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惭愧惭愧……
“炩妃娘娘如今脉象平稳有力，脸色也越来越好了，真是大喜啊，不过仍需静心调养几日，断不可太过劳神。”
刘院使亲自诊脉，一大帮太医院的太医如众星拱月般杵立在床前随声附和，脸上洋溢着大难不死的喜悦，异口同声向皇上和嬿婉道喜。
乾隆颔首，对太医院的医术十分满意，破天荒地下令赏所有太医银两。
太医们喜气洋洋地谢恩，待众人退下，乾隆回身轻轻揽住嬿婉，满眼温柔与笑意。
“可听见了？你要快快好起来，不可辜负圣恩，朕已让人去筹备册封礼事宜了。”
他的唇摩擦过魏嬿婉耳畔，痒痒热热，让她的脸不知不觉羞红。
“皇上的雨露君恩，臣妾从来都视为无上珍宝。只是臣妾入宫还不足三月，频频晋位是否会有不妥？同为嫔位的舒嫔，玫嫔和愉嫔都比臣妾资历深得多。所以，不如……”
乾隆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之色，似乎早已洞悉魏嬿婉心中所想。
“你不必说了，朕明白你的意思，但孝贤皇后孝期过后已大封过一次六宫了，再大行封赏之事并不适宜”
魏嬿婉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那臣妾……”
乾隆强硬地按住她肩膀，示意她无需多言：“不要再多虑了，这些事有朕做主，你只管尽快好起来。”
这次的事非同寻常，他不愿采取折中之策，既不想多封几个妃嫔，也不想缩减册封礼的规格。既然要施恩，就不能打折扣。
毕竟事情因他的疑心而起，虽然他不会承认自己有错，但总归要给嬿婉一定程度的补偿。
如此一来，方能稍稍平息他心头的愧疚。
魏嬿婉病愈的消息一传出去，很快就有很多人按捺不住，在背后窃窃私语，也有人满心欣喜，迫不及待地登门探望。
现在天已经凉快许多了，玫嫔抱着刚满月的九阿哥悠哉悠哉走到了永寿宫，看到迎面而来的熟人，不由扬了扬眉，挂起一抹似是而非的微笑。
“可真巧啊，舒嫔也是来看炩妃娘娘的？”
她俩明明都是太后的人，但因为性子合不来，所以说熟不熟，甚至还有些尴尬。
舒嫔拿不准对方的意图，怕说些什么不恰当的话被她传到太后耳朵里，只能避重就轻道。
“是啊，听说炩妃娘娘可以见客了，本宫特意来探望一下。”
白蕊姬也拿不准意欢，只能应和着点头笑笑。
“本宫也是，想着九阿哥和八阿哥是亲兄弟，而且年龄相仿，就想带他来炩妃娘娘这儿跟自己的哥哥多亲近亲近。”
两人一同走进屋内，恰好上书房散学，永珹也来找弟弟玩儿，还顺便带上了永琪，冷清了多日的永寿宫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
三个大人面面相觑，最后颇为无奈地一笑，对着两个年纪稍大的孩子道。
“去吧，带弟弟们去玩儿吧。”
一听这话，永珹和永琪立刻欢呼雀跃地拉上了永璇往外跑，永璇已经会走路了，但九阿哥还得让乳母抱着跟在他们中间。
孩子们一出去，魏嬿婉半靠在榻上招待舒嫔和玫嫔入座，互相寒暄。
有了窗外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白蕊姬和意欢刚才那一点点的尴尬也很快消弭了。
魏嬿婉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小册递给舒嫔：“意欢姐姐，这是之前答应给你的皇上诗文，不好意思因为我生病耽搁了这么久。”
这是抄本，原本已被乾隆拿去珍藏。
玫嫔对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不感兴趣，只看了一眼就不看了。
舒嫔却宝贝地双手捧起了书，素来恬淡的眼也难以克制地望着嬿婉发光。
“嬿婉，你还在病中就不要记挂这些小事了，让我怎么好意思……”
她也掏出一个小匣：“这是我伯祖父的手稿，如果你还想要更多，我可以派人去家中要。”
魏嬿婉翻着纳兰容若的手迹满眼钦佩，赶紧摆手：“不必不必，够多了，这都是珍宝啊，永璇以后学诗词时可有福了。”
一听到魏嬿婉提永璇，兴致缺缺的玫嫔也来了劲头。
“什么诗词，我们永瑆以后也用得上啊，能否也给我瞻仰一下？”
皇上终于给九阿哥定下了名讳，叫永瑆，瑆为玉的光泽。
魏嬿婉自然不会藏私，只征询了下意欢的意见，意欢也不是小气之人，没有犹豫就点头应允。
只是她实在没想过会有这么奇怪的一幕，自己竟然与嬿婉和玫嫔一起，坐在永寿宫里讨论诗书。
“这些都是我伯祖父的手稿，嬿婉之前说她喜欢，玫嫔如果也想要，我再回去寻一寻。”
白蕊姬满心欢喜地捧着手稿。
“这怎么好意思，不过我这辈子就这一个儿子了，这颗心全放在他身上也不为过，不像你们……”
魏嬿婉和意欢还有可能生养自己的孩子，但她是没可能了。
白蕊姬轻叹一声，又很快恢复了笑容，现在这样她就该满足了，不能太贪。
意欢听到她的叹息，神色也黯然起来，她又何尝不为子嗣之事烦忧呢。
“玫嫔不必难过，我也……”
她难过得不想说下去。
尽管现在她有了永琪，但与魏嬿婉及白蕊姬相较，情况有所不同。
永琪的生母海兰并没有像金玉妍那般被贬为庶人，且其先前尚有位养母如懿。
因此这孩子能不能一直归她养，还很难说。
见她俩情绪低落，魏嬿婉不愿气氛如此沉重，微笑开口。
“都来瞻仰下御诗吧，我可是辛辛苦苦写了很久呢。”
舒嫔这才回过神：“是啊，都忘了看御诗。”
这可都是皇上未公开的诗，意欢满心期待地轻轻打开，白蕊姬也好奇地凑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篇娟秀清丽的小字：
“埋头只需干，不剩半碗饭。谁知盘中餐，贪多嚼不烂。”
白蕊姬：……
好小众的高雅艺术。
意欢却反复回味这首小诗，连目光都变得沉醉，像是喜欢得紧：“好诗，真是好诗……”
“用典精确，又独具匠心，言语直白，却意境深远，颇有内涵，似乎是在暗讽前朝贪得无厌尸位素餐的奸臣贼子。”
魏嬿婉微微一笑：“意欢姐姐该给这本诗集写注释，呈给皇上他肯定喜欢，让我看看是哪首？”
她边说还边琢磨，自己定是在床上躺傻了，竟然完全想不起来抄录过这种立意的诗。
意欢仍沉浸在诗的意境里，意犹未尽地把书横过来给她看。
魏嬿婉定睛一看，沉默半晌后，缓缓抽掉了混进诗集里的那张纸。
“不好意思，这首是我写给永璇让他好好用膳少吃零嘴的，才疏学浅，担不得姐姐称赞，惭愧惭愧……”
这么会夸人，就封为夸妃吧。
意欢啊地惊叫一声，可以堪称是花容失色，满脸破灭地盯着嬿婉，不敢置信。
白蕊姬在极力克制着嘴角，她不想笑，除非忍不住。
魏嬿婉为控制局面，强行转移话题：“这个…嗯…这个御诗先放一边吧，听皇上说，玉氏那边又要送来一个贡女。”
“什么？”
这回轮到白蕊姬大惊失色。
见成功转移走了她的注意力，魏嬿婉也没管意欢是不是还在破灭，继续分享起她从皇上那儿得来的消息。
“玉氏王爷上书说，金玉妍并非玉氏血脉，彻底断绝了她与玉氏的联系。至于再送个贡女来，大概是玉氏心有不甘，动了夺子之心。”
不管怎么说，金玉妍都生了三个皇子，玉氏放弃她，却不愿意放弃三个有可能成为大清继承人的玉氏血脉。
如果派来的贡女能够魅惑住乾隆，也许她就可以顺理成章把金玉妍的三个孩子养在名下。
白蕊姬愤恨道：“她做梦，休想从本宫手里夺走永瑆！”
魏嬿婉柔声安抚她：“放心吧，新来的贡女就算再美貌再得宠，皇上也不会把皇嗣再交给玉氏养，只有你才是永瑆的额娘。”
白蕊姬被安慰到了一些，她信任嬿婉，却还是忍不住黯然神伤。
“要是本宫还能生多好，如果本宫能有自己的孩子，就不会这样抛下脸面地争了……”
她的苦涩从微微勾起的唇角溢出，曾经骄傲的脸上如今却总是布满悲伤。
许久没说话的意欢忽然出声，带了些怜悯：“玫嫔不如试试喝我的坐胎药吧，哪怕是死马当活马医。”
白蕊姬怔了怔，被她的善意触动，眼中有些酸涩。
“这不行吧……”魏嬿婉轻轻出声，仿佛不太赞同：“那是皇上独赐予你一人的，如果蕊姬拿去喝，皇上知道了定会恼怒。”
意欢觉得她言之有理，但也很想帮助白蕊姬，想了想道。
“这样吧，下次皇上赐药后，我悄悄把药渣拿回来，找人辨认出药方，玫嫔拿着药方自己去煮，只要小心些，皇上肯定不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