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左年托付流光玉
她失去意识，依然端坐。
左年屏息凝神，感知她的所思所想。
良久，热浪消失，左年收回手，轻唤：“洛白姑娘。”
洛白如蝶翼般的长睫颤了颤，睁开红肿的双眼，摸了摸完好无损的头顶。“左年先生，还没开始吗？”
“方才只是试探你对慕儿的情义，并不是真的要你的天灵骨。对不住，让你受惊吓了。不过，继灵确实想利用你对慕儿不利，幸好我去冥王山救你出来，送去北嵩，才没让继灵得逞。但此次你无故来到宁州，我不得不防。”
左年目光沉寂望着她，“经过方才的试探，我可以放心，让你留在慕儿身边。”
洛白没说话，此番有惊无险，惧色神情骤然消失，紧握的手微微松开，双肩也松懈下来。
左年神情忧虑，缓缓道：“不过，老夫要告诉你真相，我认为此事不该瞒你。”
“何事？”洛白心感不妙。
“继灵术法不精，引魂失当。你最多能活三载，也就是说，迄今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
屋子里陷入死寂。
左年突然开始咳起来，洛白这才从怔忡中回过神来，递给他一方手帕，又倒了一杯热茶给他。
从左年试探他那一刻起，她有如过山车，心情起伏剧烈，她的心神被惊天骇浪冲击得千疮百孔。
过去一年中，日思夜想着要离开，如今，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只觉无形中有一只手拉着她往无尽的黑夜中下沉，挣扎不得，拒绝不得。
“左年先生，你还在试探我吗？”她眼底浮现一抹泪雾，声音有些苦涩。
“你心中清楚，老夫此言为实。”左年似是看穿了她的心事：“一切都是天意。”
“人生在世，各有天命。”左年缓缓喝了茶，顿了顿才将怀里的玉佩拿出来交到她手里，“你刚才说想要报恩，你这两年留在他身边，辅佐他，就算对我的报答。”
洛白不解的看着他，“这是？”
“这是流光玉，是玉门上权象征。玉门这个组织是为拥护真龙天子而存在，有守护神州百姓的使命。此玉可以号令玉门所有门生为你所用。如果有一天我不幸去世，就由你担负起这个重担。”
洛白目瞪口呆盯着这阙玉，“老先生，我何德何能？何况，我仅两年时间，如何能够”
“两年，足够了。你能在短短时日即将宁州恢复鼎盛，足以说明你有经世济民之智。”左年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收下玉佩。“都是命定缘份，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
左年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方才探听了她的智灵，她就是“七星连珠现真龙，鸾翟佐身天下宁”这句话中，辅佐真龙安置天下的鸾凤。
继灵的时间不多了，已是强弩之末，一定会残民以逞强。
就在这半年之内，神州就要变天了。
昨夜特意卜了一卦，卦象证实了他的猜测。
他自己的时间也就一年左右，必须将肩上的责任慢慢转移。
他猛烈咳嗽，捂住嘴的手帕又是一热，他迟迟未拿开帕子，趁洛白倒茶的间隙，才将咳血的帕子藏起来。
“我还要睡会，头昏脑胀的。”喝了茶，左年重新躺下，洛白帮他盖好被子，在旁边守了一会，天色大亮时，左年终于沉沉睡着。
龙少慕回自己房间后，就一直玩手上琉璃哨。
“世子，你心里在想什么？”付城见他表情诡异，似笑又不笑，好奇凑过去。
“我们俩都猜错了。”
“什么？”
“让宁州变废为宝的高人，不是师父那样的高深人物，也不是江湖侠义人士。”他笑得灿若烟火：“我真没想到，竟然是她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是呀，一年前还是个小哭包。”付城找补了一句。
龙少慕白了他一眼，一脸嫌弃道：“说谁是小哭包？你最近很嚣张。”
“这就护上了？我很嫉妒。”付城不怕死的又说了一句，站起身来，以备随时逃生。
没想到龙少慕脸上露出神秘笑容，竟不像从前那般，以“君子动手不动口”为原则。
感觉安全了，付城又坐下来：“世子，那这下有谱了。”
“什么？”
“你不是说此等能人一定要让她为亢金所用吗？”付城笑着说道：“如果是老先生或江湖人士，可能把握不大。但若是姑娘家，少爷自是有这份魅力的。
这些年来，你走到哪里，哪里桃花成林。我就不信洛白姑娘哎，怎么又打我头？”付城捂住脑袋抱怨，还是没能躲过他出其不意的攻击。
“让你胡说八道。”龙少慕将琉璃哨收起来，“她不会是如此肤浅之人，少拿那些庸脂俗粉去跟她比。”
付城看他那神情，又是偷偷一乐。
“又生什么邪念？”龙少慕目露威胁。
“没有没有，我去锦王住处看看，他们住在桃花渊客栈，昨日没寻到你，我借口出来寻你，就来先生住处等你了。”
说完，溜出房间，纵身一跃已不见踪影。
早晨，冬日阳光穿过重重雾霭，照耀大地。
洛白走出房间时，付城刚好回来，对龙少慕说道：“大公子在客栈等你。”
“嗯。我有一件事未办，晚点与他们会合。”龙少慕说道。
“那我去跟锦王说一声？”
龙少慕制止：“不可，我的行踪不可告诉他们。你去补一觉吧，我去去就来。”
“我不困。官府已经收兵，想来已经找到那名武士。”付城说道。
龙少慕笑了笑：“你以为九合大师这么好糊弄呢？”
付城有点困惑：“那为何收兵不查了？”
“没错，九合大师不会轻易相信。”洛白接过话头说道：“他只是借武士给了胡丞相一个交待，稳住胡丞相不用担惊受怕。”
若胡丞相受惊，后续还怎么联络。
“原来如此。”付城恍然。
龙少慕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嘴角浮现一抹笑。
转头对付城道：“先去歇着吧，万一师父醒了要找我，你也好告知他。”
“我回一趟客源隆。”洛白也欲出门。
龙少慕蹙眉：“你还回去作甚？舍不下那份营生？”
“发生这样的事，就算我不走，许老板也未必敢留我。”洛白目光沉静，眉含轻愁。
龙少慕皱着眉，“那就不回去了，跟我去金都。”
“左年先生已经安排妥当，让我去一趟客源隆，到时自有人接应。”洛白神情凝重肃穆，憔悴不少：“你去忙你的，先生还有话要交待给你。这会儿身子熬不住，睡下了。”
说完，出了门。
龙少慕只道她夜里没休息好，并未多想。洛白出门后，他也跟着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