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年到来
下午的时候,胡建军跑来叫我去祠堂帮忙分肉,看见毛薇在吃苹果,就逗毛薇:“你这吃饱了呀?今晚杀猪菜甭吃了呗?”
毛薇气哼哼的说道:“不吃是不可能的,少了谁也少不了我。”
我把锅里的东西捞出来,重新洗了锅,装满水烧着,就把身上的牛仔布围裙换成大的那件,和毛薇手拉手出门,胡建军跟在一边。
路上,毛薇把知青点里的事情讲给胡建军听,胡建军冷哼两声,不爽的说:“你俩说,哥挣点外快容易嘛?一会儿没盯着就搞事儿,等哥回去调教他们。”
我想到诡异的付瑶,莫名其妙的周凤眉,心思深沉的白秀秀,以及那三个没什么交集但总感觉有些违和的三个男知青,皱着眉开口:“你还是先看看清楚再出手吧,那几个人···不太对劲。”
胡建军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迟疑的点头:“好,听你的。”
到了祠堂,村里的大板叔和板凳叔在切割肉块和排骨,见我过来,指了指一边放着的本子和笔,我拿起来看,是大队长写的每户可以分的肉。
一家一家的对,村里大部分人都还挺好说话,不过也有一两个计较的,都有大板叔和板凳叔凶几句也就好了。
一直分到天完全黑下去了,案上只剩下一些残余的肉块,分完肉的村民不是回家放肉就是已经进了祠堂等吃杀猪菜。
大板叔从案底下又提出一大块带排骨的肉,问我:“小陆知青,你有多少肉呀?”
我翻了翻本子,里面写着两斤,我又看了眼老赵叔的,一斤七两,我跟大板叔说了数,大板叔点着头一刀下去,提上称四斤二两,大板叔直接用草绳一串递给我,问道:“你买肉不?”
我提着肉说道:“多了半斤,我再买十斤,要方块大的,我做扣肉吃。”
大板叔说道:“帮忙分肉都有半斤肉,分粮也有的。”
半斤肉,真不少了,难怪每年分肉分粮村里人都可积极帮忙了。
大板叔帮我分好肉,又给我串好,剩下的和板凳叔分了,算了钱递给我。我又重新算了算钱和账,确定没有错之后把钱夹在本子里,跟一起把案上收拾干净的两位叔一起去祠堂,两位叔把吃饭的家伙事往腰上一插,一人提着一大块肉,板凳叔还顺带帮我提着我那两块肉。
板凳叔啧啧的说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不是听说你一惯吃的好么?咋才买这么点肉?”
我那两块加起来,只有人家一块的一个角大。
我笑说:“哪有那么舍得,我做肉喜欢切成碎末,什么菜都有肉味,看不见肉的。”
进了祠堂,毛薇一直盯着门口,看我进门就叫我,我看了毛薇一眼,正准备跟板凳叔说话,板凳叔就先说道:“没事儿,你去,我们去找老赵一起吃,待会肉直接让老赵提回去。小姑娘家家的,就是要去玩儿。”
我有些不好意思,对着两位叔甜甜一笑,才跑到毛薇那边。
毛薇跟几个知青坐一桌,这边几桌都是知青,这一桌更都是熟人,胡建军、王凯旋、郑国庆、严苏知青、毛薇还有我,还有三个不熟悉知青,客气的互相打了招呼之后,毛薇就赶紧给我递碗筷,夹菜,生怕我吃不到一样。
我小声说让她自己吃,别照顾我了,她才放心去吃她的。
毛薇的饭量很大,比一般的男性都大,但她一直在知青院吃,所以一直在挨饿,除了偶尔在我这边吃几个馍馍,一年到头,也就这顿杀猪菜能放开肚子吃。
所以她这天会很努力,一分心就容易吃不饱。
我吃完就回去了,出门就看见老赵叔提着肉在门口角落里站着,我笑着叫了声:“赵叔,回家了。”
老赵叔诶了一声,跟了上来。
今晚很冷,但星星也很清晰。
回去把锅里的水舀进桶里,拿去洗漱。
进了屋子里,又拿出绣箩开始绣花,之前绣给牛嫂的娃娃肚兜,后来补绣了一个,夏天的时候,牛嫂把俩娃娃放在堂屋里,就穿着两件肚兜,见过的人都说好,都跟牛嫂预定了,现在我的绣活可多了。
孩子用的布料本来就软和,丝线也要好的,做出来的肚兜五块钱一件,算是挺赚钱的,一个月做个四五件,我一个月工资都够了。
做到困了,就熄灯睡觉。
第二天小年,我该去上班了。
过年就要热热闹闹的,播放各种欢乐的音乐,播放上面下发的关于欢度新年的新闻,还有热闹赶集的时候录下的音频资料,没事儿再念念语录,念念诗歌,帮村民们陶冶陶冶情操。
今年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过完了。
值得一提的是,我在一堆年前刚从市里拿回来的旧报纸里,发现了一则被遗漏的消息:新神农研发了世上第一株东方魔稻。
这株魔稻实现了三系配型,等到繁殖数量增大,就可以试点推广甚至全国推广。
永常稻虽好,但确实很贵,占田多产量少,日后如果有机会跟魔稻嫁接一下,增产增效,黑省这片黑土地算是打开了新篇章。
直到过了元宵,我超强度加班的日子算是到了头,接着下去就是正常的上工。
去年的江北村算是个丰年,各项年产都比前年增产,今年大队长也是财大气粗,就连胡建军胡搅蛮缠要在知青院养两头猪的要求的答应了,听说因着这个事,胡建军在知青院耍了好大的威风,给所有住在知青院的知青都上了几层紧箍咒,不停的念叨,这不仅是明年知青院能不能实现吃肉自由的阶梯,也是知青院以后能不能真正在村里占据一席之地的敲门砖。
这年头,养猪养牛的人家,确实在村里是说的上话的。别人家也就养一头牛两头猪的,可村里的牛都是老赵叔养的,就是家养的那些人家家里的牛有个什么都会牵到老赵叔这儿给老赵叔看看。
老赵叔就是病的最重的时候,都能把牛养的身强体壮牙口倍儿棒。
所以即便老赵叔病了,他在村里的待遇都是头一份。
但不管怎么样,老赵叔还是被生活摧残了,他身子虽还硬朗,但也不算特别好,尤其那条木腿,多年保养不好,年久失修,不仅影响行走,甚至已经导致衔接处的血肉时长发炎溃烂。
也不知道老赵叔是怕我担心,还是只是不在意,等我发现的时候,他的腿上已经开始不停的渗血了,他还只是呐呐的说:“闺女,没事儿,这两天腿疼,养养就好了,我还能干活,没事儿的。”
老赵叔可能很慌,他不知道如果他不能干活了,我还会不会管他,会不会不再对他好。
我不知道我能说什么劝服一个倔强的小老头,所以就看着他一直哭,一直哭到老赵叔也哭起来:“闺女,你别哭,你让我干啥都行,你别哭了。”
我深吸一口气,一抹眼泪,张口就说:“我们去医院。”
“啥?去医院?”老赵叔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不去,闺女,去医院要花好多钱的,我这腿养养就好了,咱不花那么多钱啊,实在不行我把这条腿砍了烧柴去,少了一条腿,我也能养牛。”
我又哭了起来:“还说什么都听我的,骗人!”
老赵叔熬不过我,哭也没哭过我,只好答应了。
我敲开严苏知青的房门,红着眼跟两人说了老赵叔的情况,请他们先烧点水做点干粮帮老赵叔收拾收拾东西,总之是麻烦他们看着点老赵叔,别让他起身活动,别让他的腿再有伤害。
然后连夜去了大队长家。
大半夜的,大队长听见敲门声,一家子慌慌张张的跑出来,柱子哥打开门,抬头看见是我,担心的问道:“小陆知青,你这是咋了,咋大半夜的过来了?”
我哑着嗓子问柱子哥:“柱子哥,大队长起身了没?我找大队长。”
柱子哥把我让进去,扯着嗓子叫:“爹,爹呀,小陆知青找你。”
大队长披着衣服出了正房,兰芳婶子也跟在身边,张红军大哥穿的倒是整齐,其他小辈们也都站在自己的门口看着。
我扯出一抹强笑,歉意的先跟大队长一家道歉:“大队长,婶子,张大哥,柱子哥···不好意思,大半夜把你们吵醒,我找大队长有点急事,一会就好,你们先休息吧。”
兰芳婶子上前看了看我,然后拉着我手,跟家里小辈们交代:“你们都去休息,明儿还要上工呢。”然后拉着我进正房堂屋:“来来来,去堂屋,有啥事,跟叔婶说。”
柱子哥想旁听,也被兰芳婶子赶走了,就剩张红军大哥,扶着大队长进了堂屋坐下,还拿着壶去灶房装了一壶热水,给我倒上。
屋里点了灯,兰芳婶子摸摸我的脸,才心疼的说:“你这有啥急事不能等明儿,大半夜的就跑来,这小脸冻的···呀?你这眼睛···咋哭的都肿了?”
大队长叼着旱烟,听说我哭肿了眼才说道:“丫头,你这是咋了?”
我喝了口热水顺顺气,跟张红军大哥道了谢,才跟大队长和兰芳婶子说道:“叔,婶子,我赵叔腿坏了,我想请叔帮我开介绍信去医院看腿,顺便跟叔请个假。”
大队长皱眉:“老赵腿咋了?”
我忍不住抽泣:“木腿前些年没保养好,腿上的肉都磨掉一截,现在都是黑的。昨儿我看赵叔走路不对,像是疼的,不让他出门,今晚上我看见血才发现。”
老赵叔是很能忍疼的,不是真的疼的钻心,他都不会表现出来。
木腿又接在大腿上,平时我也不可能会去多心,如果不是今儿晚上看见血疑心了,也不会四处检查最后查到老赵叔身上。
但理是这个理,可一日日住在一起,老赵叔每日都跟着我吃,这一年多了,我才发现这事儿,若是早些发现···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也至少不会让他那样疼着去上工,家里的重活我不大能做,也都是老赵叔做的,我就想着他忙忙碌碌一辈子,我要是不让他做,只让他养着,他会难受,却没想到他的腿都那样了。
大队长一听,也心里焦急,连声让婶子快去拿纸笔和大队长印签,嘴里还安慰道:“闺女,这事儿也不能怪你,老赵这腿都几十年了,你对老赵怎么样,咱村里都是看在眼里的。”
刚来的时候,老赵叔养牛赶车,又不会照顾自己,一身脏兮兮破烂烂,住着个大屋,房子破了灶房塌了,他连口干的都吃不上,一身瘦骨嶙峋的。
现在老赵叔每天都有肉吃,有好屋子住,每日都是松软的被褥暖和的炕,季季都有新衣裳穿,带个帽子我还给他绣朵花儿,还给找了个徒弟,前前后后跟着他,家里虽然赁出去一边儿,但人家也是找回来帮忙照顾他的,虽然一家子只他和我两个,但严苏知青把孩子一生,那也算是堂前有婴啼了,这日子不比村里别家的老爷子过得好?
大队长开好信,还特意叫张红军大哥:“你叫上严知青,一起跟着小陆去好好帮衬着,好好照顾你赵叔。”
我立刻拒绝道:“张大哥还在养身子,我回去顺路叫上胡知青,再找韶光奶奶请几位哥哥过去帮衬,大队长也放心,我会照顾好赵叔的。”
张红军大哥本来还不放心,听见我会叫胡建军,才点头:“也好,他跟我在市里走了不少时间,在外面也算能撑事儿,他跟去我也放心。有什么麻烦,你也带个信儿回来,我父子两个还是有不少门路的。”
我再次谢过大队长和张红军大哥,拿着两张介绍信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