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这小公子其实长得颇英俊，肤色虽然略黑，但五官英俊出挑，实实在在生了一张好脸。
就是整个人气质嚣张，匪气太重。薄薄单眼皮斜睨的瞧过来，指着苏乔和苏亭，活脱脱便是一个混世霸王：
“说吧，你俩谁和谢家妹妹定的亲？”
苏乔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敢情眼前这位小公子是大小姐的爱慕者？
他下意识去看苏亭，却见堂兄脸色煞白，再无方才春风得意的模样，更是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竟是有躲闪的意思。
苏乔心中有点儿无语，觉得苏亭这举动未免太怂。正想说话，却被苏亭暗中拉住。
苏乔没见识，不知道这是谁。他却一眼就认出眼前的公子哥儿——
骠骑大将军孙宏胜的嫡子，西北边疆十六城的少主人，孙志韶。
若是旁的人倒也罢，但这孙志韶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混世霸王。因为自小长在西北，十岁才来京城，一点儿规矩都没有，性情甚野。
说起来，孙家也是京里的老牌士族，和谢家一样，同为五宗七姓，只是底蕴稍弱，不如谢家。
但孙家出了个当今最受宠的孙贵妃，而她膝下所出的二皇子，自幼天资聪颖，甚得盛宠，民间私下都在传他最有可能继承大统。所以孙家这些年也日渐昌盛，势力更是盘根错节，遍布朝堂，隐隐有和谢家旗鼓相当的势头。
这样的人物，这样的家世背景，苏亭当然得罪不起。
更要命的是，孙志韶正是当时冬至宴上，皇上想指婚给谢昭的未婚夫。
虽被谢丞相当场婉言拒了，但想必这位小霸王并未死心，还想着要再求一次。可他万万没想到，持有海上珠的人偏就出现了。
这算是半路被人截了胡，孙志韶自然咽不下这口恶气，要好好闹上一场。只怕未必就会放过自己这个罪魁祸首。
但见苏家这俩软饭男一直不说话，孙志韶便越发不耐烦。猛地对着空地抽了一鞭子，他再次质问：
“说啊！你来到底谁才是苏亭？再不说，我连你俩一块儿揍！”这话气焰实在嚣张，苏乔看不过眼，正要开口，却猛地听见一人笑道：
“堂弟，你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只见一个和孙志韶长得有三分相似的儒雅公子摇着折扇下了马车，苏亭几乎是在看见他时就立时露出求救的目光。
那公子却不动声色，只走到孙志韶身前，压低声音道：
“这里到底是崇文阁，在这闹事，有损孙家脸面，祖父祖母知道了，也是要怪罪的。不如堂弟……”
他话还没说完，一鞭子就挨着他头发丝抽了过去。孙志韶一开口，便只剩一身匪气：
“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吗？孙志彦！？”
孙志彦脸色一瞬间异常难看，却到底没多说什么。
说来复杂，这孙志韶家其实属于孙家旁支，他父亲孙宏胜只是旁家中一个不受宠的孩子，十六岁参军，屡立奇功，最后靠着赫赫战功，闯出一番自己的天地。
而孙志彦却是正房一脉的正经公子哥，只是不是嫡出，是庶出。又因为这些年孙志韶的父亲孙宏胜战功战功煊赫、圣宠优渥，孙家上上下下便也事事依着他。
久而久之，便娇惯的孙志韶越发目空一切，无法无天。别说正房中庶出公子哥的面子他不怎么给，就算是嫡出，他也未必会给。
孙志彦心中清楚，便也不再开口。
而孙志韶的忍耐力也彻底到了顶峰，忍不下去自然就要出气发泄一番。
一扬手中的马鞭，啪地一下对准苏乔抽了过去。之所以选他，理由也忒简单，实在是因为他孙小公子是个无可救药的颜控，揍人自然就挑丑的揍。
“我不管是谁，这话我只说一遍。谢昭那妞是爷看上的，识相的就趁早把婚约退了。不然，可就不是挨一鞭子能算了的。”
他言语张狂，和大小姐的倨傲不同，他这种张狂，狂的很没道理，透出一股子遭人厌烦的劲儿。话语之中更是赫然将大小姐当成了一个符号东西，没有半分尊重的意思。
然后他的话就被苏乔一脚踹断。
其实苏乔早就想踹了，只是一开始毕竟顾虑着这是别人的家务事，他不好去管闲事。但眼下平白无故挨了一鞭子，自然就有了理由。
何况，这人太遭人烦了。
当着这么多人面，放什么屁了！
还谢昭是爷的妞儿，他问过大小姐的意思吗？
既然苏亭不敢动手，就他来。
孙志韶没想到这吃软饭的挨完一鞭子竟然胆敢踹他，过于震惊之下，反而忘了反击，只用一种气炸的语气吼他：
“你敢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苏乔心中翻了个白眼，面上却反而是一脸懵懂无辜，像是被他吼怕了的模样，弱弱低了头，似还有几分羞怯的回答他：
“不知道啊，公子你这不还没自我介绍吗？”
孙志韶被他堵得一噎，因为从没遇见过人这样和他说话，竟然还真老老实实报出名号：
“爷是孙志韶！！”
“哟！原来是孙家公子。”苏乔才不知道孙家公子是哪根葱，但并不妨碍他装出一副惶恐小心的模样，怯怯道歉：
“怪我怪我，孙公子别见怪——”
苏乔说着话，一副伏小做低的模样去扶孙志韶。
孙志韶自然而然抓住他伸过来的手，嘴上却依旧骂骂咧咧：
“你现下做什么也晚了。我和你说，你死定了，看我一会怎么——”偏偏话还没说完，苏乔扶他扶到一半，直接放手，顿时又让他摔了个四仰八叉。
孙志彦就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此时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孙志韶脸色更挂不住，指着苏乔，像是恨不得把他撕成八块：
“你！！”
“怎么了？”苏乔一脸无辜，说得有理有据，“孙公子不是说我现下做什么都晚了么？既然晚了，我想了想，还是干脆别做了。”
孙志韶已经彻底气炸，却又一时间找不到话语去反驳，只能干瞪眼。
倒是苏乔还要在那里火上浇油：
“再说，我也觉得救个畜牲不值当。”
“什么畜牲！？你敢骂我！”
“孙公子误会了，真不是骂你。是我刚才听你那语气，还以为是哪个畜牲转世了！”
孙志韶再迟钝也看出他就是故意的，怎么能容忍苏乔欺到他脸上，起身就要和他算账。
却猛地听见一声凌厉的箭矢之声，如破空之羽，划破天际，贴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他感觉得有什么冷厉危险的东西飞快略过他的头顶。下意识闭眼，再睁开就看见自己束发的羽冠被一只箭矢盯死在树上。
满头束好的发凌乱披散了下来，被风一吹，乱成一团，瞧着甚是狼狈。
不远处，谢昭白马黑衣，仙气凛冽，唯独手中的弓箭寒戾逼人，一如他那双暴戾的眼，煞气十足。
谢昭脸色很差，昨晚他的“病”又发作了，他本就没睡好。原想着今早入了崇文阁，见到苏乔能好点，却不想一大早就看见这糟心的一幕。
孙志韶，就是前些日子在冬至宴陛下要指给他的好夫婿。
当时若不是外祖先开了口，他兴许那会子就直接起身离开。哪怕落下个对陛下大不敬的罪名，他也认了。
他原本就看不惯孙志韶，如今又看见孙志韶找苏乔麻烦，这便是新仇旧恨聚在一块，他干脆出了手。
孙志韶虽然一贯嚣张，但在谢昭面前还是略微会收敛些。即便方才被谢昭下了面子，也还是忍着气，叫他：
“谢家妹妹。”
谢昭一贯是懒得理会他的，倒是他身后的林文源素来看不惯孙志韶，借着机会便损上了：
“孙公子，又在欺男霸女啦？你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上次的教训没吃够？还想再挨一顿？”
孙志韶被他损得面子很有几分挂不住，愤怒的一眼瞪过去，林文源也毫不示弱的瞪回来。孙志韶想了想，他毕竟是谢昭的贴身侍卫，不好动手。便故意装作没听见，只对谢昭硬气道：
“谢家妹妹，你别生气，我就是觉得苏家的人哪配得上你。”
谢昭看都不看他一眼，白马踢踢踏踏入了马厩。
苏亭见了他，便往上迎了一步，似乎想扶他下马。同时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温文儒雅的笑容：
“谢小姐。”
“恩。”谢昭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却并不碰他伸出来的手。只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瞧着苏乔。
苏乔今日穿了一件雪白的衣衫，他身形出挑，把这衣衫也穿得仙气飘逸。只是他那张脸委实算不得好看，自然也就没引起多少人的惊艳。
可谢昭真正注意的，是他白衣背上一道明显的鞭印——从肩胛骨到腰间，长长的一条，像是绑缚住他的蛇。
谢昭猛地蹙眉，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破坏的不快，眼中暴戾更盛：
“谁抽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