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路寇
季诩究竟是何出身，是干什么的，陆老道和丁婉筠好奇也不好奇。
因为他无论有何背景，此前要做什么，如今都与他们一样受制于展宓，要先去云水观。
谁让他们都无法摆脱六扇门，都还在燕国呢？
“早知道打点酒了。”陆老道意犹未尽地嘬着骨头，还舔了舔沾满油光的手指头，丝毫不在意手上的灰和土。
惹来丁婉筠一阵嫌弃的目光，不得不相信这牛鼻子是个老江湖了。
季诩一挥袖将火堆灭了，先上马车。
丁婉筠也兀自将摘的野果用衣袖擦了，坐在车辕上。
“这就赶路啊？”陆老道见没人理他，只好胡乱在道袍上蹭了蹭手，过去赶车。
“这牲口也热啊。”他看着热得张嘴吐舌头的驽马。
“要不轻功赶路？”丁婉筠咬了口野果，清脆多汁，“就怕你老道追不上。”
陆老道噎了噎，觉得这小姑娘伶牙俐齿的，是怎么讨门中那些弟子门人喜欢的。
果真靠相貌和身段就天下无敌了？
马车悠悠上路了。
春风和煦，路途偶有颠簸，陆老道赶着马车不多时也找回感觉，惬意起来，还哼起了小曲。
丁婉筠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只是蹙起的眉表明也有烦闷心事。
季诩则投入到修行之中。
天色从早到晚，日头由高到低，几十里路犹如呼吸之间。
“拐过前边那路口就快到了。”陆老道松了口气。
这声吆喝唤醒了不知何时睡着了的丁婉筠，也令季诩收功。
丁婉筠不着痕迹地擦了擦嘴角，脸颊发热。
她也没想到能在这颠簸的马车上睡着，而且还是在与两个陌生人同行时。
“或许是连日来太累了。”她心里想。
可为什么现在却放松下来了呢，是因为没有了玉清山诸如庞塊等人的环绕，还是少了那种龌龊而令人嫌恶的目光？
也或许都有，总之是片刻的心安，让她觉得闲适。
“丁姑娘睡得好啊。”陆老道不合时宜地笑道。
“多嘴。”丁婉筠瞪他一眼。
“看来你真是累了，呼噜声都快掩过车轱辘声了。”陆老道咧嘴哈哈。
“你！”丁婉筠登时羞恼。
车里的季诩也有些忍俊不禁，这般直白地说一个姑娘家打呼噜，还真是挺好笑的。
就在这时，他目光倏然一动。
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哚得一声正中马车！
“什么人！”丁婉筠神色一变，按剑在手。
唏律律！
陆老道连忙拽紧缰绳，马车停在路口。
树丛茂密，随风沙沙作响。
不多时跳出几个汉子来，或穿麻衣或一身短打，手拿刀剑斧叉，神色不善。
看清来人后，陆老道反而松了口气，“我倒是什么人，原来碰上劫道的了。”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他都不惧。
燕国境内不是没有江洋大盗和绿林大寇，但不在雍州，况且眼前几人从穿着打扮上来看，就是些不成气候的匪徒而已。
或可打家劫舍，拦路抢劫，但碰上硬茬子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哎，那领头的。”陆老道吆喝一声，“识相的赶紧滚开，还能留条性命回去吃饭，不然死在这荒郊野岭还得喂狼。”
“好胆！”对面几人皆是大怒，没想到多日不下山，今朝下山拦路竟碰上这般不怕死的牛鼻子。
“女人留下，老东西乱箭射死！”头领当即喝道。
话音刚落，便见两侧树丛又冒出数道身影，皆持手弩，毫不废话地射箭。
“这么多弩？”陆老道一惊，顾不得多想，脱口道：“季兄弟救命！”
不必季诩出手，便见丁婉筠手掌一拍，便自车辕跃起，长剑出鞘，剑舞翻飞，那射来弩箭便如被牵引般顺着她的剑势打了个转。
陆老道一眼认出，这是玉清山的「流风剑法」。
“回去！”只听丁婉筠冷斥一声，剑风一转，便见那弩箭嗖的朝前方劫匪头领几人射去。
“是练家子！”那头领脸色一变，与身边几人匆匆招架。
一阵金铁碰撞之声，弩箭落地者有，箭入血肉者亦有。
“啊！”有人中箭倒地。
“女侠饶命！”那头领连忙抱拳，“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女侠手下留情！”
言罢，不等丁婉筠开口，他便一挥手，自己当先朝来路跑了。
其余同伙也或撒腿跟上，也或隐入林子，片刻间便哄然鸟散。
“一群乌合之众。”陆老道嘴上不屑，却心有余悸地将一支弩箭从裤裆前头拔下来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丁婉筠故意的，明明剑招耍的不错，偏偏漏了一支箭，差点就让他断子绝孙。
这仇，陆老道记下了。
丁婉筠收剑还鞘，撩袍复坐，端的是神态潇洒。
“好剑法。”陆老道恭维一声，又问：“怎么不把他们全杀了？”
“杀他们浪费工夫不说，对我们也并无好处，结了仇这一路上还要提防，徒增麻烦。”丁婉筠看过去，“还有，下回先等他们说，不要挑衅，不然剑法再好，也救不了你。”
这是嫌陆老道嘴碎话多。
“是是是。”陆老道嘴上附和。
经过这么一段小插曲，季诩也看出丁婉筠还未入武道先天，不过从起剑时勃发的真气来看，倒也不弱。
至于杀不杀方才那群人，季诩并未放在心上。
眼下是给了教训，若是对方不识好歹，那便全杀了就是。
三人重新上路，而没过多久，一处村落便遥遥可见了。
此时天色已黑，隐约可见火光和缕缕炊烟。
“有灯便有人。”陆老道笑着说道：“季兄弟，这一回应该不会像牛家村那样，再出些幺蛾子了吧？”
“这谁说得准呢。”季诩也不希望再多些纷扰。
车轮声咯吱咯吱，很快便到了村里，名为李家屯的村子。
村口树下有老人在乘凉，还有几个孩童在玩耍，见了马车来也不害怕，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生人。
陆老道轻咳一声，摆出一副慈祥和蔼的模样来，“孩子，家里大人在不？”
话刚落下，便见那几个孩子脸色忽然变得惊恐起来，然后就把手里的石子朝他扔了过去。
“哎呦！”陆老道一声痛呼，捂着额头差点从马车上跌落。
“是道士，山上的道士又来啦！”几个孩子呼啦一声跑开了，边跑边喊。
村口树下乘凉的老人也吓得纷纷变了脸色，有惊慌起猛了的，嗝的一声就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