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只龙崽
小龙崽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小公主的那天——
在极北之境，一座比巨龙的躯体更加巍峨的冰塔里。
绵绵拼命飞到了顶，趴在寒气四溢的窗口努力地扒拉着，好半天才把自己的小龙脑袋塞了进去。
塔内，烛光在水晶中跳跃。
细碎的光影散落在金发上，折出入水波般漾动的辉光，透出不可捉摸的异样美丽来。那大抵是太阳神才会拥有的发色，没有一丝杂质，耀眼灿烂到了某种炫目的地步。
绵绵看呆了。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无数金子融化在龙炎中，缓缓流动的模样。
“呜哇”
小龙崽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金子啊不是，是金发。
金的！！！
【好好闪！！！】
她的眼睛都被闪到了！！！
大抵是感知到了身后灼热的视线，美丽的金发公主指尖一顿，放下手里的竖琴，不经意回眸。
于是——
发丝轻扬，眸光流转。塔外的风雪跌进眼底，叠印虚幻的迷雾。
金发蓝眸，明明是最不可亵渎的纯洁和昳丽，偏偏那人眼尾生了一点朱砂痣，红得妖冶。
祂只是不经意地看过来，便成了神话中引人堕落的美丽原罪。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殿下，就这样撞进了绵绵的心里。
“嗷呜呜呼！”
小龙崽失神了。
扑通！
扑通！
她听着胸腔内一声大过一声的砰动，心脏仿佛被泡进了熔浆中。甚至连尾巴尖都忍不住发红，然后蜷缩起来。
【龙神在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嗷呜呜呜！】
即便带着奇怪的龙族审美去看，绵绵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金发“少女”是她见过的
——最最最漂亮的人类。
虽然比起她之前见过的公主们，稍微高了点，胸平了点，表情冷了点，但是——
但是！！！
小公主真真真的是太好看了！！！！
至少，绵绵认为自己窝里那一堆世间顶级的珍奇蓝宝石中，没有一块比得上小公主的眼睛。
而且！
小公主不怕她！！！
寻常人类见了龙，要不是吓到昏倒，要不就是凶狠叫嚣着要屠龙。
可小公主就只是这样，安静地看着她，美丽如深海的蓝眼睛里面，只有她一只龙的影子。炽烈的欢喜如同熔浆一般，涌入了龙崽的心脏。
【是她了！】
【就是她了！！！】
绵绵要抢回巢穴的小公主，就是她了！！！
“嗷嗷嗷，小公主小公主！你要不要跟我走呀~”
小龙崽大眼睛眨巴眨巴，里面因欢喜亮起星星
“我会把世界上最好看的宝石，还有最闪最闪的金子都送给你！”
“小公主，以后你就是我最最心爱的珍宝了！”
欢喜之际，绵绵并不知道
——她闯入了万年前光明神堕暗的禁地。
而此刻，坠入深渊的美丽神灵漫不经心地注视着她，湛蓝的眼瞳叠影着流光，冷淡而昳丽。如同月光下幽静的深潭，
这只年幼过分的龙族幼崽有一双金色的眼睛，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一如曾高高悬于苍穹的曜日。
很耀眼，也很漂亮，更多的，是纯净。
“”
可漫长的沉默过后，绵绵看见美丽的金发公主轻轻摇头，
——是无声的拒绝。
“为什么？”
绵绵垂下了尾巴，眼睛湿润。
“小公主你不喜欢我吗？”
这样直白又幼稚的猜测，让祂忽地失笑，空灵动听，却很飘渺，一如水晶灯倒映出的风雪冰霜。
“嗷？”
她歪了歪脑袋，满眼的迷惑。美丽的神灵放下手中的竖琴，华美的大袖随之滑落，腕骨上赫然出现了纯白的枷锁。
“啊！”
——被锁起来了！
绵绵眼睛一亮，兴奋起来，
“这好办，我可以毁了这座塔，把你抢回去呀~”
“？”
冰蓝的眸光微滞。
漫无尽头的岁月中，祂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狂妄的话。
“”
见对方怔神却没反驳，小龙崽的眼睛越来越亮，她对祂伸出幼嫩的爪心，那上面印着独属于龙族的图腾。
“那！那我们说好！”
第一次做出承诺的绵绵紧张极了，若是她的小尾巴再长些，怕是都要打成死结。
“我，我带你走，以后你就是绵绵一只龙的宝贝了！”
“”
这般异想天开的稚气妄言，倒是
【有点意思。】
堕暗的神灵垂眸，长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阴翳，祂勾起唇角
“好啊。”
这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哄小孩的玩笑话。可下一秒——
咔！
一丝细密的裂纹赫然出现在腕骨的枷锁之上，接着，密密麻麻蛛网般的裂纹，于万里的冻土冰层上肆意生长！
“”
神灵冰蓝的瞳孔骤然放大，混合出万分奇异而瑰丽的色彩。
爆裂与辉煌中，一只小龙崽卷着漫天火焰闯破冰塔。然后，她一口叼住心爱小公主的后领子。
“嗷嗷嗷！！！”
——抢到了！
然后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什么也看不见，绵绵只感觉冰冷的海水灌进肺里，疼得要命。恍惚间，有一双手抱住了她，金色的发丝在海水中格外耀眼。
——记忆到这里截断。
安静的病房内，小龙崽猛然睁开了眼。
目光触及到雪白的床褥，她愣了愣，昨晚的记忆金属回笼。小龙崽圆圆的眼瞳逐渐泛出失落的神色。
【原来不是做梦啊。】
她是真的变成了人类的崽崽
小家伙一扭头，果不其然看见了昨晚那个爱哭的女人。大抵是真的累了，又或是焦灼的心终于放下，卓晚舟现在依旧睡得很沉。
小龙崽仔细盯了她一会儿，心情有些复杂。
虽然已经尽力解释过了自己不是这个女人的崽崽，可她一说这个，对方就哭。她一哭，小龙崽胸口就难受，死循环，于是只好不再提。
不过看着看着，绵绵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其实长得很好看。
听那些穿白衣服的人类说，她好像是什么明星。绵绵不懂什么是明星，但这个女人的眼睛着实像星星一样好看。
龙族天□□美人，可现在，绵绵无暇去欣赏了。
她只想知道怎么回去，怎么变回一只红龙幼崽，怎么去寻她的族人。五分钟后，为了不吵醒卓晚舟，小龙崽只能撅着屁股从被窝里钻出来，盘腿坐好。
这是她第二次透过窗户看向外面。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公路街道交织密布，空气中充斥着怪异的气味，
——这是龙族从未见过的人类国度。
【看来寻找族人应该很艰难了。】
小龙崽鼓鼓的腮帮子顿时泄了气。
这里貌似没有魔法，也没有龙族，像是个新大陆。想到这个，绵绵整只龙都蔫蔫的。她抱着脑袋，苦苦思索着自己到底是怎么变成了人类的崽崽。
可最后的记忆始终一片黑暗。
绵绵的爪爪捂着胸口，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慌得很，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后面的事情怎么也想不起来，于是她只好气鼓鼓地把自己缩紧被子里。
【到底丢了什么呢？】
“嗷呜”
几秒后——
【诶等等！】
绵绵突然从悲伤中回神，她想起来自己丢什么了——
【嗷！！！】
【我的小公主呢？！！】
小龙崽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表情呆滞
【我那么大一只！那么漂亮！那么金光闪闪的小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