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存幻想,自取其辱
她这一晕,直接昏睡到了隔日。
一醒来,她就躺在自己屋里的床榻上,屋外天光大亮。
田云溪洇红着眼,从不这般觉得阳光如此刺眼,眼痛得如生生剐了一道似的。
转回头抬手掩住眼,长喘一口气,还没从泯没的悲痛中走出来。
她单手捂住撕痛的胸口,一边艰难喘息,一边止不住落泪。
沈梧,你够狠心的。
“师父!呜呜呜……”
田云溪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时不察,被苗苗夺门而入,一眼瞧正着她怯弱的模样。
“师父,你是不是身体又难受了?”苗苗措手无措,不敢下手碰田云溪,好像她就是一尊瓷娃娃,一触就没了。
“不是。”
田云溪瓮声瓮气地说,快速侧过头擦掉脸颊上泪痕,再转过来又是那个冷静的师尊。
她岔开话题:“昨日是谁送我回来的。”
“是死狗。”
田云溪抿了抿唇,果然如她所想,沈梧都要她命了,怎会在意她晕不晕。
“师父,你昨日怎晕了?”苗苗追根究底,牢牢盯着她眼睛问。
田云溪错开眼,睁眼说瞎话:“身体不适而已。”
实际是血气虚,加上气急攻心,才晕的,这个就不和苗苗说了,省得她又闹起来。
“那还是要注意点,我留下来照顾师父吧,你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哦!”
“师父晓得。”
苗苗扶田云溪躺下,给她掖被角的时候,提起了一事:“对了,师父,宫里传,宫主昨夜出宫了。”
田云溪眨眼,似不在意地问:“有说去哪了吗?”
“嗯……好像去了修仙界,具体哪里不清楚。”
修仙界?如果她没猜错,沈梧要去的是高子轩的宗门吧。
呵!昨天刚答应孙玉岚,沈梧就巴巴夜里赶路去抓人来,这么想治她于死地吗?
说好治好孙玉岚就放她自由呢!
果然没一句真话。
也是,她一个工具人,有什么价值得他一句真话呢。
田云溪自嘲,疲倦地闭上眼。
这时,苗苗小心翼翼地问,“师父,你都这样了,还走吗?”
“要不,要不养好伤再走吧……不然,带苗苗走也好啊……”
“我……”田云溪张开眸,里面难掩神伤,她该如何和苗苗说,她非但不会走,可能不日就要入土为安了?
就在她纠结不已的时候,无名出现了。
他破门而入,持剑闯进来,身后跟着魔宫三大护法,周身黑衣裹身,一入内,四周的氛围立刻变得阴森,压迫。
“田峰主,我们受宫主之命,来取回药峰掌权玉牌,麻烦田峰主手脚麻利点,拿来吧。”
三大护法之首的大长老,一个面容枯老的老头,他说着麻烦了,睨着他们师徒的眼光是那般的不屑。
苗苗咻地站起来,张开手护在床边,厉色地紧盯着贸然出现在屋内的四人。
“瞎说!药峰是宫主赐给师父的,怎么突然收回!你们休想趁宫主外出来逼宫!”
“嗬嗬,不撞南墙不回头!”立在大长老右侧的二护法冷笑,“想要证据是吧!”
“唰!”
一册手谕显出,上面表明了回收药峰的掌权玉牌,从此药峰归孙玉岚的打理。
手谕有沈梧的灵力,可以证明它的真实性。
大护法笑裂开他那孤老的嘴,点着手谕,看田云溪笑话般:“看清楚了?没疑问就抓紧点办!”
田云溪硬着不适爬起来,昂首死死看着浮现的手谕,两手攥紧被单。
“不……”她不信!
沈梧明明承诺过她,等一切平复后,他护药峰上下无恙。
他不可能出尔反尔!
即……即便他要她死……他……
“稍等。”田云溪压下不安,始终守着药峰主的威严,“我要找沈梧问清楚。”
她不信沈梧当真绝情到此!
三护法抱手讥笑:“宫主早外出……”
“我会传讯给他。”田云溪掏出沈梧从前给的传音符。
三护法哽了哽,面色难看甩手:“哼!不自量力。”
大护法抬手挡住恼羞成怒的三护法,撇撇嘴,朝她摊手:“这个你随意。”
“啊,”随后,大护法做出一副想起什么的样子,“是了,宫主昨夜临走前也吩咐了。”
“他说,药峰之主易位后,未免扰了孙小姐宁静,药峰内的小蝼蚁也该清一清。”
“这位,”大护法不屑地点了点苗苗,又指头点向外头,意有所指:“你走,也把他们带上,不然我们就把他们当垃圾处理了。”
他的手在脖颈上划过。
‘处理’是何意思,已经够明了。
一句句侮辱至极的话,一字不漏传入耳,田云溪气血翻滚,涨红了面庞。
看够田云溪的狼狈,大护法淡淡地说:“你请吧。”
分外有恃无恐。
田云溪更加不安了
“田云溪。”沈梧曾给的传音符有效,他接了。
田云溪压住嗓音的颤抖:“沈梧,你说过的吧,我救醒孙玉岚,你护药峰!为什……”
你要赶走我药峰上下!
“药峰易主,有何不对?”沈梧冰冷的声音传来。
田云溪心急,接话:“你没说过……”
“怎么,你离开还要霸着药峰?”沈梧冷呵一下,“计算的好啊。”
一股无状的压迫感布满整个屋子,不怒而威。
田云溪一听,霎时觉得不可思议,他为了给孙玉岚留位,竟然污蔑她至此。
“沈梧!你无情无心!”
你都要我死了,留药峰给她徒儿们护身又如何?
非得逼他们走投无路。
沈梧不置可否:“交易前说过,你要彻底治愈她才能走。刚刚她来信说不舒服,你去看诊。”
说完,沈梧就单方面断了传音。
田云溪:!!!
她攥紧成为废纸的符纸,恨声。
沈梧!
他明明知道,她最在意的就是药峰上下的人们,他们都是她的亲人,除开药峰,他们都没家了。
药峰要没了,他们该何去何从?
一股血气直冲脑门。
抑制不住的痒意撕开了田云溪的脆弱的表面,她弓着单薄的身子,咳得心肺都要吐出来。
“师父!”
气急败坏的苗苗顾不上和大护法他们掰扯,扭头抚慰田云溪。
“你别上火!此地不留人,我们就走。我想大家也不想留在这里。”
田云溪哆嗦着身体,感受着身后柔和的抚摸,眼角不由溢出一抹水光。
她这个师父当得真失败,连护住徒弟的本事都没有。
大护法收起手谕,抻一抻袖子,漠不在乎地睨着他们师徒情深,冷嗤地又吐出一个坏消息。
“看在同门多年的情分上,告诉你一声。”
“药峰上下的人都中了无解,你想要他们活命,早交出玉牌为好。”
无解,魔宫特有的毒药,一刻钟毒发,毒发时,全身溃烂,七窍出血。
“!!!”田云溪霎时扬起首,嘴角那一抹血落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明显。
瞧见田云溪狼狈一面,大护法心里乐得打滚,哼!早看田云溪不顺眼,霸占着药峰不放!
不过,哼,过了今日,田云溪……呵……
大护法混沌的老眼闪过一抹狠毒,不在意在火上多加一点油。
“想来你也听到宫主的吩咐了。”
他丢一个药石给她。
药石可存药修的灵力,作为治疗的临时替补。
“孙小姐身体不适就不来了,她让你存满药石,我代劳送过去。”
“你们狼狈为奸!”苗苗见田云溪停止咳嗽才扭头:“明明孙小姐好的很,今早还在花园摘花玩蝶!”
一直保持安静的无名皱眉,帮孙玉岚说话:“孙小姐说不舒服就是不舒服,她不会说谎!”
他一出声,苗苗就炸了。
“也就你眼瞎心瞎!孙玉岚配得我师父灵力吗!”
“你住口!”无名气恼。
“怎么,说你白月光坏话,戳到你痛处了!”
苗苗死命输出,大护法不虞,出手阻拦了。
他阴湿的目光瞟着她,“死丫头,无名大人是你能吼的!寻死!”
大护法要动手,苗苗就练气三层,压根不是大护法的对手,对上他,就是送死的。
田云溪惊吓一跳,立刻喝止:“住手!”
双方停了下,几双眼睛转看向虚弱的她。
田云溪猛地抓紧传音符,纸面褶皱满满,她垂眸无力地笑了。
“我给。”
一抹血滴在符纸上,指腹一摸,胡了上面纹路。
她为什么要求助于沈梧,他关心的从来都不是她,不是吗?
她总是心存幻想。
自取其辱。
苗苗大惊:“师父不可!你身体……”
“聒噪的丫头!”大护法动气,魔气浮动瞧着又要动手了,无名忽地上前捂住苗苗的嘴。
“她,我先压下去。”
田云溪担心地看着苗苗挣扎地被无名拉走。
等关上门,她还在安慰自己。
苗苗下去也好,省得她脾气暴起来惹怒这几个人。
田云溪顺了顺气闷的胸口,继续说:“但,你们拿到东西,要给我徒弟们解毒,并且全须全首放他们离开。”
大护法摊手,胜券在握般:“可。”
是生是死,不还是他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