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同源
由不得道人不心生恐惧，自他来黑虎山后，横行乡里，是碰到过几个硬骨头，却从未遇上过对手。
这不仅仅是因为黑虎山周遭贫瘠，没有武功好手，更因为他乃是武道先天境界，一手「幽魂掌」更是阴毒无比，是以才可纵横，更别提有人敢与他对掌了。
可现在，这突然出现之人不光与自己对了一掌，还直接破了自己的幽魂掌，将自己真气打散，折了自己的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道人惊恐万分。
可他自不会得到回答，季诩上前一步，便是一手抓出。
道人只感觉周身气机皆被锁定，明明想逃，脚下却如同生根一般纹丝不动，他心底大骇，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把掐住了自己咽喉。
这一刻，莫说提起真气，使出劲力，便是反应都来不及。
不光是他，身边的黑脸大汉和几个喽啰都惊得瞪大了眼睛，素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当家，如今竟如小鸡崽一般被人抓着，毫无反抗之力。
这无疑震碎他们的认知--在他们眼里，先天境界已经是不可企及的高手了，现在才知道，所谓先天有时候也如草芥。
“这小子，武功好像更高了。”陆老道眼底凝重。
虽然还是先天没错，可看起来就高明了许多，这并不仅仅体现在修为上，还有真正的境界。
“一招。”丁婉筠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自己未入先天，在面对可外放真气，练出劲力的先天境界之人时，一招败北尚在情理之中。可同是先天境界的两人，却能在一招之间分出胜负，这不得不说是件很可怕的事。
她在玉清山都未见到过，便是内门的那些佼佼者，都做不到在同境界如此轻描淡写地击败对手。
真正可怕的是那个人，丁婉筠看着眼前之人的背影，咬了咬唇，内心想要拼命修行的念头更为强烈。
“你的掌法，是从谁那学来的？”这时，他们听见季诩问。
“什么？”道人被掐着喉咙，说话都有些不自在，他下意识想要挣扎，可手还未及去抓对方的手，便先看到了对方的眼睛。
那样冷淡和漠然，就像冬日的寒风和雪，饶是半生杀人放火，他此刻也提不起丝毫反抗和挣扎的念头。
只得捂着流血的断手，语气急促地回答：“秋风观，老我曾在秋风观习武三年！”
“秋风观在哪？”季诩又问。
“毗邻流沙河，山里一道观！”道人唯恐他觉得自己扯谎，赶紧道：“我实在不知道那是什么山，当年我在流沙河摆渡，后遭仇杀落水，在河上漂的时候被秋风观一道长所救，因此拜入山门。”
至于他这是否是正经摆渡，为何遭遇仇杀，如今看他营生便也能猜想一二。
“流沙河。”这是季诩自来后，听过的第一个熟悉的地名。
他并未真切去过，只是在宫里志异杂谈的书籍上看到过，关于此地有不少神话传说，什么河伯水怪、村民献祭等等。
这些自是无稽之谈，流传下来的故事罢了，唯一真实的，便是这河流经三州，十分宽广，且年年皆汛，对沿岸百姓来说是一大灾患，也很让朝廷头疼。不过也靠水吃水，倒也算活得下去。
倒是没听说在这流沙河流域，还有什么宗门世家在，更别提秋风观这种名声不显的道观了。
--若是发大水淹了，重建又要不少银两，而听这道人说是在山里，这般人迹罕至，他们靠什么生活？
但这与‘柳絮’掌法隐隐同源的武功，又该如何解释？难道是秋风观得了那柳家什么恩惠不成？
“掌法秘籍可有？”季诩问。
道人一听，只当他是见了自己武功，心生贪念，想要这掌法。
他连忙道：“我因犯戒被逐出师门，秘籍自然是不能带着的。”
“那抄录一遍。”季诩说。
道人苦着脸看了眼自己折断的右手。
季诩便道：“那说与我听听。”
道人闻言，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可见他神情淡漠，便只好一咬牙答应下来。
“此地不便，要不少侠随我上山？”他试探道。
季诩将他放开，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着手，“就在此地此时。”
道人看了眼场间，几个抖若筛糠的手下，眼神闪烁一脸谄媚的黑脸老三，那个表情忿然的貌美女子，以及躲在水井旁一脸猥琐的老牛鼻子。
他见对方不为所动，只好将那掌法的口诀和要领背诵了一遍。
一旁的喽啰手下和黑脸大汉竖起耳朵，唯恐漏听一个字，可他们本就大字不识几个，更别提什么习武天赋，是以别说记住，便是每句话的意思都搞不明白，完全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了个寂寞。
丁婉筠习练剑法，且瞧见了道人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手掌，所以不屑去听。
陆老道有宗师之境，有心时可入耳不忘，所以听后稍稍咂摸，便是摇头。
不过一寻常武学罢了，或有诡谲之处，也是平平，只有这落魄道人拿了当宝贝。
如今想来，那秋风观也就是小门小户，或许有武道先天之辈，但也是普通门派罢了。
季诩神情如常，只是心生思索。
他擅长推衍，只是听了这武功秘诀，便可在脑海中推衍一二，如同自身修行一般。
当下得出的结论，这掌法确有当日‘柳絮’所用「兜率掌」之三分神韵，两者之间或有关联。
当然，和自己的「风火劫劲」便全然不同了。
“少侠？”道人见他沉吟不语，不由开口。
季诩看他一眼。
道人忍着手腕剧痛和失血过多的晕眩感，陪笑道：“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少侠，如今掌法秘籍也算我等赔罪，少侠可否高抬贵手？”
“休想！”回应的却是丁婉筠，她厉声道：“你们横行乡里，鱼肉百姓，死有余辜！”
道人眼神一狠，不过想到如今情势，赶紧低头，“女侠说的是，我等再也不敢了，回去就把寨子烧了，重新做人！”
“对对对，我等重新做人，还望大侠饶我们一命！”边上那黑脸大汉第一个跪倒，哪还有先前嚣张气焰？
而其他几个喽啰也是跪倒磕头，连连求饶。
丁婉筠眼中嫌恶更甚，她生怕季诩心软，便提剑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