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半夜游湖
便命付城一起过来问一问，“洛白毕竟是一介弱女子，你去问问，看需不需要帮忙抓个老鼠之类。”
“没有老鼠。”洛白拿起桌上的石碗石杵给他们展示：“我以为裹上布了不会惊动你们，没想到还是吵到了。”
“习武之人练就耳聪目明，耳目之力本就超于常人。”龙少慕凑过去研究：“你这大半夜的捣鼓这个做什么？”
洛白解释道：“做些香皂，用来洗澡。等做好给你们送去，用了就知道是好东西。”
付城笑道：“闻所未闻。洗澡有鲜花浴，酒浴，牛奶浴，还没听说过这个。”
龙少慕觉得新奇：“走南闯北这么多年，香皂还是头次听说。”
不知为何，两人突然不再说话。
付城觉得原因应该在自己身上，便假装打了个哈欠，转头往外走：“好困，我先回去休息了。”
“你”两人同时说道。
“嗯。”龙少慕微微一笑，停顿下来等着她说话。
洛白看他今天气色好了许多，想是心绪调整过来了：“这两天你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今夜总算见着你了，可见心里好受些了。”
龙少慕神情掠过一抹复杂，“陪我去外面走走如何？”
“好。”
龙少慕替她拿了一件披风系上，“亢金虽属南方，到了腊月也十分寒凉，穿厚实点。”
他替她在领口打结的时候，她能闻到他袖口有淡淡的龙涎香。想起一年前，她喜欢抱住他，脸蹭在他胸口，鼻端总能闻到这股清香绵长的香气。
后来在毕月宁州那段时日，有次走在路上，在一位贵族公子身上闻到，她怔了许久，莽撞追上去问，才知道那叫龙涎香。
“你在想什么？”他低头问，目光在她身上探究。
她目光闪躲。“没有啊。”
“脸怎么红了？”
“我”洛白两手遮住脸，他宠溺一笑，拉着她出去了。
洛白以为，他会带她去花园里散步，却没想到他揽着她，一路施展轻功，落在霖铃湖畔。
霖铃湖是皇宫里最广阔的湖泊了，四周栽种了各色花卉和柳树，到了春夏季节，皇子公主们便喜欢带着宫人划船游玩。
被他牵着上了船，船很小，两人相对而坐，有点促膝夜谈的意味。
月亮悬在天边，幽幽照着大地，仿佛神明之眼，慈悲而平静，俯视人间烟火。船一划动，湖面便起了一层又一层涟漪，荡碎了月光。
他将自己的披风解下，罩在她膝上，“这样腿靠着船不会凉，坐久也不累。”
洛白心里一热，“不要紧的，你穿上。”
他手压在她膝头，制止她拿开披风：“我不冷。会划船吗？我教你。”
划船看似简单，其实考验力度均衡和协调，他轻轻拨掌，船便向湖中心游去。“你来。”
洛白第一次划船，不得要领，划动半天，轻舟在水中转着圈，偏离了航向。
急得她满头大汗：“咦，怎么不听使唤了，怎么回事？”
龙少慕忍不住低笑出声，便按住她的手，耐心教了一遍又一遍，“看好了。”
示范了几次，洛白终于找到窍门。
船到湖中间的时候，他停下船掌。侧着头，目光在岸边林荫里扫了一遍，神情微微冷凝。
洛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并没看到什么。“你在看什么？”
他收回目光，淡淡道：“几个宵小，没事。”
“皇上病倒的事，你有怀疑的对象了？”洛白半猜测半疑问。
“嗯，”龙少慕点点头，脸上笼罩一层乌云，目光投向对岸，迷离又困惑：“我没想到继灵比我想像的还要神通广大，连皇上身边也安插了爪牙。都是多年的老宫人，这两日冥思苦想，实在理不出线索。”
洛白想起贺凌云那天话中有话，便提醒道：“有没有想过，你最不设防的人，才是最危险的人？”
“我长期在外，在宫里没什么亲近之人。要说走动最频繁的人，也只有皇上、皇后和锦王了。可皇后和锦王，是最不可能害皇上的。”龙少慕望着夜鸟扑腾飞过，“所以，只得出此下招，诱敌出动。”
“你故意半夜带我出来游湖，是一个鱼饵，让他们上钩自露马脚。”洛白瞬间明白，夜半游湖是亢金文人常有的浪漫诗意之举，但主子与下人之间就两说了，毕竟不成体统，有伤风化，定会被告状问责，循着告状之人顺藤摸瓜总会有点线索。
龙少慕那天就说了，继灵下一个目标是他。
皇上倒下后，继灵下一个目标就是手握重兵的襄王。
龙少慕是襄王的全部希望。回朝已近一年，始终不谈移交兵权的意思。亢金帝亦没有回收兵权的苗头，老兄弟之间心照不宣，大概率是希望龙少慕继承襄王的爵位与兵权。
亢金帝一是为储君做打算，让龙少慕为储君所用，就如襄王对亢金帝自己，忠心耿耿，坚定无二。何况，龙少慕对锦王也确有爱戴之心，自小便如此。
二是存了点私心，想回报亲胞兄襄王多年为国奉献，亢金帝倾力善待襄王子孙，自是开了一扇偏门给龙少慕。
可惜，人心惟危，亢金帝为子孙后代呕血盘算，大概也没料到会倒在自己寄予厚望的亲骨肉手里。
“你别担心，我有把握保你无事，将你卷进来实属情急之计。”龙少慕面露谦意，其实，在洛白要与他一道回府时，他便知道洛白只能跟自己齐头并进了。
洛白笑了笑：“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你就不怕我害你？”
“你不会。”她定定看着他，面色沉静而从容：“不过，世事难料，若有难以把控之局，你可以舍弃我，顾全大局。我心甘情愿，不会怪你。”
龙少慕愕然，声音暗哑道：“别说傻话，不会的。”
他说不会，是笃定他不会有这种选择，还是不会有这种处境？
她淡淡一笑，眼底染上一层水雾，低下头没再说话。
若真有那一天，当如何？
在这场持续了十年的时局变革中，在接下来将与继灵正面交锋下，一定会有人倒下，有人被牺牲。
就如战场上喊杀震天挥刀相向的将士们，只要站在号角下就注定了有今日没明日的命运。也如玉门那些散布在各个地域，暗自为这神州苍生奔波付出，这天下一日未获太平，便一日都妄想过上正常生活。
他们的付出无人知晓，直至在暗中死去。
他何来的把握保她在无法兼顾的局面下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