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木板床
过了腊八就是年，年前打扫屋子是每家每户约定成俗的事儿。
因为搬家不久，屋子没什么可收拾的，张妈就带着李念，简单扫了扫犄角旮旯的地方。
“妈，我刚才碰见我二舅了，他说我英语成绩及格了！”李全疯跑进屋里，兴高采烈地说。
正在弯腰扫床底下的张妈听了喜笑颜开，直说晚上要做顿好的奖励奖励李全。
全哥这三个月可不容易，虽然没去上学，却一点儿都不轻松。
为了学好英语，全哥天天抱着cd机，跟着读单词，平时张妈带李念去街里，全哥就是眼馋得不行，也不敢去，生怕稍微一松懈，这英语成绩下来，自己就没学上了。
现在英语成绩及格了，那也就说明自己有学上了，再也不用焦虑了，李全能不高兴吗？他兴奋地直接在了原地蹦了两个高。
晚上，张妈没有食言。
她做了一道鱼香肉丝，炖了一只老母鸡，还去超市给全哥和李念买了不少零食。
饭桌上，张妈夸赞道：“全哥这阵子可是用功了。”
“谁说不是呢，妈，我都要向我哥学习了，特别有毅力，自从补英语之后，我哥都不出去玩了。”李念附和着。
“兰子，李全这英语成绩过了，是不是明年就能跟着班上学了？”赵凤梅喝了两口母鸡汤，问道。
“是，妈，明年全哥、念儿，还有村长家那个孙子，都能去三小上学，我二哥安排的差不多了。”张兰回道。
“妈，村长又和你联系了吗？”李念顺嘴问。
“没，他也没法联系我呀，我没手机，就是联系，也可能是让人给我捎个信吧。”张妈回道。
没过两天，村长还真让人捎信来了。
来人是小旺的娘，正好来县里买年货，就依着地址找到了家里。
“快坐吧，我这前个儿还寻思呢，是不是该回趟村里，和长贵叔说说孩子上学的事，你这就来了。”张妈把手里倒的白开水递给小旺的娘，笑着寒暄。
“哎嫂子，别提了，我看小旺那孩子呀，明年年初也跟不了班呀。你不是告诉我们，没事教教他拼音、写字还有算数啥的，他爷爷天天按着这孩子教，可就是怎么教也学不会。”小旺娘喝了口水，缓了缓才说道。
“我看小旺那孩子挺机灵的，咋会学不会？”张妈纳闷地说。
自家李念就没那么难教，除了写字练得费劲点儿，算数认字都学得不慢。
平时她忙的时候，李念就自己拿着那些用来擦玻璃的旧报纸认字，看到不会的，就来问她和全哥，关于李念上学，张妈从来就没担心过。
“我看他是机灵过了头，心思就不在书本上！”小旺娘提起这事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不容易托关系可以上县里的小学，自己儿子又半路上掉链子，真是气人。
“那妹子，长贵叔是咋打算的？”张兰听完这话，就感觉小旺上学的事有点儿悬了。
“嫂子，其实……小旺他爷爷是想让小旺晚一年来县里上学。”小旺娘不好意思地道明了来意。
“前几天他爷爷不是去乡里开会了，收到信说是九屯子明年要开始办幼儿园了，我们就商量着要不让孩子先去幼儿园过度过度，等会得差不多了，再去上小学，要不你说他啥都跟不上，就是上市里小学也白搭，嫂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话倒也没错，不过小学入学的事哪说得准啊，明年可以掏两个钱，后年谁知道会不会突然严起来。
张妈想了想，说道：“妹子，嫂子和你说实话，一年时间，变数太多了，嫂子也不敢给你打保票，说这孩子后年一定能来县里上学，不过只要嫂子能办这事，我尽力给你办成了你说行不？”
“呀！嫂子你这说的哪里话，本来就是我们家小旺不争气，才没法上学的，要是后年这小学入学真严起来了，那也是他自己没福气！”
这事算是差不多谈妥了，张妈把小旺娘送出了胡同，和一旁的李念感慨道：“这事整的，咋就教不会呢？”
李念撇了撇嘴，没说话。
她猜测小旺是那种除了学习，其余啥都感兴趣的孩子。
遇上这种的，大人没有足够的耐心，是很难把性子扳过来的，说到底，就是被家里大人惯坏了。
不过这也是人家的家事，李念牵着张妈的手往回走，和张妈商量起客厅安小床的事儿。
过几天，李爹又要回来了，李念虽然会去大卧室和赵凤梅、全哥一起睡，但床到底是小了点，有点儿挤巴，所以张妈一直想着在客厅里安个小床，让全哥去小床睡。
“妈，你去家具城看了吗？”李念问。
想起家具城那些床的价格，张妈就有些肉疼，她叹了口气说：“看了倒是看了，可妈觉得那床不值那个价，不实惠。”
“这样吧，明天我去木材厂看看，能不能买几块板子回来，咱们自己钉。”
“自己钉？妈你还会做床呢？”李念一脸震惊。
“那有啥难的，以前你姥他们家后院住了一户木工，天天做柜子做床，我看他做过好多次了，咋也能学个八九不离十吧。”张妈自信地说。
那可不一定，看到的和实际动手哪能一样，李念心里这么想，却也觉得张妈的法子的确更经济实惠。
算了，买木板就买木板吧，家里这么多人，还能做不出来一个床？
----------------------------
客厅里，赵凤梅坐在椅子上，看着地上那堆木板子和那面面相觑的母女俩，问道：“兰子啊，你们都琢磨一上午了，知道咋钉了吗？”
张妈手里拿着几根螺丝钉，不好意思地说：“我记着小时候看那木工三下五除二就把床给做出模样来，这怎么一动手，这么麻烦呢？”
在一旁被几块木板子折磨地筋疲力尽的李念说道：“要不，等我爸回来让他试试呢？”男的不是都对这些感兴趣吗？
“他更指望不上！”赵凤梅和张兰异口同声地说。
被自己媳妇和妈一起鄙视，李念对李爹表示深深地同情。
“哎呦，这是干嘛呢？”一家子正犯愁呢，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一抬头，就看见房东高姐手里端着个盘子正站在门口。
“高姐，快进屋快进屋，我这不是想着在客厅整张小床嘛，高估自己了，这板子怎么也拼不上。”张妈无奈地指了指那堆板子。
“这有啥犯愁的，我忘和你说了，我们家老邹以前就是干木匠活的，我让他过来给你们帮帮忙。”
没容张妈拒绝，高姐一嗓子，就把自己丈夫从前院给喊过来了。
木匠就是木匠，你没看他怎么忙活，那床的雏形就慢慢出来了。
高姐高艳的到来真是雪中送炭，让张妈大大地松了口气。
张妈去了西屋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攥着什么东西就要给高艳。
“妹子，以后都是邻里邻居的，不用这么见外，不就是给你钉个床板子吗，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啊！”高艳嘴上说着话，手上也没忘了紧拦着张妈。
“嫂子，现在谁挣钱都不容易，我咋能白占你家便宜呢，你说你要是只送个发糕，我也不会追着你给钱呀，现在一个木工师傅做床，哪个不得要个百十来块的手工费，你就收着吧。”
后来，这场两个人的极限撕扯，最终由张妈光荣胜出。
实际上，高姐本就是个热心肠的人，她帮这个忙，也就是顺手的事，没想那么多。
张兰一说给钱，高姐心里觉得张兰就是走个过场，也就跟着客气两句，哪成想，她这是遇到实诚人了，人家诚心给，那自己还有啥好扭捏的，这才把钱收下了。
等这几天放飞自我，一到天黑才回家的李全看到客厅那张小床时，直接乐得见牙不见眼。
“妈，客厅那床是给我做的不？”李全傻笑着问。
张妈斜了李全一眼，逗他：“不是，是给你妹做的，你晚上还是和你奶一起睡。”
“啊？妈你这样分配也不合理啊，你说我长得这么胖，多占地方，而且睡觉也不老实，还爱打把式，这要伤着我奶咋办，我觉得还是我去客厅睡吧。”李全在那哼哼唧唧地说。
张妈没忍住笑了出来，嗔道：“你现在倒是承认自己长得胖了，以前我一说你胖你就不乐意听。”
“行了，那个小床就是给你做的，等明天我去买个床垫子铺上，你就可以睡了。”
听了张妈的话，一脸失望委屈的李全立马就精神了，给张妈拍了好几句马屁，才兴冲冲地去客厅看自己的小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