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最后因着这一声“爹”，十下手板子挨了个实打实。孙志韶大概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打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最后苏乔的掌心高高肿起，变成了只通红的猪蹄子。
不过苏乔倒是不后悔为了嘴上那一时痛快激怒孙志韶，因为他太了解孙志韶那样的人了。哪怕他真能如他愿叫一声爹，称了他的意，他也并不会轻易就放过他。
这种人，性格恶劣，睚眦必报，不择手段，更不会讲什么诺言诚信。
苏乔早就看得透透的，自然就不会上这个当，反正他也没打算和这位孙家公子和平相处。
后面的课，周学究倒是没太为难他。等下了课，一出斋就看见池良在等他。
跟着来的书童小幺儿身份低微，不能进入学堂，只能在外面等着。好在崇文阁家大业大，给小厮和书童单独辟了一间东脚房，好歹也是个遮风躲雨的地方，倒也不至于冷着。
但池良瞧上去颇有些闷闷不乐，苏乔本想问他怎么了。结果先被他眼尖瞧见了那只挨打的“猪蹄”，小幺儿顿时慌了：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被谁打了。”
“没事，就是上课出了点小状况，挨了学究一顿打。”苏乔说得轻描淡写，池良却听得眉头紧蹙，但一听打苏乔的人是学究，他也不敢多做抱怨。只能闷闷的陪着苏乔往马厩走去。
到了马厩，马夫已经喂饱了骡子。骡子大概是很满意，见着他们便热情的喷了个响鼻，丝毫不知道这一主一仆心中正烦闷着。
“走吧，先回去。”
“是，少爷。”池良说着话，就扶苏乔上车。结果才动身便听见一声低沉的质问，迎着凛冽的风雪传来，越发冷意森然：
“不是让你等着吗？”
苏乔望过去，见谢昭一身黑衣，在皑皑白雪中如风如飒的走来，速度竟是不慢。他身后还跟着一人，自然是苏亭。
苏乔实在不大想应付眼下这等状况，便装作没听见直接往车里钻。却不想不过才探进去一个头，手臂就被人一把抓住，拉了回来。
林文源神出鬼没，不知何时到了他身旁。直接就拦下他的去路，脸上笑意盎然：
“苏公子，我家小姐和你说话了。你且等等，不急着走。”
苏乔：“……”
此时谢昭正好追了上来，眼睛没往苏乔身上放，反而先落在林文源抓着苏乔胳膊的爪子上。
林文源何其敏锐，当即放开，老老实实退到谢昭身边。
谢昭这才有空来收拾眼前这位：
“你跑什么？”
苏乔把手背在身后，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苏亭也终于追了上来，谢昭一介女子，走得却比他还快，他追得气喘吁吁。一上前便有意无意的阻在两人身前，一双手抓着苏乔，分外兄弟情深：
“小乔，早上不是说好，放了课等我和谢家小姐一块回去么。”
“我是想起，我还有事，就想先走一步。”苏乔极力的想挣扎开苏亭，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猪蹄”暴露在两人眼前。
偏偏苏亭抓他抓得甚紧，两人一来一往，便有些拉扯的意思。
谢昭已经瞧出不对劲，冷冷看着他背在身后藏起来的手，问他：
“你手怎么了？”
“啊？”苏乔还企图装傻。
“你手，为何一直背在身后。”
“……”
“伸出来。”
“我、我是真有事。要不堂哥、大小姐，我还是先撤了。”
“我让你，伸出手来。”谢昭这一句话，声音不大，语气却明显危险了许多。
苏乔和他僵持了一会，见实在拗不过他，最后也没办法，只能期期艾艾把手亮了出来。
方才还没那么显眼，兴许是时间久了，倒是比刚才看着还要肿些，瞧着未免有些可怖。
谢昭蹙紧了眉头，苏亭却一个没控制，惊喜的“哈”了一声。
苏乔：“……”
但苏亭反应甚快，哈过这一声后很快就扭转了回来，温文儒雅的面容上顿时露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惊慌模样：
“哈呀，小乔！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别是挨谁欺负了吧？”苏乔倒是习惯了苏亭这种塑料兄弟情，心中虽颇无语，也还是勉强笑了笑，维持着表面功夫。
“谁打的？”大小姐也问他，不如苏亭语气肉麻亲昵。苏乔却莫名听得心中慰贴。
心窝里，有一块软了、化了。
充斥着满满的温情，手都好像没那么疼了。
所以他老老实实回答道：
“孙志韶。”
大小姐没再说话，蹙紧的眉头有凶狠的暴戾之色一闪而过。苏乔看得清楚，虽然孙志韶的确是个混蛋，但该解释的还是得解释清楚：
“不过他是代师长罚我。”
这倒是出乎谢昭意料，他沉吟了片刻，问他：“为何要罚你？”
“扰乱上课，答不上题来。”苏乔报出周学究给他安的两桩罪名。
果然大小姐眉头蹙的更厉害，却不像方才那样，戾气那么重，显然他也觉得这两桩罪名不算师出无名。
倒是苏亭在一旁觑着他的脸色，不失时机对苏乔道：
“怎会如此？可别是他们合起伙来一起欺负你？”
“是有些误会，但我能应付。”
“所以，他们果真欺负你了？”
苏乔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又被苏亭这般殷切的态度惹得颇为别扭，只能沉默着想要避开这个话题。
却不想苏亭偏抓着这个话题不放：
“那小乔你可要换个学堂？毕竟你初来乍到，秉性又素来柔弱，那孙家公子似乎对你也颇有误会。不如求了谢小姐，让他帮帮你？”他话里行间说的是为苏乔着想，可实则仔细听一听，就能明白他的用心。
他自己不去求，让苏乔去求。就是看出谢昭并不大想插手崇文阁的事情，要不今日大早楚学究给他们安排学堂时，他就会把苏乔换到其他堂里去。
所以他故意撺掇着让苏乔去开口，不管谢昭答不答应，都会在他俩之间留下一个隔阂。
他心中打得一手好算盘，但苏乔却没对谢家大小姐开口。反而是谢昭沉默了片刻，先开口问了他：
“可需要我帮你换个学堂？”
谢昭原本的确不想借着自己的身份去给崇文阁施压，给苏乔换个学堂。
但如今看，苏乔只怕被欺负的够呛，也实在应付不了孙志韶。
所以哪怕麻烦，他也打算帮他解决这个问题。不过惯例问一句，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应当何时去找阁主。
却不想苏乔反而呆愣了：
“为何要你帮我？”
“恩？”谢昭似乎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苏乔这话莫名其妙。
因为他能力强大，帮人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那些弱者、有求于他的人，总是觉得他应该帮助他们。所以他就帮了。
可如今，眼前这个看着势单力薄、毫无背景的小人物，却用一双震惊的眼睛看着他，问他：
“为何要你帮我？”
这，不是应该的么？
因为他家世甚好，实力强大，所以帮人不过是举手之劳。
何况，他还对他有所图谋。
谢昭想了想，以为他不自在，便道：
“你不用担心，我和阁主很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那也不应该是你来帮我。”
“……”
“我的事情，我的麻烦，难道不该由我自己来解决吗？”
“……”
“你有本事、有能力，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帮我，你也会麻烦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