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知道错了
云姜哭了一阵，小蝶在外头劝了会儿，没人应声，云姜想开了似的，对门外说：“我好得很，你先到旁屋里歇息，我今儿要做点绣品，剪一点窗花，后天开张还得用。”
小蝶若有所思地转身，谁想回头就看见宋元彻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的，又穿着杏子中衣，脸色发青，身遭一股沉郁之气，好似厉鬼讨债一般。
吓得小蝶猛地一叫，看清来人后又乖巧地到另一间房，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小蝶关上门，想着，这二人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小蝶，是你吗？”身后传来一清脆的女声，小蝶转身一看，常欢拿着烛台小心地打量她。
看见小蝶的模样，常欢才松口气，放下烛台：“小蝶姑娘来我房间也不兴招呼一声，闷声不响地闯进来，我以为进贼了。”
小蝶对她抱歉地笑笑，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给常欢。
“我也是看大人在那儿站着，屋里屋外的，实在找不到去处，这才叨扰了妹妹。”
常欢疑惑地扫了她一眼，绕过小蝶，推开木门，微微露出一条缝隙，透过缝隙她依稀看到大人真的站在四合院中央，一动不动地，大半夜看着渗人。
“我听前院说，大人今日用了饭，这才放心睡下，怎么大人又跑到我们下人房？”常欢看着他站的那屋，是云姜和小蝶的房间。
“那我哪能知道，他是主子，这儿院那儿院都是他的地，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我终归是管不着的。”小蝶边说边躺下，抱着枕头，闷头就像想睡下。
又听到常欢说：“他还在那儿杵多久，更深露重的，也不顾忌着自己身子，万一染了风寒怎么办？”她语中带着关切的意思，小蝶却不以为然：“你别管他，让他在那儿受着，他可巴不得自己冻出个三长两短来。”
常欢合上缝隙，回头看她：“为什么？”
常欢比小蝶小一两岁，看着小蝶什么都懂似的，小蝶也是近些年开窍，跟着猎鹰久了，就知道男人那些心思，把戏，却也不敢胡诌，只说着：“你放心，若冻出个好歹自然会有人心疼他，犯不着我们为主子操这个心。”
小蝶挥挥手，示意常欢赶紧睡下，可常欢披了件外袍，又拿了件加厚的褥子要出去，刚一开门就被小蝶拦下。
“你干什么？”常欢怔怔打量着小蝶。
小蝶皱着眉，哂笑一声：“别人常跟我说，大人对你不同，竟让你顶替了云姜姐姐的位置，可我却觉着，你对大人也不同，凡事总替他想着，常欢妹妹，我有一句不知当说不当说。”
常欢拢了拢外衫，听出她语焉不善，“你想说，我也拦不住。”
“你要在大人面前现眼我管不着，可云姜跟大人两人正闹着，他们俩的事你挑唆不得，当心吃不了兜着走。”小蝶边说边盯着她。
常欢吃瘪地似的，随即又回道：“笑话，你哪只眼睛见我挑唆他们了，你可别胡说八道。”
小蝶看破不说破：“你且好自为之吧，若你现在过去，小心大人一脚把你从院里踢出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大人跟云姜闹不快活的时候，旁人最好别掺和。”
常欢关上房门，放下被褥，暗骂一声：“有病。”终究只是遥遥一望，心里不踏实，却始终不敢踏出房门，想着，若有人甘心为她挨饿受冻的，她怕是乐得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云姜的命可真好。
她攥紧了手里的褥子，眼底尽是妒忌。
屋外，四合院周遭栽了一圈树，有樱花树，苹果树，还有梨树，才到三月初，樱花最先开，粉红色的花瓣被风吹得散乱，跟下了雪似的，铺了一地。
宋元彻站在门外许久，不进去，也不出声，就一语不发地在那儿站着，屋里的人也不倦，亮着烛火，窗上倒映着那人的影子，勾勒出她纤细的脖子。
她杵着脸，坐在灯旁，他站在屋外，一动不动。
谁也不肯越过一步。
风起，吹拂三月天的花瓣，缱绻在元彻脚边交缠，打碎了又翻起来。
“咳咳”，是元彻的声音。
屋里的人醒过神，伸头往屋外的方向看了看。
什么东西被动过了。
“吱呀”一声，是云姜开门的声音。
她缓缓抬起头，对上那双布着眼圈的眸子，疲惫的，甚至有些委屈。
“你进来吧。”她启唇说道。
眼眸瞟过他的衣裳，转而回到屋子里，拿了被褥给他披上。
元彻坐在桌子边，手捧着她斟的茶，吹着面上浮过的热气，喝了一口，霎时间暖意蔓过全身。
云姜说道：“大人不该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才到三月，院子里晚上还下霜，你站在那儿久了惹了风寒怎么办？”
她边说边绣着花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元彻听了却心中一暖，说道：“若如此，你心里有我，便是惹了风寒也值了。”
“大人净胡说八道，小心大夫人听见，以为我害主子惹了风寒，云姜便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云姜抿了抿线头。
宋元彻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让云姜不敢看他，元彻见状，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别处：“你还怪我？”
云姜一听，手中的针线活停住，左顾右盼。
“是我不好，你别怪我。”他接着又说，“别气坏了身子”，他看着她的反应，却见她眸光闪烁，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跟人道歉，云姜也听出了点意思，从前元彻的道歉总带着些诱哄，因为她生气了，才道歉，并不是因为自己错了才道歉。
如今能低头到这般地步，天大的气，怕是也落下了。
“大人不必致歉，云姜并不恼大人，只是恼恨自己。”
元彻又说：“你为什么恼恨自己。”
“我恼恨自己心软。”她咬断线结。
“心软？”元彻问。
“不然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给别人机会伤害自己。”她垂眸说着。
元彻握住她的肩：“云姜，你看着我。”
她耷拉着脑袋像只霜打的茄子，又被他拎起来，听他说：“你看着我！”
云姜这才望着他，他目光炯炯，有神又深情，她是有些喜欢元彻的，不然不会总遭他算计，可她再喜欢也是要放下的，毕竟，元彻根本娶不了一个罪臣之后。
“我喜欢你！”他说着，“从打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喜欢！”
“可是大人，云姜并无意于你。”她说谎了，躲过他的目光，因为那里很伤心。
“你可以不喜欢我。”他继续说着，“我答应你。”他顿了顿，“若你不愿，往后绝不碰你！”
他说着，还跺了跺脚，云姜这次正视他，他混沌的眼中逐渐有了她的模样。
“我相信大人。”她抿了抿嘴。
他眼中浮现出点点雀跃，缓缓把人抱在怀中，害怕留恋她的温存，又猛地推开。
“对了，你什么时候开业，我还没找道士给你做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