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房间内一阵稀稀索索的声音,来人翻箱倒柜地在找什么东西。
林千俞瞬间明白,这是在找他的玉佩吧。
尚在思索该怎么办,只听一声闷哼,那个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林千俞惊地从床上下去看,就见房间里又出来一人,是陈戟。
“你……”林千俞不知道该问你是怎么来的,还是该问躺在地上的那个太监是怎么了?
陈戟将地上的太监扛起出了房间,没过多久又回来了。
林千俞问:“那太监呢?”
陈戟道:“在外面。”
林千俞已经点燃了一根蜡烛,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去,倒吸了一口气:“你的脸是怎么了?”
陈戟的脸上有些青紫,看样子是被人打的。
陈戟别开脸没有说话,林千俞拿着烛台凑近他的脸:“怎么回事?你让人打了?”
陈戟小声嗯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事有些难为情。
“谁干的?”林千俞很快就想明白了,在这宫里能打他的除了陈朝宗这个皇上也就是几位皇子了,但陈朝宗一定不会往他的脸上打,所以谁打的不言而喻,“你哥哥们打的?你就那么老实地让他们打?”
“我打不过他们,”陈戟似乎有些泄劲、也有些懊恼,“我空有一番力气有什么用!我不会武功招数,连最基本的格挡都不会。我连字都不识,就连书房里的执事太监都识字,我堂堂一个皇子都不识字。他们欺负我,我打又打不过,辈分又小,宫里又无人肯为我撑腰,我能怎么办!”
林千俞还是头一回听陈戟说这么多的话,他怔愣了片刻,手抬起来想要摸摸陈戟的头,落到半空又放下了,陈戟的年纪也不小了,再摸头有些不适合。
林千俞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这个人平时没心没肺嘻嘻哈哈地惯了,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可要说劝陈戟想开一些忍忍就过去吧,那都是你哥哥之类的话他又说不出口。
最终,林千俞还是伸出手在他的头上摸了一把。
“咱们俩真是太可怜了,不如抱头痛哭一会儿?”
陈戟:“……”并不想。
林千俞张开双臂,一脸渴望地看着陈戟。
算了,方才的那些不甘、怨恨突然都拍拍翅膀飞走了。
直到手臂有些酸麻,林千俞才将手臂落下。
陈戟突然又从怀里掏出一只烤鸡来,林千俞说怎么刚才就觉得屋里有股香味呢。
今天他晚上吃得好,一只烤鸡有些吃不下,缓了几缓,噎了几噎,最后还是陈戟实在看不下去,将烤鸡从他手中拿走。
林千俞:“!!!”烤鸡都不给吃了吗?
陈戟一愣,突然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林千俞的目光还盯着他手里的那半只烤鸡上,虽然吃不下了,但也要吃,挤一挤还是能装得下的,最近实在是没吃到什么好东西。
好像被主人夺了食的小狗,想去要又怕主人不高兴,不要吧,还实在想要——这是陈戟此时此刻的想法。
“我看你吃不下了,”突如其来的罪恶感是怎么回事?陈戟急急忙忙地解释着,“我明天再给你带别的好吃的。”
林千俞一听,眼睛就不盯着那半只烤鸡了,用舌头舔舔唇又喝了一口水,一脸的餍足。
“你……”陈戟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多大了?”
“十九。”前几天刚过的生日。
不像啊,真的不是九岁吗?
林千俞说完了突然反应过来,一手敲在陈戟的头上:“你个小鬼头!”
陈戟吃痛得揉了揉脑袋,又朝着林千俞笑了笑。
“不过你总这样也不行啊——”林千俞皱着眉摸着下巴,“也不能总让他们欺负你,皇宫这么大,你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但他们总会找到我。”陈戟现在的状态已和方才大不一样,说这话时也没了方才的那种怨愤,“每日都要去给父皇和母后请安的。”他虽不是皇后所说,但所有的皇子与公主都要交由皇后抚养。
林千俞皱着眉看着远方,也没什么好主意,要是有的话这几日早就用了。
“那个下人方才是在找大法师的玉佩吗?”陈戟忽然问道。
林千俞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深夜来你房内翻箱倒柜的定是在找什么东西,你之前有什么东西他们也都知道,今夜突然前来翻看,定是在找什么值钱的东西,”陈戟分析着,“而你唯一值钱的东西也就是那块玉佩了,你把它露出来了?”
林千俞一巴掌拍在陈戟的后脑勺上:“你小子可以啊,分析得挺到位。”
“玉佩已经漏出来了,恐怕你保不住它了。”陈戟又揉揉后脑勺,这种类似拍打小孩子的动作,虽然有些不适应,但不排斥。
“你是说还会有人来偷?”林千俞其实没想过这群人会这么大胆。
“偷倒是其次的,只怕有人会因为这玉佩针对你,”陈戟继续说道,“给你穿个小鞋什么的,由不得你不交出玉佩,谁也不会领你的情。那些没捞到的反而会怨恨你,你的处境可能会比现在更遭。”
林千俞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那怎么办?”他没想过这么多啊。
“不如把玉佩给大家分了。”陈戟的年纪不大,但经历的比林千俞多一些。
“只有一块该怎么分?”林千俞问道,“再说如果开了这个头,我以后再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分给他们吗?”
“你要是想日子过得舒坦一些,少不了打点他们,”陈戟认真地给林千俞做着分析,“你获得好东西的最大概率是父皇赏赐,父皇的东西他们不敢要。至于别人的东西,谁也不能总给你。”
林千俞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又想问那以后怎么办?给你他们一次他们的胃口会不会更大?但是又一想,他还能活多长时间都还是个未知数,舒坦一天算一天吧。
林千俞连连点头:“那我应该怎么分?玉佩只有一块啊。”总不能切碎了吧。
“将玉佩换回银子,你当着大家的面将玉佩交给管事的,让他去换银子,”陈戟说道,“他们自有法子的。”
林千俞听后连连称好:“你说的很有道理。”
被夸奖的了陈戟很高兴,脸上洋溢着笑容,总算不像之前那般阴郁,有了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样子。
林千俞摸摸下巴突然问:“你这几次是怎么突然出现在我房间的?”
陈戟突然止住了笑容:“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说完匆匆离去,堪称是落荒而逃。
林千俞实在费解,等下次一定问个清楚。
翌日天明,林千俞叫多宝将大家都叫来,他有事情要宣布。
多宝去了老半天才回来,又过了挺长时间这些下人才姗姗来迟。
一个个打哈欠的打哈欠,整理衣服的整理衣服,还有相互交谈说话的,完全没把林千俞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林千俞也不在乎:“都到齐了吗?”
多宝道:“还差一个来福,奴婢怎么找都找不到他。”
寄仙居算上林千俞和来福才八个人,现在缺了一个满屋里也才七人。
林千俞清清嗓子:“说起来本王来这寄仙居里也有些时日了,今日还是头一回把大家都聚在一起,也没别的意思,本王知道你们与我在这寄仙居里也受苦了。”
那日与林千俞赌的那个胖太监态度极为傲慢:“王爷这是说的哪的话,能伺候王爷可是奴婢们的荣幸。”
“所以呢,本王是想这块玉佩留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处,”林千俞将玉佩掏出来,用手一抖,玉佩的绳子系在手指上,玉佩就落到了掌心下面众人面前,“不如将这玉佩卖了,银子大家平分了算了。”
“什么?”这群下人果然没想到林千俞会这样做。
那个胖太监双眼盯着那块玉佩,满脸震惊:“这可是大法师的东西。”能带来好运的。
“它能给本王带来什么好运本王也不知道,”林千俞又慢慢地将玉佩收拢在手心里,“但本王只知道银子才是最实在的,不过本王深居这宫里也没什么好的门路,不知道你们谁能将玉佩卖了。卖玉佩的人多分一些,剩下的咱们平分了。”
大法师的东西没有便宜的,八个人平分了也能少银子呢,反正谁也不能独吞玉佩,倒不如分得银子实在。
有个四十多岁的太监是这里的管事的,姓王,想了一下站了出来:“如果王爷信得过奴婢,就把玉佩交给奴婢吧。”
其实就算是这里的管事的也不怎么样,真正有门路的都去伺候娘娘皇子们了,谁又会来这里。但他在宫里多年,想要运出个宫里的东西去卖还算是有些门路,不过他以前也接触不到什么贵重的东西,就算想卖也卖不了。
“拿去吧,”林千俞将玉佩交给他,“本王相信你。”谅你也不敢独吞,就算你是这里的管事的,也不敢做出这等犯众怒的事。倘若他真敢独吞,林千俞就可以随意找个借口将他扔进河里,这群人没一个会阻拦的,至于这宫内死一个太监不是最寻常的事吗?
众人刚刚散去,有个太监又跑了进来,说是来福死了。
林千俞急急忙忙地走出去看,那个太监引他到瞭望台上,就见湖里上飘起了衣物,剩下的看不太清,也幸好看不太清。
“准是被水鬼抓了替身。”那个太监断然道。
林千俞心里明白,这是陈戟将他扔到湖里的。
以前还觉得这湖色挺美的,但自从知道这里的鱼都是拿人喂的以后,再看这片湖总觉得透漏一些的阴森恐怖。
林千俞不想再看,匆匆回了房里。
一开门,多宝像个幽灵似的站在门口,吓了林千俞一跳。
多宝刚刚竟然没与他一起出去?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林千俞拍拍胸口,“人吓人会吓死人了。”
“王爷——”多宝又发出了那种类似唱戏的调子,他平时与林千俞聊天语气倒是挺正常的,只是当有事情与林千俞说的时候这语调就会变,也是挺神奇的,“玉佩说卖就卖了?”
“与我而言也无用,不如卖了还能换些银子。”林千俞双手一摊,“大家都高兴,你我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多宝的双眼瞬间凝结成雾:“所以说王爷全是为了奴婢?奴婢实在是……实在是……实在是……”多宝又想说些词,但又又又奈何文化不够。
“愧不敢当。”林千俞帮他把词接上。
“对!”多宝满眼含泪,“奴婢何德何能,能让王爷如此对待,实在是……实在是……实在是……”
“三生有幸。”林千俞继续帮他接词。
“对!”多宝狠狠点头,随着他这个大幅度的动作眼泪已经从眼圈里飞出来了,他用手擦擦眼泪,“奴婢做牛做马也会报答王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