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叮，六楼到了。”
电梯播报过后，梯门缓缓打开，小助理伸手引向外面：“这边。”
“哦，好。”寸头男生从发呆中回过神，跟着走出去，生物识别扫描通过，双开木门缓缓打开，迎面的前台背后是一块挂着队徽的影壁墙，大大的“de”标志让男生登时眼放精光。
“诶，上来了，你好，我是de的经理，宋青放。”宋青放从训练室出来正巧遇见门口的新人，连忙伸手，吕廉恒局促地同他握手，客气说：“您好，我叫吕廉恒，forever。”
“我认识你，看过你的视频，看你之前还挺喜欢luks的？”宋青放带着他走到休息大厅，瞧出孩子紧张，尽量试着放松他的状态。
吕廉恒见宋青放坐下便也跟着坐下，诚实地说：“现在也喜欢。”
“那正好，一会儿训练赛结束一起吃个饭。”
吕廉恒腼腆地笑了笑，竟是笑出了几分乖巧。
宋青放对他的第一印象良好，一点儿也没看出传言中刺头难搞的架势。
正说着，外面又进来一个同样来参加试训的选手。
经理给到齐的两个人介绍一会儿的日程安排，今天是他们的初次试训，将会在训练赛中顶着压力被一众大佬围观三局，三局之内便可大致决定去留。
“我先带你们去训练室，咱们的训练赛约到两点，大家可以先熟悉熟悉设备，热个身。”他们被带到首发队员的训练室。
楼上，陆信抱着八爷慢悠悠地晃荡出卧室，和林教打了个照面。
今天范寻没提前通知要来，他也就懒得维持优良形象，明显没梳理的头发草率地扎在脑后，余出的尾巴尖还不如八爷的长毛柔顺。
“您可终于起来了，试训都到齐了，赶紧去吃饭。”林狄推着他往厨房走，瞅见他那撮乱发，操心地提醒：“那里面可有你的小迷弟，你就这形象去见人家？”
吕廉恒参加gne青训前曾在网上做过不温不火的小主播，网名luksyyds111，其心所向显而易见。
前天，几个人筛出两个可以试一试的二队选手，吕廉恒是唯一一个没有经过任何讨论和犹豫，直接被de三位首发队员一眼相中的人才。
他今天只要稳扎稳打不出大错，留在de便已成定局。
比起是不是自己的迷弟，陆信更关心别的。
比如，范寻似乎早就认识这个寂寂无名的新人。
前天下午看资料时，吸引范寻的分明不是吕廉恒的简历，他点名越过职业发展赛视频直接观看平时的直播训练，半局过后还曾露出过类似欣慰的神情，虽然不太明显，但还是被陆信看个正着。
他坐在吧台边吃饭，一勺粥送进嘴里，眼神中满是严肃的思索，心思根本不在可口的早餐上。
“陆信呢？”谷净维的声音擦过厨房大门，没一会儿，人就推门探进半个身子。
“你发小来了。”谷净维皱着脸对他说：“你俩要不私下联系吧，微信总有吧，下次范总再来直接跟你说，省得我像个传话的通信员似的。”
说完，厨房门“嘭”的关闭。
陆信咬着半个包子反应了好几秒，立刻拿下来放到碟子上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吕廉恒一想到即将面见男神就紧张得想上厕所，正出训练室的功夫便与大步流星的陆信撞个正着。
“luk……”s还没脱口，陆信一个眼神都没余出来，与他擦身而过径直出了门。
他无措地站在原地目送那个急吼吼的背影，伸在半空的手缓缓收回。
“真他妈帅。”吕廉恒灿烂一笑，欢快地走向洗手间。
陆信压根没注意刚才有个人在叫他，现在他正站在电梯里对着镜子松开发圈，拾掇两侧飞乱不听话的头发。
早知道就好好吹一吹了。
他烦躁地缕着湿润的发梢，顺手还揪出两根白晃晃的猫毛。
范寻停好车，刚走到单元口就遇上开门的陆信，冷肃的神色立刻柔和下来，唇角擒着不甚鲜明的笑，目光滑过他的头发，轻声问：“又没吹干？”
干脆就没吹的陆信点点头：“嗯，不好干。”
十年接触，范寻深知他的习性，也没说破，默默伸出手触上冰凉的发丝。
陆信身子一僵，一动不动地站好任由范寻温热的手从自己耳廓上虚虚擦过，见他修长的手指捏着个什么东西送到两人眼前。
范寻问：“粘的什么？”
陆信移动慌神的眼珠聚焦到他的指尖，无语地抬手从脸颊边插进发间，自己呼噜几下，说：“猫毛，谷净维的猫养在俱乐部。”
范寻了然点头，指指单元门，“进去吧，头发还湿着，当心着凉。”
“嗯。”
陆信回身刷卡，范寻先他一步打开门，随后向侧让开几寸，陆信看他一眼率先走了进去，刚走出两步，像是想到什么又停下来转过身。
自动回弹的门“咔哒”轻响，暖黄的灯光下范寻冲他挑起眉，似是在询问。
陆信掏出手机状似随意地说：“加个微信吗？下次来……”他解开锁屏低头不看对方，“可以直接告诉我。”
范寻胸口猛地升起灼人的热流，他盯着陆信闪躲的眸子，拿出手机，唇角扬起越发明显的笑意，磁沉的声音回荡在空静的走廊：“好，是我疏忽了。”
“嘀。”扫码的声音短促清晰，陆信抬眼看他，“也没有，我也忘了。”
添加成功，两人看着崭新的对话框纷纷出了片刻的神。
两个新的微信号，两个久别重逢的人，一段忍不住反复回想的过往。
旧的账号至今还在陆信藏起来的旧手机上，他和范寻的聊天记录都完好的保存在上面。
分开之后他不想删掉对方的联系方式，无论如何狠心都无法按下红得刺眼的“删除”键，最终，他选择抛掉全部，鸵鸟一样将手机塞进角落，仿佛这样做，就能摆脱刺骨的折磨。
开通新号码，创建新账号——一个与过去没有交集，没有范寻，名叫luks的账户。
“叮。”聊天页弹出对方的白色对话框，陆信看着那串陌生的号码，范寻说：“现在的手机号。”他沉默一秒，“以前的那个，不怎么用了。”
陆信没看他，尽量自然地点了头，也发过去自己的电话号。
“我也换了个号，这个是新的。”
“嗯。”范寻存下联系人信息，察觉到细微发闷的氛围，转移话题地问：“试训的人来了吗？”
陆信揣起手机，轻笑笑：“来了，先上去吧。”
两人进了电梯。
明亮宽敞的空间里他们站得不近不远，袖子虚浮磨蹭，两双眼睛分别看着不同的方向。
“你认识gne的那个forever吗？”陆信憋了半天终究没忍住，心尖上像是被八爷的大爪子一下下踩踏着，十分在意这点儿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
范寻一怔，偏头看着他回避的侧脸，不知为什么竟是涨起些不可言说的开心。
“认识，不过那时候他还是主播，一起打了两局。”范寻淡笑着回答，细细观察他的表情。
陆信皱起眉，回忆自己追过的直播。
吕廉恒技术性很高，没道理他在看直播时注意不到这么强的路人，思来想去，对这个人真没什么印象。
“你平时……”范寻罕见地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
“嗯？”陆信停下思考，看向话讲一半的人。
范寻插在裤兜里的手指用力捏了捏，“你平时看直播吗？”
陆信一愣，立刻明白他在问什么。他收回视线瞄着电梯的按键盘，哑声回答：“看。”
如无特殊情况，follow的直播他场场不落，几乎都看了，虽然这人三天一小鸽五天一大鸽，陆信却还是每天都去看一眼主页动态，甚至养成了一套异常熟练的切换大小号的肌肉记忆。
说都说了，陆信干脆挑明：“我不记得你和他打过。”
luksyyds111，这么引人注意的名称陆信并不觉得自己会过目就忘，何况还是一个和范寻组排过的人。
范寻听出他语义里的笃定和别扭，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朵尖，长久积压在胸口的浊气也跟着轻快不少。
“去年年初，一月份的时候。”
电梯门开，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去，陆信站定在扫描机器下，木门自动弹开前，他恍然地“啊”了一声。
去年一月份，他们休赛期团建去了深山老林度假村，倒不至于没有信号，但在2d条件下观看全息游戏的直播简直卡得他恨不得摔烂手机，想着范寻的鸽王属性，就干脆空闲了7天的追更，回来后队里又开始紧急尝试新战术，这一断就断了小一个月。
“后来他也用青训小号找过我，就聊了几次。”范寻见他开了窍，抓住机会一口气坦白干净。
陆信顿住，抬眼看着他。
范寻打游戏时很少说话，每次他开始直播，弹幕必定会有人刷[聋哑主播感谢大家支持]，也总有无辜路人信以为真，纯真地以为follow是个残疾励志主播。
能让他“聊”起来还不只一次的人，实在少见。
“几次？”陆信压下突兀的不快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脑中猛地闪过follow主播生涯最特别的一个路人玩家，问：“那个小徒弟？”
follow几乎不和什么人长期组排，但有一个男生却能于一众普通人中突出重围，在游戏里热乎乎地叫他师父。
陆信看直播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是一个容易被强劲的实力激起热血的小朋友罢了。
可由对方亲口说出来，他却忽然没了当时的轻松自在。
范寻毫无阻碍地听出他的画外音，游离在“他看我直播”和“他现在不高兴”这两个诡异的兴奋点之间，轻笑一下点点头，露出近几天来最温和的笑容。
“因为他在刻意模仿你的风格。”
“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