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樱花树
川平宇时的语速比一般人要慢上许多，就像是许久未曾开口，在适应正常的交谈一般。
但他的声音很好听，让人联想到春天的第一声鸟鸣，轻柔悦耳。配上独特的语调节奏，格外具有魅力。
他的讲述简洁且清晰，条理分明，同时照顾了许多细节之处。这大概是警察最喜欢的那种目击证人类型。
“听起来和我们之前遇到的咒灵很不一样。”虎杖悠仁说，“通常而言，咒灵都是直接对受害者下手的，它们更倾向于猎杀的部分，而不是影响猎物的心情。”
“说明它不是那种力量强大的咒灵，这有利于我们的行动，但是相对的，它大概很擅长于躲藏，可能还具有精神类的能力。”伏黑惠分析道。
“哼，藏头露尾的老鼠。”钉崎野蔷薇摸了一下口袋里的稻草小人，“只要找到和它相关的东西，我有把握干掉它。”
只是虽然有大量的文件，其中大多数都是无用的信息，川平宇时的经历对他们寻找的帮助也十分有限。
这对三人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挑战，他们之前遇见的咒灵多是明面的对手，尽管能力棘手，却没有一个如此惯于隐匿。
实际上，一路从大门走到学生会，途径小半个校园的他们一直都没有感受到咒灵的气息。如果不是窗事先在相原幸子身上确认到了异样，他们根本不会怀疑这所学校有危险潜伏。
察觉到他们的难处，川平宇时沉吟了一会，状似不经意地提到：“当时，我好像闻到了樱花的味道。”
樱花？
咒术高的几位年轻咒术师面面相觑，尽管有些云里雾里，还是把这个疑点记在了心上。
是夜。
所有学生都离开之后，秀知院学园寂静得可怕。
“五条老师说他突然有事要忙，”虎杖悠仁收起手机，“让我们先自行活动，找出咒灵。”
钉崎野蔷薇翻了个白眼，“肯定又是去排队买蛋糕了。出来的路上我就看到他在刷甜品探秘的专区，这个家伙不怕蛀牙吗？大晚上的吃这么多也不长胖，真可恶。”
“没关系没关系，这个任务本来就是交给我们的，五条老师只是顺路过来找理事长。他不在我们也可以解决这件事。”
“刚刚伊地知发消息过来，他们已经检查过这边没有其他人存在，马上就会放下帐。”
“好。看到帐出现我们就立刻分头行动，手机定位一直开着，这个学校未免也太大了些，我们得尽快找到咒灵才行。”
商讨完区域分配，窗也恰好布置好了帐。
钟楼上，一道身影静静伫立。
靛色的火焰在燃烧，他的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奇特的戒指，丝状触手盘旋在戒面上，给人以不详的感受，似有似无的雾气萦绕在周身。
如果有资深幻术师在场，一定会尖叫出声——这是六枚地狱指环中的“美杜莎之发”。
虽然名字像是秋叶原随处可见的中二病衍生物，但其实际却是真正的恶魔的杰作。传说使用这些戒指的人可以大幅度增强战斗力，而代价是精神失常、性情大变。尽管如此，它们依然是人人趋之若鹜的宝贝，每一任主人都会沉迷于它的力量，最后被无情反噬。
但在川平宇时手里，它的唯一作用就是掩盖自己的气息，让他可以坦然站在这里，却没有任何人察觉异常。
当然，大半夜的，他来到学校，还特地挑了一个居高临下的地方，肯定不是闲来无事。
——他是来这里偷师的。
最近遇上怪事的频率有点超标了，他不得不为之做打算。
之前在地铁上碰见怪物——他现在知道它们有统一的名字“咒灵”了——的时候，他的本能告诉他，只要他动动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让它彻底消失。
……但是原理呢？
全科满分、理想专业是东大机械工程的好学生可不会因为“直觉”而放弃探究逻辑，至少他得清楚怎么发挥力量，怎么判定强弱才行。
总不能每次都“看看再说”。
学院的咒灵事件是一个很好的突破点，他打算先对陌生的咒术界观测一番，再决定下一步动作。
这三个小朋友——谁让他刚好大他们一岁——既然能出任务，看起来也不像平庸之辈，尤其是粉发的那位……感觉很古怪哦？
总之，翻出“美杜莎之发”指环的川平宇时堂而皇之地潜入了夜晚的秀知院。
还占据了绝佳的观众席位。
就让他开开眼界、看看所谓的咒术吧。
“没有人喜欢我……”
“我好痛苦……”
“为什么这么对我……”
“……死……死掉就能解脱……”
扭曲的怪物从树根下爬出来，像是个可笑的缝制失败品，但复数的嘴、不对称的肢体、沼泽般污浊的配色又添上了疯狂的意味。
简直就是《克苏鲁在人间》。
“……”
三人神情凝重。
和他们想象的一样的是，这是个极擅长躲藏的咒灵，他们翻遍了整个学校、直到凌晨将至才发现樱花树的一丝阴影。
然而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的是，这个咒灵拥有庞大的身躯，裸露在树根上的部分只是冰山一角。
虽说巨大的体型并不意味着成正比的强大，但破坏力还是可见一斑。
这周围都是教学楼，如果放开手脚，明天秀知院就可以迎来提前的春假。
但现在不是顾及这些的时候。
必须尽快祓除才行。
橙发的少女操纵着钉子，瞄准之后用锤子毫不留情地攻向目标，划出破空的声响。
趁咒灵吃痛，虎杖悠仁捏紧拳头，借力在地上一蹬，打出凌利的一击，那咒灵被狠狠砸在眼睛上，上身后仰，又很快就借助下肢稳住了身体。
显然被打得狠了，黑色的像石油一样的液体从它的眼眶流下，一直咕哝着的丧气话都不说了，几十张嘴同时哭喊：“痛……我要你们死……你们都死……”
伴随着它诅咒般的亵渎之语，空气中，清浅的香味在浮动，让人不自觉感到放松、幸福。
这是……樱花？
“虎杖，回来！”感觉到目标的异动，伏黑惠立刻大叫出声，警告自己的同伴，同时自身也在飞速后退。
两面宿傩的容器比他更早一步察觉到不对劲，只是到底防不胜防，还是中招了。
晚风吹散樱花香，三个咒术师都被拉入了阴郁的幻境之中。
盘坐在地上，已经闲得打了两盘游戏的川平宇时收起switch，站起身来看樱花树下凝固住的场景。
“哈哈，真像蜡像馆的摆设。”一道陌生的男声从背后传来。“一起下去拍照吗？”
川平宇时：“……”
川平宇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