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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如墨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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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赌博,拆分开来,其中含义便是赌徒和博弈的共生体。

    我不喜欢赌博,去赌那微乎其微的概率。

    可从我接触赌博开始,便深谙其博弈的乐趣,在机缘巧合之下更是靠着赌博为生。

    所以赌博于我来说,更多的算是一种职业,只不过这个职业,很难被搬上台面。

    我叫周墨,是一名老千,来自于龙国北部边陲的哈北。

    关于赌博,我有很多话想去阐述,想去剖析。

    但思前想后,我觉得千言万语,都难以概括其本身。

    结合多年的老千生涯,对于赌博我只有八个字:

    “十赌九诈,不赌为赢。”

    关于老千,有人说,他们的手很有特点。

    细长光洁,手上有茧,一看就知道手是练过的。

    但在这里,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些想法都是错误的,都是浮于表面的。

    一个真正的老千,入行越久,就越普通。

    普通到那种,扔到人群中,你都不会多看两眼的存在。

    作为一个资深的老千,我上过的局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我的手,就很普通,一点也不出奇。

    相较于普通人,都是毫无特点的存在,但就是这样的一双手,赢下了一场又一场的赌局。

    可以说,普通就是一个老千的外在天赋,是老千的保护色。

    老千终其一生,都在为了变得“普通”,而不断的打磨自己。

    也许他们会挥金如土,也许他们会衣着光鲜,但他们一定是低调的,不惹人注意的。

    一个老千的形象,一定是根据局势的需要所变化的。

    所以,一旦你将老千的印象根深蒂固了,那些真正的老千,你将再难辨认其本来面目。

    这段话很绕口,但很真实。

    我生于哈北,长于哈北,算是个地道的哈北人。

    可对于哈北的记忆,始终是停留在,不断翻新的街道上。

    挖了管道,埋了地基的,整个童年的记忆,都被那施工扬起的风沙,刮得一塌糊涂。

    在我童年有限的记忆中,几乎不曾间断的争吵打骂声与室外嘈杂喧闹的施工声,交替辉映着,贯穿了我六岁之前的童年。

    我的父亲,是个赌徒。

    母亲身体不好,常年卧床不起。

    就如同所有悲情的选秀剧本一样,破碎的家庭要同时具备几个要素。

    虽然我不确定,父亲、母亲,是否算是组成一个破碎家庭的要素。

    但总之,有了父亲和母亲的“关照”,我的童年并无快乐可言。

    然而,这些显而易见的问题,并不值得我去过多的赘述。

    值得我花些笔墨来描写的是,穷!

    这不只是物质上的贫穷,更是精神上的贫乏。

    当时的家里,因为受了父亲的影响,可谓穷得是家徒四壁,叮当乱响。

    贫穷程度属于那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穷。

    按理说,解放都这么多年了,这种吃不上大米白面的日子,不该出现在龙国。

    可一切,还是要多多“感激”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名叫周豪书,家里祖上出过四品大员,也算是个书香门第。

    自诩文化人的爷爷,当年为父亲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可谓是用心良苦。

    想着父亲可以性情豪迈,不拘小节,满腹诗书,光宗耀祖。

    可父亲显然是会错了意,凭借自己后天不懈的努力。

    在赌博的道路上,渐行渐远,直至深陷泥沼,难以自拔。

    说来也怪,不知道是名字方了父亲,还是父亲受名字影响。

    在赌博方面,父亲人如其名,逢赌必输,越输越赌。

    要不是现在没有什么房契地契啥的了,他早就一穷二白上街乞讨去了。

    还结个屁的婚,生个屁的娃。

    用我母亲的话来说,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你这么个货。

    这话,对我,也对父亲。

    对此,父亲的反应则是用同样恶毒的言语回击过去,并且说到兴起,还会用拳脚还以颜色。

    而我自是不敢发出声响,身体哆嗦的蜷缩在床底,躲避着家里的疾风暴雨。

    可事实证明,一味的躲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每次二人分出高下之后,我都会受到波及,波及的程度也要看当天父亲的情绪。

    值得庆幸的是,我在这夹缝中,还活着。

    不幸的是,我倒是情愿被打死了才好。

    对于这种不知道何时就会来到的暴风雨,我不止一次的想要得到解脱。

    而这种日子,一直持续着,没有一丝要雨过天晴的迹象。

    因为赌博,父母俩人三天两头的打,三天两头的干。

    原本书香门第,积蓄颇丰的家底,也在我三四岁的时候被父亲彻底败光。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所谓的生活也就只剩下了一地鸡毛。

    然而,一地鸡毛的生活,也没有动摇父亲赌博的决心。

    终于又过了半年,在父亲的“添砖加瓦”下,母亲在我六岁生日的前夕,撒手人寰登了极乐世界,解脱享福去了。

    说实话,在母亲离开的那段时间里,我其实挺羡慕她的。

    对于唤作母亲的这个女人,我的情感是模糊的。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总之,比父亲强一些,但也不多。

    没了母亲的父亲,也更加变本加厉了起来。

    无论是赌,还是对我的打骂,开始愈加频繁了起来。

    我的童年,也在这水深火热没有希望的环境里,一直苟延残喘着。

    小的时候,我并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遭遇这些。

    曾一度以为,所有的小朋友都会像我一样,每天过着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

    对于这个叫做家的地方,有一种从骨子里的厌恶和恐惧。

    那个被我唤作父亲的男人,在记忆中,犹如梦魇一般将我的童年记忆蒙上了一层冰冷的黑。

    直到我六岁的一天,一切在我被父亲带到了赌场后,发生了改变。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赌场,接触到了赌博。

    我的命运,也在这一天与赌博,彻底纠缠到了一起,直至生命的终结。

    还记得那是一个废弃的厂房,里面乌烟瘴气,令人透不过气来。

    空气中飘散着体液和莫名令人作呕的气味,就像什么东西坏了的味道。

    厂房的正中间,摆着两个大桌子,周围挤满了人,他们眼睛死死地盯着桌上被散乱摆着的扑克。

    有的人满脸兴奋,有的人则一脸愁苦。

    父亲输了不少钱,他愤怒地咒骂着,然后转头看向我,恶狠狠地说:“看他吗什么看,你个扫把星!”

    “”

    我不敢说话,只能一声不吭的站在父亲身后,身上发着抖,局促且不安的看着周遭的一切。

    也许,我对于赌博亦或者说是千术,有着与生俱来的契合度吧。

    第一次接触赌博的我,能明显的看出,他的对家和下家,一直都在用眼神交流着。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总之,就是觉得他俩的表情很是神秘和隐晦。

    那天,父亲赌了很久,直到最后精疲力尽的瘫倒在了赌桌之上。

    也就是这天,他输光了所有。

    包括我,包括他作为一个人的尊严,也包括他自己的命。

    当然,这些也都是我后来所知晓的。

    至于当时,我只知道,父亲将我输给了他的对家,那个与下家“眉来眼去”的一个老头。

    对于我的去留,父亲疲惫的脸上,没有一丝不舍。

    有的更多的是不甘,愤恨,以及一种莫名的疯狂。

    那时的我,对于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

    我对于那个家,那个叫做父亲的男人,说实话,更多的是恐惧。

    离开了父亲,我也没有一点不舍,反而还觉得是解脱。

    当然,我是不敢将心中的话,当着父亲的面讲出来。

    因为我对于父亲的恐惧,就如同附骨之蛆一般,被深深的印在了骨子里。

    生怕已经输红眼了的父亲,还会暴起一边咒骂着,一边揍我。

    虽然现在看来,当时的担心是多么的多余,又是多么的可笑。

    但当时的我,确实是那么想的。

    童年的一切,我难以释怀。

    直到后来看了一本书,上面说,童年的阴影,需要一生来治愈。

    我想,我的情况正是如此。

    即便是后来,我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人生,也变得足够成熟。

    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始终还是会感觉到孤独与不安。

    我想这与我童年的遭遇,是分不开的。

    也许,我和父亲一样。

    名字方了我,亦或者是我受了名字的影响。

    周墨,周墨,如墨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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