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厚颜无耻之徒
兵部排名虽不靠前,可那也是六部之一。
更何况,倘若战事兴起,兵部重要性不言而喻。
五品兵部郎中乃是实权官职,又有纯王坐镇兵部,届时江景辰若有过错,并不是不能将其替代。
去不去陇右道?
这一刻,邵沅朗内心有了答案,只是并未当即应下,只说需要再慎重考虑一番。
二人下了马车,上了画舫,庄延朔早已等候许久,见纯王前来,立刻起身行了一礼:“恭迎王爷,邵世子。”
李守拙招呼两人落座,含笑道:“让先生久等,本王甚至惭愧。”
庄延朔含笑回应:“王爷言重,老朽如何能担当得起。”
言罢,挥退仆人与艺伎,转言道:“还未来得及恭喜王爷调任工部。”
李守拙笑容渐盛,淡淡道:“比起老三,本王确是迟了。”
庄延朔接口道:“老朽恰恰以为正是时候。”
李守拙笑问:“先生何出此言?”
庄延朔直言道:“众人皆知,圣上剑指西域,此时调任兵部,正是王爷大展拳脚的好时机。”
李守拙又问:“先生以为本王该如何施展拳脚?”
庄延朔稍作思考,回答道:“陇右道。”
李守拙闻言,与邵沅朗对视一眼,二人相视而笑。
庄延朔若有所思,转头看向邵沅朗,询问道:“邵世子亦是这般想法?”
邵沅朗信不过江景辰,同样也信不过庄延朔,只不过碍于纯王在侧,并未表露心中想法,只道:“不谋而合。”
庄延朔顺势夸赞道:“邵世子果然人中龙凤。”
这话听上去是在夸别人,但又何尝不是在自夸?
他已上了年岁,身上却有着一股子市侩,怎么看都不像是出自百年书香门第。
邵沅朗初见时便不喜,心有成见之下,面对这般夸赞也只是笑而不语。
李守拙大肆招揽有才志士,对于这些人也极为尊重,但这并不代表愿意看到这些人和谐相处。
任何上位者都不会希望麾下有哪一方独大。
因此就需要采取制衡的手段,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相互制衡。
当然,这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李守拙心中满意,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顺势接口道:“二位皆是本王之肱骨,得二位相助,本王如虎添翼。”
邵沅朗没有回应这种明显客套的言语,庄延朔则表现的十分激动,起身行了个大礼,高呼:“王爷以国士待老朽,老朽必以国士报之。”
言语之激动,听得邵沅朗直翻白眼。
怎么就成国士了?
你一个快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也配让王爷以国士对待?
当真是人老了,面皮一点不要。
邵沅朗暗自在心中腹诽道:本世子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与此同时,庄延朔亦是在心中暗道:出身再好又怎样?不懂逢迎之道,这样的人终究是走不远。
李守拙看了看庄延朔,又看了看邵沅朗,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一老一少实在有趣,忍不住笑出声。
邵沅朗疑惑道:“王爷何故如此?”
李守拙自然是不会说出心中想法,摆了摆手,转言道:“此次请先生来,是想从先生口中打听些消息。”
庄延朔当即表示:“王爷相问,老朽定然知无不言。”
李守拙直言道:“本王想知道,老三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庄延朔本以为私下与安王接触之事瞒很好,没想到却被纯王一语道破,顿时有些慌了心神。
邵沅朗冷笑道:“庄先生慌什么?”
庄延朔强子镇定下来,心思急转,回应道:“老朽只是感到有些意外,毕竟王爷与安王乃是手足,想来该是比老朽更加了解才对。”
李守拙神情平静,含笑道:“本王当然了解,不仅如此,老三也同样了解本王,所以你两头交好之事,老三肯定也已经知道。”
他们都知道,但他们都不说。
那此刻为何又点破?
庄延朔想了想,询问道:“王爷是想逼老朽做出选择吗?”
李守拙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紧跟着说道:“本王希望你能够效忠本王,但本王也希望你能留在老三身边,先生听得明白吗?”
这都听不明白,那干脆就别活了。
庄延朔神情很是复杂,盯着纯王看了又看。
十分无礼的举动,但李守拙并未在意。
庄延朔目光直视纯王,缓缓开口道:“难道王爷就不担心,安王亦会有这样的念头吗?”
李守拙含笑道:“老三怎么想,并不重要,对本王而言,重要的是先生怎么想。”
波涛汹涌的宦海中,一只脚不能够踩上两条船。
庄延朔从始至终也没想左右逢源,只不过对他而言,无论是纯王还是安王,都还处于考察阶段。
两位王爷,一长,一嫡,过往皆无功绩,眼下也没有做过足以令人称道之事。
安王在工部,纯王也调任兵部,可以说两位王爷无论是出身,亦或是所拥有的资本,两者之间的差距并没有多大。
至于说两人的才干
真要是有的话,太子之位至于空悬那么久吗?
唯一能够拿出来相比较的,也只有两位王爷待人的态度。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纯王远比安王做的要好。
但,还有些不够。
庄延朔收敛所有神情,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用一种极为轻佻的语气,询问道:“若老朽说王爷不如安王呢?”
邵沅朗猛地拍桌,怒喝道:“大胆。”
李守拙抬手,示意邵沅朗稍安勿躁,回过头来看向庄延朔,含笑道:“那本王只能说,先生的眼光未免太差了些。”
似笑非笑的神情,带着几分讥讽,几分失望。
庄延朔将所有变化收入眼中,唯独没有发现一丝气恼,暗自点头之余,开口道:“王爷为何不问老朽,比安王差在哪里?”
李守拙不答,反问道:“本王为何要问?”
不等庄延朔开口,李守拙继续说道:“老三乃是皇后所出,但在父皇登基之前,她也只不过是侧妃而已,真论起来,本王可是名副其实的嫡长子。”
庄延朔慢悠悠接口道:“但现在,安王才是中宫嫡出,而您,只是庶出皇长子。”
“庶出”二字一出,邵沅朗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当即出言呵斥道:“大胆。”
此时此刻,他好像除了“大胆”之外,再也说不出其他言语。
庄延朔的言词已经不能用大胆来形容,他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在茅厕里点灯。
只那两个字,便足以让他身首异处,但他却表现的十分淡定、从容,没有丝毫害怕,目光紧盯着纯王,不放过丝毫神情变化。
在庄延朔的视线之内,想象中暴怒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李守拙自嘲一笑,无奈长叹,开口道:“嫡长子变为庶长子,这种事听着像是话本上的情节,可却是发生在本王身上的现实,先生是否觉得有些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