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崩溃
这一刻，他没有丝毫犹豫，放下手中的就诊记录，一个人直冲冲的往老宅奔去。
客厅内，老爷子依旧如往常般，坐在轮椅上，用手撑着头，正在落地窗前安详的打着盹。
和煦的阳光照在那张早已爬满皱纹的脸上，那一条条沟沟壑壑，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原来他的父亲，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这么老了……
丞一白放慢了脚步，轻轻走到他身边，将那条掉在地上的毛毯捡起来，轻轻盖在他腿上。
他的动作很轻很轻，可老人睡觉比较浅，毛毯刚放在他腿上，老爷子眯着的眼睛就睁开了。
“你怎么来了？”刚睡醒的人深吸一口气，眼神往他身后瞟了好几眼。
确定只有他一人，老爷子的眼神里，透出了满满的失落。
“父亲，您感觉还好吗？”丞一白如此平和的和老爷子说话，这让老爷子一瞬间还有些不适应，只道一句：“出事了？”
这三个字，没有任何杀伤力，却是扎扎实实的在丞一白心上捅上了一刀。
原来，自己的主动看望，自己的好言好语，在老爷子这边，竟是‘有事相求’，平日里的自己，该有多浑多不孝啊！
“没事，就是突然想来看看您了！”
老爷子的脸上，起初是满脸的不太相信。可看着自己儿子的样子，又感觉不像说假话，如此，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父亲，其实院子里晒太阳比隔着玻璃晒太阳更有益更舒服，不然我推您出去外面转转？”
丞一白刚想上手，却被老爷子拒绝了：“不用了，不想动了，就这样待在家里挺好的！”
老爷子不想说的是，看到外面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景色，看到院子里一棵小草都在努力生存，茁壮成长，再想到自己的身体，实在有些伤感。
“老爷，该吃……”两父子正在客厅闲聊，就见王妈正端着一碗什么东西，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看见丞一白在家，立马的闭上了嘴，生生将没说完的话吞回了肚子。
“王妈这是端了什么好东西来吃了？”丞一白虽没看到碗里装了什么，可那股浓浓的药味早已扑面而来，瞬间布满整个客厅。
他心知肚明，可还是看破不说破，假装不明白的问老爷子。
“哪里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王妈给我准备的药膳！最近感觉没精神，王妈说这药膳吃了可以提升精气神，我这不就想试试看嘛。”
“王妈，你先端进厨房去，我一会再来吃！”王妈听从吩咐，只得退回厨房。
“父亲，没精神这事可大可小，可不能随便吃点药膳就解决了！不然我陪您去医院，咱们做个全身检查吧！”
一听到去医院，老爷子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满脸不高兴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去什么医院，又没什么病总往医院跑干嘛？医院那么多细菌，那么多病人，空气还那么不新鲜，做检查又得挂号又得排队，我一把年纪的人，去一趟什么就是都不干都得脱去半层皮！”
老爷子的话让丞一白的心头紧紧的，手里的拳头在慢慢收紧，他吞了吞口水，只觉得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哽住了，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将头朝另外的方向偏了偏，努力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再回过头时，又是满脸笑容的看着老爷子。
“好，您说不去就不去！”
平日里，这两父子要么是沉默无言，要么就是针锋相对，如今丞一白竟如此听话？
这一反常态的态度，让老爷子着实有些无所适从了。
“你今天过来，真没事？”老爷子满腹狐疑地再次看着他。
“真没事，真的就是突然想来看看你！”
两父子之间，就这样打着哑谜，彼此之间，心照不宣地不说实话。
“那现在也看完了，还有事吗？”
看来这老爷子是在下逐客令啊！丞一白也没什么理由再停留了，只得悻悻起身。
“父亲，如果感觉身体不舒服，记得及时去医院，不要讳疾忌医！”丞一白走前，还不忘叮嘱一番。
“知道了，别啰嗦了！你要真闲得没事多陪陪老婆，别总往我这个老头子这里钻！”
丞一白没再说话，站在门口，看着老爷子进房间，那略显沧桑的背影，他看了许久……
眼前突然闪现出一幕幕和老爷子过往相处的画面……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车的，又是怎么把车开回家的……
他回家时，程晨正在家里拆一个硕大的快递，像是家里的装饰品，摆弄了许久。
“你回来啦～”家里的人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招呼了一声。
失魂落魄的人进来时，全然没有注意到随意散落在地上的物品，一个踉跄，眼前这个高大的人险些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绊倒。
“丞先生，地上有点乱，你小心点，别摔着！”她轻快的声音和此刻自己跌落谷底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这轻轻的一绊，使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哽咽在心头的难受呼之欲出。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时此刻，或许就是他伤心欲绝之时了。
丞一白捂着脸，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沙发旁，开始低声抽泣。
“这是怎么了？”被他的抽泣声吓了一跳，程晨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跑过来哄他。
然而，身边的人毫无反应，抽泣声也并未停止，反而顺势靠在她的肩膀上。
“怎么了？是撞到哪里了吗？受伤了？很疼？”她的手在他身上扫了一圈，仔细检查着是否有伤口。
“很疼！特别疼！”他的手紧紧地圈住了她的脖颈，埋在怀里的脸也越埋越深：“我都快疼死了！”
疼？程晨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他并没有受伤。那么，他此时的模样和话语，自然不是指身体上的疼痛了。
这样的丞一白，程晨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果不是出了天大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崩溃到如此地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