出话,那银杉公子赶忙拉住他在耳边窃窃私语一番,那白衫公子笑道:“你不让我住店是吧?还有你们,我都记住了,他日我定当加倍奉还,莫要以为天下就徐氏一家独大,只手遮天,有的是人能收拾徐氏和你们。”

    白衫公子说完便在银杉公子的拉扯下不情不愿的离开了客栈大门,往城门方向走去,想来是知道在此惹下了祸事趁着城门未关,出城去找个破庙凑合吧。只是走之前还大言不惭的留下狠话,这番模样倒时让在楼上看戏的徐承忍俊不禁,却也不由得心中疑惑,这两个究竟是什么路子,看他们穿衣打扮可不像普通的世家子弟,就二人腰间的玉佩,那纹路看不清楚,可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发出的光泽就知道绝非凡品,能佩戴得起这种玉佩之人绝非普通出身,只是距离太远,容貌看得不是很清楚,不然说不定能认出是哪家的纨绔。

    张国忠也看了徐承的疑惑道:“公子,要不派两人盯上?”

    徐承笑道:“不必,我就是有点好奇而已,还是让大家早点吃饱休息吧,明日睡醒即刻赶路。”

    张国忠当即对众人嚷嚷道:“行了行了,都赶紧吃,吃饱了都休息去,明日一早我们准时出发。”

    众人于是也赶紧吃完,便各自回房休息,但是出于本能,一间房两人中只能有一人睡觉,另一人负责值守,到了下半夜在相互换班,这也是他们多年护卫的习惯。

    第二日,徐承早早地起了床,带上众亲卫用过早膳,便直接上马出了临东城南门,往虞州而去。

    刚出城门,纵马狂奔不到二十里地,也就穿过一条山道便出临东地界,就听到前方有兵器打斗的声音,徐承便派出六骑前去查看,自己等人尾随而来。

    来到前方尚有段距离之时,徐承等人只见约莫有十五六名持械壮汉围着两名少年公子,地上还躺着三四名负伤的壮汉,这些壮汉统一身着青色劲装,一看就知道是哪个营区出来的好手。而那两名少年公子看穿着身形可不就是昨晚大闹山岚楼的那两位,徐承见他们被围攻却不挂彩,且还伤了对方三四名壮汉,不由暗赞对方小小年纪,身手不错,再看他们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慌乱,更是觉得颇有大将之风。

    那些壮汉一见徐承等人到来,当中那个带头的看徐承等人的打扮就知道是个带着家丁护卫出来游玩的世家子弟,颇有些不屑道:“若是赶路的就绕道去,这里的事情你们管不了。”

    那两名少年公子一见徐承等人地到来,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忙喊道:“各位好汉救命,这伙歹人意图劫掠杀人。”

    张国忠转过头看着徐承,等他决定,好巧不巧,这领头的看徐承越看越觉得熟悉,像是突然认出了徐承是的,指着徐承惊恐叫道:“你……你……你是……你是……啊……”

    不等他说完,徐承身边的亲卫已经猜到徐承被此人认出,来不及多想,直接搭弓一箭将那带头之人射死。徐承也是见身边亲卫射死那人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然后指着那两位年轻公子道:“除此二人,余者皆杀。”

    众亲卫得令,当即纵马搭弓,几乎一个冲锋的瞬间,那十几名围攻少年公子的青衣壮汉皆中箭而死。这一场面却也将那两名少年公子吓的不轻。

    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心中明白得很,刚刚那批青衣大汉其实只是打算抓捕他们,并有伤害他们的意思,不然又岂会被他们用剑砍伤几人,一切都是控制在武斗的范围。这这帮骑士却不一样,看着就是训练有素的骑兵,从他们的马术、射术和彼此间的配合各种默契,没有在战场上杀过人是很难做到的。二人都心想着,如果对方来者不善,还不如刚刚就被青衣大汉们抓了回去算了。

    徐承等亲卫将所有人都解决了后,才骑着马来到两位少年公子面前细细地打量二人,也是因为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徐承才惊觉:“这两个原来都是雏!”

    以徐承浪荡花丛多年的经验,自然一眼就看出这两个不过是女扮男装的小姑娘,顿时好笑道:“喂!你二人怎的会被这群人围攻的?”

    拿胆子稍大的白衫公子(其实是姑娘)眼咕噜一转道:“多谢这位公子搭救,我兄弟二人赶路至此,就忽然遇到这批歹人,说要抓我们上山去做山匪,我们自然不愿,便与他们斗了起来,可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围攻我兄弟二人,若非公子等人及时出现,我兄弟二人怕就交代在这里了。”

    徐承不由笑道:“这地方就一条山路,往北是去临东,往南是去下徐,哪里来的地方安营扎寨,还山匪?你当我三岁小孩?”

    那白衫公子不服气道:“兄台此言差矣,就不兴别的山头的山匪前来打劫?”

    一旁从尸身上拔箭的张国忠被逗笑了:“从别的山头?哪个山头,这里只有东山,东山脚下驻有五万虞州军,东山那头有肃逆的五万精锐,合计十万兵马围着东山,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哪个家伙嫌命长,跑到这里来当山匪?”

    白衫公子梗着脖子道:“万一是从虞州过来的呢?也有可能是从越州过来的呢?那越州山头总够多了吧?”

    张国忠嗤笑一声道:“你可真幽默,你咋不说这山匪是从宁州跨过十万大山,穿过湘州,再顺江直上才来到这的。”

    白衫公子做出一番认真的表情回应道:“这位大哥说的甚是有理!”

    就连一向自诩脸皮厚得天下无敌的徐承都差点被他惊下马来,不由得摆手道:“好了好了,我不管他们到底是哪里来的山匪,总之你们现在没事了,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那白衫公子急的跳脚骂道:“你怎么能这样,把我二人丢在这荒山野岭的,万一又遇到歹人可如何是好?你……你不能这样!”

    徐承有意逗弄她,便笑道:“我看你二人打扮也是世家子弟,怎的出门都不带护卫?你们这身衣裳莫不是偷来的吧?”

    二人听到徐承质疑,下意识的捂住衣裳领口,白衫公子更是红着脸道:“你的衣裳才是偷来的。”

    徐承笑了笑道:“这样吧,同为世家子弟,我亦不好放任不管,你告诉我家在何方,我派两位护卫护送你们回家,也省的你们二人颠沛流离的在外瞎混。”

    白衫怼道:“你才瞎混呢,本公子此番出来是办正事来的,可不像你,带着一班家奴飞鹰走狗,招摇过市。”

    徐承故作不解道:“若非我飞鹰走狗,招摇过市,刚才某些人可就要被人拉上山头入伙了,说不定这会都成朝廷钦犯了,你说说,你该如何答谢我?”

    白衫道:“想要答谢?简单,你让我们随着你们玩一程,待我回家之日,我就让我黄……黄龙县的舅舅给你送份大礼,这总行了吧!”

    徐承:“黄龙县?黄龙县我倒是有不少熟人,你且说说,你舅舅姓甚名谁,说不定认识。”

    白衫不耐烦摆摆手道:“你也忒啰嗦,一点都不爽快,我们江湖儿女义字当先,兄弟有难,自然拔刀相助,你打听人家家世做什么?你若想要好处,等我们兄弟玩够了,自然会有人给你们送上。”

    徐承笑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说给我送好处,张嘴就来,一看就是行走江湖的老千骗子。”

    不等白衫开口反驳,张国忠就上前说道:“公子,差不多了。”

    徐承当即一眼扫去,只见众人联手已经刨出一大个浅坑,刚好够埋人,只是埋得不深,当时只要不碰到下雨,想来瞒个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时间上已经够了,十天半个月后徐承就已经回到登海港了,也无所谓暴不暴露痕迹之事了。

    徐承便转身对两人道:“你二人还是快些回家吧,江湖险恶,不是你们姑娘家家的能玩耍的地方,今日好在遇到了我,要是遇到别的歹人,轻则毁了清白,重则身首异处。”

    被徐承点破女儿家身份,二人顿时脸红到脖子根,白衫还待开口,一旁的银杉则直接拉主道:“妹妹,我看这位公子所说的不错,江湖险恶,咱们还是快些回家吧!”

    白衫一甩袖子气嘟嘟地道:“可是总是觉得不甘心,没找到那小子把他大卸八块,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徐承闻言随即笑道:“究竟是何人跟你有如此深仇大恨,让你们两个女孩家家的不惜乔装离家,浪迹江湖也要找到他。”

    白衫气呼呼道:“还能有谁,不就是徐承那个王八蛋!”

    此话一出,全场亲卫都看着徐承憋笑,之前不知道她们二人是女子之时,见他们出言辱骂虞国公,都恨不得将她们大卸八块,后来近距离见到,以这帮人的眼力,哪里还看不出这就是两个女扮男装的雏儿,想来他们都以为又是这虞国公不知道什么时候欠下的风流债,以至于人家不惜离家来寻,可很明显他们相互之间又不认识,但少年男女之间的事情难说的很,于是都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一边埋人一边看戏。

    徐承自己也颇为奇怪,自己跟这两个姑娘素不相识,对她们为何这般仇恨自己可是好奇的紧:“姑娘所言之人可是当今虞国公?”

    白衫咬牙切齿道:“正是此人,怎么,你认识他?”

    徐承笑道:“这三洲之地不认识虞国公的人怕是没有,只是他不认识我罢了。”

    白衫点点头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二人是老相识,万一动起手来大家脸面上不好看。既然你与他不相识,到时候你就同我一起把他大卸八块。”

    徐承嗤笑道:“你好大的口气,你知不知道虞国公现在身在何处?你又知道像他这种身份身边得有多少高手保护,就凭你二人?可别一不小心,被虞国公纳进府里当了陪床丫鬟。”

    “哈哈哈哈!”

    徐承此言一出,满场哄笑不停。

    那白衫女子气的满脸通红道:“你不试过怎知不行,我看你们个个身手不凡,还以为你们是仗义英雄,谁知你们也是欺软怕硬之辈。小小一个虞国公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这时徐承瞥了一眼众亲卫,见他们差不多已经将人埋好,便直接对二人说道:“姑娘,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耽搁,你们若是要回家,我就派两名护卫送你们回去,不然我们就只好就此别过了。”

    这时银杉姑娘急忙抢道:“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日后也好让家中长辈报答公子今日之恩。”

    徐承笑道:“区区贱名,何必挂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姑娘无需挂怀。”

    银杉姑娘急道:“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二人虽是女儿身,却也读过几年书,知道圣贤之言,还望公子如实相告。”

    徐承笑道:“大可不必,我会给你们留下一匹马和一些干粮,你们赶紧离开此地,去到附近的城镇,找你们家族在当地产业的掌柜,让他们安排你们回家才是正理。我身有要事,就不想送了,二位保重。”

    说完徐承打马便走,众亲卫也赶紧上马跟随,只剩下张国忠牵着一匹马做到二人面前道:“二位,这匹马就留给你们了,马背上装着一些干粮和银钱,都是公子给你留下的,二位保重。”

    说完就准备走,银杉姑娘赶紧拉住张国忠道:“这位大哥,能否透露你家公子姓名,有恩不报,我们姐妹良心不安。”

    张国忠轻轻挣脱开就翻身上了马,打马就走,边走边笑道:“你们还是听公子的话快些离开吧,公子的话一定不会错的。”

    只留下二人在原地不知所措,白衫女子对着徐承离去的方向气的直跺脚:“臭人!死人!烂人!”

    银杉姑娘赶忙安慰道:“算了,妹妹,我觉得那位公子说的没错,我们还是回家去吧,家里想必为了我们也急翻天了。”

    白衫姑娘心有不甘的摇头道:“我不,我就不,不亲手将徐承这小子碎尸万段,我总是恨意难消!”

    银杉姑娘摇头叹道:“刚刚若非那公子出现,我们现在不也是被押回家的路上了?何况为了我们,累得这帮侍卫被那公子等人射杀,他们的性命何辜,算了,妹妹,莫要因为我们再无端端的死人了。”

    白衫姑娘委屈的泪眼婆娑的就趴在银杉姑娘的肩头泣道:“五姐姐,我好不甘心啊!”

    银杉姑娘柔声道:“好了,听姐姐的话,咱们回去吧!”

    白衫姑娘委屈的点点头道:“可咱们要往哪里回家?”

    银杉姑娘看了一眼徐承等人离去的方向道:“自然往南,除了这条山路就到下徐郡,想来会有家里人在附近搜寻咱们,咱们先到了下徐再做计较!”

    于是二人便同乘一骑随着徐承离去的方向,往南方下徐郡而去。二人心里都想着能在下徐再遇到徐承。

    徐承自然也想不到这二人会跟着自己屁股而来,对二人的身份虽然存疑,但却没时间去在意,一行十九骑沿着大路直接绕过所有城池,一口气就跑出下徐地界,来到虞州东山脚下的军营。

    然后由张国忠出面,持他的玉佩到军营去寻这东山营的军事主管——镇东将军徐康。

    很快,徐康就领着一群将领出来迎接徐承入内,进入主帐,徐承很自然的就走到主案坐下,徐康等人也分两列坐下。徐承便直接开门见山道:“诸位都是我的叔伯兄弟,我也不废话,我今日所为何来,想必诸位也是清楚的。我徐氏已经到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此时一步错则步步错。所以,我要问问诸位,都准备好了吗?”

    在座众人眼中无一例外都散发着炽热的光芒,看着徐承就像看着天神一般,这个年纪轻轻的家主果然不同凡响,才接掌徐氏几日,就要搅动江东乃至整个江南的局势,看来,徐氏未来的兴盛无可限量。他们都是徐氏族人,利益都是跟家族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风云际会,要么乘势而上,要么只能被浪潮淹没。

    众人无声的点点头,虽没有什么壮士豪言,却带着无比的坚决。徐承满意地点点头道:“如此,那咱们便跟天子斗上一斗,让他知道,这天下以东,究竟是谁说了算!”

    大寿南朝统正二年五月二十日,镇东将军徐康尽起虞州东山营五万驻军开拔,直出东山脚,向西推进三十里,逼着北朝征东将军何胜退守沛水城,不敢出城一步,一时间天下哗然。

    寿州的高恒得知,迫于无奈也点齐三万兵马往封州方向挺近,驻扎龙江边,然后派人马不停蹄分别往东山口和建邺赶去询问,为何这么重大的军事决定,自己身为上军方第一人的柱国大将军却事先一点都不知道,事后也没人前来说明。

    建邺的君臣在得知这个消息也是满头雾水,高治无奈连忙传召徐氏在建邺地位最高的徐虎进宫询问:“你徐氏是要干什么?没有朝廷诏令,妄动兵戈,你们是要造反吗?”

    徐虎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道:“陛下何出此言,这镇东将军要实行任何军略又跟我徐氏有何关系?何况前线战机稍纵即逝,镇东将军本就有着择机而动的权力,这其中并没有问题啊。”

    高治咬牙切齿道:“让他伺机而动,可没让他不告知朝廷,如今都过去两天了,朕这里还没收到任何一封徐镇东呈上来的奏报,他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徐虎知道说道:“陛下,臣也不知道前线究竟发生何事,不然,陛下給道旨意,臣到前线走一趟再回来禀告?”

    高治气的直接将案几推翻吼道:“好,你现在就马上给朕去到前线,将徐康这目无君父的乱臣贼子拿回江东,朕要砍了他的头!”

    徐虎赶忙躬身劝道:“陛下慎言,如今事态未明,陛下不宜妄下定论。”

    这时大相蔡嵩也赶忙站出来劝慰道:“陛下,徐侍郎言之有理,此事还待查明,不宜现在就下定论!”

    高治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便指着蔡嵩问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蔡嵩看了一眼徐虎才回道:“陛下,臣觉得让徐侍郎前去了解情况亦无不可啊。”

    一旁的李豹本想反驳,但转念一想,万一徐康真的心怀不轨,那前去调查之人岂不是羊入虎口,这么看来,只能是徐虎前去最为适合,毕竟徐康不能把徐虎给砍了吧?想通此节的人都忍住了不开口反驳。高治见众人没认出来反驳,细思一番便也猜测到他们的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烧,但又无计可施。只好咬着牙道:“既然蔡相推荐,那便依照蔡相的意思办吧!”

    说完连退潮都没提,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李豹等北来大臣更是顾不上避嫌,直接一拥而随高治而去。留下本地虞州派大臣一拥而上将徐虎围住询问东山之事。徐虎也是被问的烦不胜烦道:“诸公莫急,肯定不是造反。本官现在就动身前去一探究竟,都让让,都让让!”

    东山的变故,就连远在龙城的高棣也收到了八百里加急,高棣也觉得莫名其妙道:“这高治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朕不去找他,他居然敢捋朕的虎须?”

    而太子高旦好像看出了什么似的道:“父皇,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高棣问道:“你说说看。”

    高旦犹豫了一下道:“以我看来,高治不会下这种莫名其妙的命令,他也未必指挥得动这五万大军。儿臣怀疑,这是海源徐氏未经过高治直接发动的冲突。”

    高棣点点头道:“嗯!很有可能,只是海源徐氏所为何来!”

    高旦笑道:“我曾听闻一个传闻,原先觉得甚是荒谬,但如今想来,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高棣问道:“什么传闻?”

    高旦道:“那徐释父子其实并非死于叛军,而是死于高治的算计,死在自己人手中。”

    高棣道:“我也听到过这个传闻,当时觉得颇为荒唐,高治如此无异于自毁长城,但看他自从徐释一死,居然能将南方诸州的势力纠集起来,而且顺带还清理了一番南方世家门阀,朕也不得不夸他做得漂亮,懂得把握时机,趁着徐释父子新丧,南方世家群龙无首之时,大肆收拢了一番势力,同时又清理了造反的九姓大族,南方几乎再无能左右他的存在。”

    高旦插嘴道;“如今看来,更像他事先就计划好的阴谋一般,先是借用北伐的由头,逼反九姓,然后派出徐释父子前去平乱,如此小乱,徐释父子自然不会动用太多人马,结果就被高治给算计了,死在寿州。不错,一定是这样,这寿州本就是我大寿南都,有春临王坐镇,怎么可能会有大乱,徐释父子居然还能在寿州中伏而亡,实在太过于蹊跷了。若非有鬼,实在难以令人置信。”

    高棣笑道:“想不到高治这小子阴险得很,想出这样阴毒的连环诡计,我倒是有些欣赏他了!”

    高旦有些惋惜道:“可惜了徐释一世英雄,居然死在这样的境况之下。可悲可叹!”

    高棣却说道:“但也怪不得高治,他是帝王,讲的是权谋,不是情感,更不是名声。朕若处在他的角度来看,徐释在则君弱臣强,徐释不在,则君安国定,只是用的手段急了些,若是有足够的时间,想来高治也不愿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去对付徐释。”

    高旦道:“但是做的再精密,也终究会有漏洞,那海源徐氏前年世家,底蕴深厚,又岂能看不出来徐释之死有问题?听说徐释那幼子徐承可不是个好惹地主,几次在朝堂上让高治很是下不来台面,想来此次东山有变,他必是主谋无疑。”

    高棣笑道:“那就有意思了,徐氏这头猛虎若是抬头,想来这南方要变天。”

    高旦不确定道;“父皇的意思是,那徐氏要行那谋朝篡位之事?”

    高棣笑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高旦疑惑道:“还请父皇明示,儿臣不明白。”

    高棣笑道:“就算徐氏现在没有这个心思,可他真能斗倒高治之后呢?徐氏已经似君非君,你是更进一步还是原地踏步?化家为国啊,这是多大的诱惑啊。就算徐氏忍得住,可那些跟随徐氏的人呢?他们能忍得住不劝进?只要帝位还在高氏手中,万一日后出了一位千年难得一遇的雄主,拨乱反正,他们除了身死族灭还能有什么下场?就冲这个,徐氏只要选择跟高治对立的那天起,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高旦感慨道:“是这么个道理,我大寿江山不也这么来的么。”

    高棣忽然严肃道:“旦儿,所以你要记住,世家才是这个天下真正的敌人,他们翻手之间就可颠覆山河,他们的力量令历代君王寝食难安、束手无策。朕宁冒着万世骂名,做一个屠夫,也要将这股力量连根拔起,再造乾坤!让后世子孙不受世家制约!”

    高旦拜到道:“父皇英明!”

    徐承自然知道他这一步棋已经搅得天下大动,但天下没有人知道,五万大军西进三十里只是一个幌子,实际现在沛水前的虞州军只有一万人,若是见机不妙,则直接退守东山口,亦可保东山口不失。其余四万则已经被徐承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龙江带去业阳,海源和业阳两地上上下下所有官员都是徐氏牢牢掌控的势力,还有建邺外围所有港口亦是掌握在徐氏手中,徐承哪怕大摇大摆地带着四万大军在龙江上面游荡观景,这建邺也休想得到半分消息。

    到了业阳军营,接任符啸出任业阳驻郡兵事营统领的徐辉赶忙率众出迎,只见出迎之人除了不方便露面的石腾、麦兴等人,就连远在湘州的符啸也来了,而本该领旨前去东山口的徐虎也赫然在列。

    徐承跟众人一番寒暄过后,便随着徐辉进入主帐,直接在主案坐下,帐内两边也分别挤满一堆将领和谋士。

    徐承当即开始发号施令:“徐辉。”

    “在!

    “我留一万兵马给你,加上驻守业阳的三千郡兵。一旦建邺有变,你则尽起业阳留守之兵则进京勤王!”

    “末将遵命!”

    “符啸!”

    “在!”

    “你率领一万五千人回湘州,结合湘州八千兵马,监视寿州动静,一旦寿州有变,则突进寿州,清剿乱军。”

    “末将领命!”

    “石斌!”

    “末将在!”

    “你率领五千人马潜伏至吴台,与越州周法汇合,待建邺有变,你二人则合兵一万三千水军从虎头港全军出动,制敌于龙江。”

    “末将领命!”

    “麦朝!”

    “末将在!你领一万兵马,随符啸所部潜伏庭湖,一旦寿州有变,你则率兵直取陵州,进军襄西!”

    “末将领命!”

    “徐虎!”

    “末将在!”

    “我将建邺五万子弟竭尽托付于你,届时十二叔祖会提前过江,到时你再全力配合他行事!”

    “末将领命!”

    徐承三言两语就将带过江的四万兵马安排的明明白白,众人也没有任何异议,此时,徐承的威望算是彻底达到了该有的顶峰。

    徐承满意的说道:“诸位!此间事了,我要赶回登海!此间就拜托诸位了!将来大事得成,我再与诸君痛饮!”

    众人随即齐齐拜道:“国公放心,我等定当竭尽全力。”

    徐承望着眼前众人,胸口似乎有一股熊熊烈火在疯狂燃烧着,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这天下,该乱一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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