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道门纯阳
陆青霄久居皇宫，侍奉国师公羊闾于丹阁，早年丹会时，季诩曾见过他几面。
其人温润，中正平和，远不是今日所见这般锋芒毕露，眼射精光。
因此刚才甫一见面，便令季诩联想到近来宫中古怪，早已对其身份有所怀疑。
是以眼下见陆青霄举止，顿时悍然出手。
区区茶盏，却势若闪电，声如霹雳！
那边陆青霄不等多看，心头警铃大作，骇然之余顾不上再看，丹田真气一提，袖袍鼓荡，明明看起来动作不快，却扫出残影，只一个起落，那射去的茶盏便消失在那云罗广袖之间。
声势散去，季冲虎目大睁，整个人说站不站。
他刚刚根本没反应过来，只听见声音，脑海中便如闻黄钟大吕般晕眩激荡，还以为是对自己出手了，又惊又气，没想到季二真敢杀自己。
可他屁股刚离开凳子，才发现这一切根本和自己没关系。
“国师出身道门暇月洞，你这可不像是他的武功。”季诩面色如常，心底却不免凝重。
自己方才用的，是化自佛宗「八部天龙音」的弹指惊雷，暗器和音功相辅相成，令人防不胜防。却被陆青霄这般轻易挡下了。
那一招看似轻飘，其中武道意蕴之繁复远非眼前所见。
陆青霄脸色阴晴不定，他用的当然不是公羊闾的武功，更不是此间武学。
--方才形势逼人，他万没想到季诩如此果断，竟会在这澜清宫内动手，是以仓促间便用出了自己往日擅长武学。
果然能在史书上留下痕迹的，哪怕仅只言片语，也不可小觑，更逞论是这般人物。
“殿下蛰伏数年，必有所图。”他紧盯着对面之人的眼睛，“只可惜害怕被我看到什么，才忍不住动手了。”
旁边季冲一听，顿时像发现了什么奇闻一般，“好你个季二，从前只当你跟在季商身后耍些阴谋诡计，没想到竟还隐藏武功！”
季诩对这莽夫浑不在意，只是慢条斯理道：“父皇让我在这，我便在这，谈何图谋？”
说着，他眼眸微沉，“我倒是更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在说什么？”季冲见自己被无视，怒。
陆青霄则是目露好奇，“听你之言，还见过其他人？”
季诩没说话。
陆青霄微笑道：“我便是陆青霄，当今国师嫡传。”
季诩也笑，“既已露了马脚，是与不是便不是你说了算。”
陆青霄脸色一冷，思索片刻，杀心一坚，“既然如此，那便送你上路！”
言罢他便朝对面冲去，抬手间袖袍中青芒毕露，望之惑人心神，又好似有无数细长青蛇袭掠而出。
季冲还不及去想二人刚才对话，更没想通这陆青霄突然抽了什么风，竟敢杀皇子，就被那青光迷了眼。
只见他双眼涌上茫然之色，熊般的身子踉踉跄跄，轰然倒地。
青芒临近，季诩只一抬手，看似书卷挡在面前，其实手腕翻动，将那青芒一一拍落。
随着咄咄闷响，便见一根根牛毫长针扎进四下桌椅，落处眨眼便晕开青铜锈绿之色。
漫天青芒顷刻间如雪遇暖阳般消融，可陆青霄已至面前，掌心不知何时一片翡绿，一掌朝季诩脑门儿拍去。
只三尺外，季诩便能闻到那如血般的锈味，令人喉间滚动反胃，昏沉不适。
他瞳光一闪，不见有何动作，坐在凳上的整个人便兀然朝后移去。
陆青霄一掌落空，看着丈外端坐的身影，眉头一皱，再次欺身上前。
可同样的场景再次出现，季诩肩头一晃，又移去丈外。
“我看你能躲到几时！”陆青霄脚尖一点，运起师门上乘轻功「七星踏斗」，身形缥缈，倏然即至。
但仍相隔咫尺，便眼睁睁看着季诩移去他位。
“这是什么邪门儿武功？”陆青霄自问见多识广，而七星踏斗最擅方寸挪移，是在这种室内和近身缠斗中的致胜法门，可现在却连对方衣角都未摸到？
季诩只是晃了晃手里书卷。
“兵书？”陆青霄额角一跳，“当我不知兵家之术吗？”
他觉得对方是在戏弄自己，双手一拍，真气涌动间陡然隔空拍出一掌。
这一击有他先前试图近身做掩饰，令人根本想不到他会使出这般破空伤敌之法。
而且此掌法一出，半空中一尊巨大青铜宫殿若隐若现，封堵了四面八方所有可躲闪之路，给人一种即将被镇压的强烈压迫感，令人心神剧颤，提不起丝毫反抗之力。
“以势压人，我也会。”陆青霄嘴角冷笑。
真气外放是迈入先天境界后才可运用的手段，而此时青铜掌印如若实质，眼见季诩便像被一方宫殿砸中，埋于残垣瓦砾之下。
“不躲？”陆青霄见其一动不动，像吓傻了一样，自信之余不免也暗暗警惕，“我真气之浑厚远非你能想象，虽然此间身体只能发挥出五分实力，但除非他真气化罡，已成宗师，否则”
正这般思忖着，便见那一掌拍了个结结实实，‘宫殿’砸落，将季诩整个湮没其中。
可砰然声里，只有一把檀木圆凳和地面青砖四下碎裂，上一息还端坐的身影早已不见。
“怎么可能？！”陆青霄自信绝不可能看错，连气机都感知的分明，季诩本该在那一掌下化为肉泥才对。
但季诩就出现在了另一侧，一脚踢来。
勾勒金线的软靴半旋如弯月，劲风如刀，在阳光下划过一抹白练般的气流。
陆青霄压下心中惊疑，曲臂招架。
甫一接触并未感受到太大的力道，只是不等他多想，一阵酥麻感便自双臂传来，旋即是如群蚁噬咬般的疼痛，沿双臂经脉而行，直钻向心脉。
“好阴毒的劲力！”陆青霄运起七星踏斗，抖擞双臂，一身纯阳真气轰然爆发，将那如旋如钻般的阴寒尽力驱逐，可仍有丝丝缕缕如附骨之疽般在经脉不散，欲要彻底化解得费一番水磨工夫。
“竟是纯阳真气。”季诩心生感慨，这陆青霄能修出一身纯阳真气，在道门中也是十分罕见的奇才了。
“可惜。”他说。
“什么？”陆青霄瞳孔放大。
可惜与我为敌下一瞬，季诩身如鬼魅，骤然临身，一掌拍在他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