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百死莫赎
乾隆神情凝重地走过去。
“永琪怎么样了？”
海兰听到皇上的声音，身子抖了一下，慌乱地抬起头。
“皇上，永琪他……”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只能由身旁的叶心替她把话说完，叶心也满脸是泪，伏在地上哭得极其可怜。
“请皇上救救我们阿哥吧，太医们在里面诊治了许久，到现在还没出来，也不知道阿哥怎么样了……”
乾隆看着紧闭的房门，不敢贸然打扰太医救人，怕自己在场给太医压力，便叫进忠去里面探听情况。
进忠领命，不一会儿就从屋里走了出来，脸色格外沉重。
“启禀皇上，刘院使暂时把五阿哥的命吊住了，但他在水里太久，到现在也未苏醒，还需让太医仔细救治，皇上不如移步到正厅等候。”
乾隆心里一咯噔。
而海兰哭得愈发厉害，她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拼命地向屋内爬去，口中不停地呼喊着：“永琪……让我去看看我的永琪……”
“行了，别耽误太医诊治！”
乾隆厉声将她喝止。
他命叶心把海兰搀到前厅，既然永琪这里他们无能为力，那便只能先查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永璋和永瑢已确定并无大碍，纯贵妃也来到了堂前，想要弄明白她两个儿子为何遭此大难。
乾隆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注视着海兰缓缓开口：“说说吧，事情经过是怎样的……”
他的目光钉死在海兰脸上，不肯放过一丝线索。
海兰怔怔地站着，两眼空洞，旁边的叶心只好替她回答。
“回皇上的话，当时贵人正在陪太后娘娘礼佛，听到外面对动静就说出去看看，没想到却看见三阿哥在湖中呼救，她立刻让奴婢去叫人，自己跳下去帮忙……”
后面救人的细节叶心也没看见，只能等海兰回答。海兰似乎终于恢复了些力气，垂着泪眼断断续续地出声。
“嫔妾……嫔妾游到三阿哥身边，看他正吃力地拖着六阿哥上岸，于是便帮他一起救上了六阿哥，谁知……谁知上岸后三阿哥告诉嫔妾，永琪还在水里没救上来……”
说到这里，海兰终于支持不住，啊地一声嚎哭起来，听着就很悲凉，为了救别人却误了救自己儿子的时机。
纯贵妃不由生出了怜悯之心，只是仍有些怀疑，几个月前还想害她儿子的海兰为何会救她的孩子。
海兰继续哭诉着，冰冷的泪水在脸上胡乱流淌：“嫔妾以前差点害了纯贵妃的三阿哥，本想救上来他们向纯贵妃赎清自己的罪孽，却没想到会害了永琪…嫔妾此身百死莫赎啊……”
听到这里，乾隆已经怒不可遏。
“三个阿哥的宫人在哪儿！圆明园守卫呢！为何花了那么长时间才把永琪救上来，一群玩忽职守的东西，全都拖出去斩了！”
就在这时，后面一个脸生的宫女突然冒出来跪到地上哀求。
“请皇上不用怪罪贵人，我们主儿力气小，是赌上一条命才把五阿哥救上来的！”
乾隆有些怔愣：“你们主儿？是谁？”
“我们主儿是宋贵人！”宫女快速让开身子，让皇上看清人。
刚才厅里一团乱，都没人注意到角落里还站着个人。
她和海兰一样都是全身湿透的样子，身姿娇弱，浓密又纤长的双睫湿漉漉地垂着，泛白的唇瑟抖不停，宛如被雨水摧残过的花瓣般惹人怜惜
她的宫女在旁边继续诉说着事情的经过：“我们主儿在照常来佛堂上香的路上听见这位宫女姐姐大喊有人落水，主儿赶到湖边，听到三阿哥说五阿哥还在水里，不假思索地跳下去救人。”
说到这里，宫女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带着些许哭腔。
“主儿为了救五阿哥差点淹死，到现在连杯热茶都没喝上，请皇上不要怪罪她，她已经竭尽全力啦！”
宋贵人边咳边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敏珠，不许乱说！”
她行走不稳，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跪在乾隆面前，缓慢抬起楚楚动人的双眸。
“皇上，是嫔妾无用，未能将皇嗣及时救上来，嫔妾不会为自己开脱，请皇上责罚……”
魏嬿婉终于近距离看清了她的脸，果真是我见犹怜，更不用说皇上了。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愈发激起了乾隆对侍卫和宫人的怒火。
“与你何干，你救了皇嗣是有功之人，朕说的是那些没有尽责保护好皇子的奴才！来人，把他们全部就地问斩！”
魏嬿婉观戏观得差不多了，大概已经能猜出其中隐情，沉默许久的她终于开了口。
“皇上，臣妾觉得，还是该先审问一下再行处置，以免冤枉了人……”
苏绿筠不满地瞪向她。
“炩妃，你自己没有孩子在这儿说风凉话！他们这些人差点害死了本宫的两个儿子，哪有什么冤枉之说，就该为他们的失职赔命！”
没人发现海兰在听到魏嬿婉的话后，煞白的脸唰地一下愈发白了。
她在仓促中设计出来的局本就不够精妙，而永琪的出现彻底打乱了这个局，永琪到底为什么会在那艘船上呢？！
在魏嬿婉说要审问时，懊悔已经完全被恐惧代替了，她本想借着皇上的怒火让皇上替她杀人灭口，毁掉一切证据，但现在又要泡汤了。
她心绪杂乱，甚至已无心烦恼宋贵人出来抢功的事。
可她不敢明着劝皇上把那些人处死，只能故作哀怨地抹了抹泪。
“嫔妾不知该不该有人偿命，只求永琪能好好的，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嫔妾就把自己这条命赔出去！”
海兰这样一说，魏嬿婉更确定整件事是她谋划的了。
嬿婉微微蹙眉转向皇上，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
“皇上，此次的事不止三位阿哥的贴身宫人需要负责，细数起来还有造船的造办处，还有负责打理圆明园事务的总管和宫人，上上下下加起来得几百人……”
“臣妾知道皇上爱子心切，可您真要一下处置这多人的话，臣妾担心会对您的声誉有损……”
太后点了点头突然出声：“炩妃说得有理，皇上还是三思而后行。”
这是她头一次赞同嬿婉。
“再说永琪现在还昏迷不醒，皇上该多为他积福。”
乾隆被一左一右的两个声音说得清醒了一点儿。
差点失去三个皇子的打击太大，让他刚才一时失去理智，只想泄愤，忘了真正重要的事。
他闭了闭眼，冷冷开口。
“传朕旨意，把相关人等都羁押起来审讯，务必要查清船因何漏水，以及所有失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