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七】幻觉
“束缚？”
看见新词汇的江户川悟坐直身体，开始滚动鼠标。
最开始逛咒术论坛时，江户川悟看着满屏的缩写一脸懵逼，不过慢慢逛着逛着就能看懂了，甚至看见新人进来还能上去调戏一番。
“束缚只能自己施加给自己，由别人介入发动的束缚，束缚度减少甚至没有。”
也就是说，还是可以从外界介入的？
实验一下。
可惜他现在接触到的咒术界的人不多。江户川悟马上就想到了上次来敲他门的咒术监督渡边一郎。
用渡边的账号登录监督部内部网站，发现他竟然提交了辞呈。
“这可不行……”熊孩子随意地点击取消，然后翻开个人信息，找到渡边的家庭住址。
他收敛咒力，防止意外他还带上了咒灵宠物们。他的审美最近越发奇怪，看这些丑陋的怪物们也觉得很可爱，而且越收集越多，如果没有每种类型都有，总觉得浑身难受。
找到渡边、并与渡边顺利友好地交流后，渡边立下束缚：帮他做事，换能活着。
江户川悟给他妻子留了能买一栋房子的钱，把渡边拎走。
“我这种人能做什么呢？有什么问题，您直接问就好。”
“叫我江户川就好。”悟把渡边带去自己的住所，“那我就开始问了。”
咒术师是一份天赋型工作。
一，成为咒术师每月领一份死工资，解决不同等级的咒灵可以获得不同份额的奖金。就算是普普通通四级咒术师工作一年，也能拿到买房的钱。如果说是富商出资请咒术师，那普通人遇上咒灵、警察调查咒灵杀人案又是怎么有钱请咒术师呢？这些钱是哪来的？
二，他听说过很多次咒术界高层，这又是个什么组织？咒术高专每年最多收不到五人，是怎么会有那么多监督和咒术师的？任务与咒术师之间只靠监督连接吗？
三，“帐”是什么东西，具体什么样子？帐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渡边看见悟挥手就立马抱头，但悟没有要打他的意思。
半晌，他才说：“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监督，我只知道一些消息。我们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钱，‘窗’也很神秘。私下讨论时，我们公认最可能的原因是，咒术界背后站着政府，政府出资、咒术师袚除，而咒术界高层也和政界的高官息息相关。”
政界？
悟心里记下这件事。
“别的我也……”看着江户川悟又要抓他，渡边双脚往后蹬，“我想想，再让我想想！”
“窗一般汇报的都是低级咒灵，一级以上都是各处的监督汇报，任务都是监督派给咒术师的，按规定咒术师只能答应不能拒绝任务，不然视为叛逃，要处以死刑。还有、还有，高专的学生很少是因为普通人里出咒术师的可能性不大，然后大部分咒术师都是御三家培养出来的，我就是加茂家的附属氏族渡边的一员。”
[……咒术界私立死刑、御三家拥兵，这事政界知道吗，能容忍吗？]
渡边最后讲道：“帐……你知道天元大人吗？”
“那位不死的咒术师。”
……
钉崎翻上二楼，眼前一暗，回头已是封闭的墙面，用钉子锤也穿不透。
变化空间的术式？
她啧了一声，在黑暗中往有光亮的地方摸索。她在心中数着步数，走到一千多步时总算走到有光的地方。
要不是怕弄脏自己的校服，钉崎野蔷薇真想一屁股坐下。
光线由无数面镜子不停折射，照亮这片空间。
“搞什么啊？”她钉了颗钉子在原地，绕着落地镜走，每五面镜子会留一道开口，似乎在等人进入。
这镜子圈似乎无穷大，她又走了几百步，但始终没有遇见自己的钉子。
哎。她无奈地叹气。希望这次有意思一些。
她晃着锤子进入镜子的狭缝。
镜子照印着她的身体。
“哼~”钉崎野蔷薇自恋地在镜子前转圈圈，“真是奇怪，老娘这么可爱，怎么没有被星探挖掘呢？”
她看见镜子里，她背后闪过一道人影。
“谁？！”钉崎架起铁钉和锤子，本着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的咒术师思想，追着人影而去。
当她压住人影，看见那张脸时，却下不了手……
……
“钉崎！——”伏黑惠刚和式神鵺落在二楼，本来是阳台的地方却忽然变幻，变成学校的走廊。
这是初中学校？
幻觉是根据记忆吗？
伏黑惠保持警惕，转头就被一堆“伏黑哥”的声浪淹没，他初中学校里的小弟们站在他不远处，向他弯腰鞠躬。
伏黑惠双手微抖。
太羞耻了！
为什么以前当校霸的黑历史会在现在被翻出来啊！
然后他立马松了口气，还好钉崎和小悟没在这里。
“惠？”
“你又和这些混混玩在一起？”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
伏黑惠心脏一滞，随即猛烈地跳动，在短暂的几秒钟内跳出难以置信。
津美纪在他身后喊：“惠，你怎么了？转过来看着我，你不会又受伤了吧？”
“我没事。”伏黑惠终于转过身去。
他一点事也没有。
……
江户川悟阅读过日本鬼怪录，传说中“山姥”有好坏之分，好的山姥会像神明医院赐予人类丰收，坏的会吃人。而且山姥识人心，可以幻化成美女，现在蛮受宅男喜欢的。
从大门开始，走了半圈走廊，来到樱花林，江户川悟又走完了另半圈走廊，去寻找进一层的方法。
不过走廊的探索只让他找到了十几本特殊书籍，和一把他举不起来的镐子。
悟扒拉死沉的镐子，没扒拉起来。
……对不起，人就是这么废物。
结束外层，他来到中央的鬼屋主体。前面说过，妖鬼屋整体呈向上倾斜，有一半陷在土里。
木屋散发着檀香，摸起来又湿漉漉的。一楼的门锁上锈迹斑驳，锁扣下方是钥匙孔。
他刚碰上门锁，眼前的世界忽然一变，他身在堆满镜子的空间里。
小悟手里只剩下那枚锁。
[……]
他贴近镜子，与镜子里的自己越贴越近。
江户川悟发现自己似乎和离开横滨时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长高了。
头发都垂到眼睛边上，有点扎眼。
脸颊两边的肉也少了。
他独立地生活了这么久，看起来已经不像小孩子了。
看起来也不需要保护了。
当他冲镜子里的自己笑时，眼神还是那么清澈单纯，却又和以前不一样了，总有种故意装出来的感觉。
……江户川悟长大了。
又是一件他现在才意识到的事。
他垂下眼眸，转身却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江户川乱步。
乱步穿着得体的休闲西装，手里拄着侦探拐杖，仪表堂堂。他压了压绅士帽，眯着眼冲江户川悟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我一直……想着再晚一点来见你。”
悟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连笑容都从脸上失掉。
他定定地看着江户川乱步，用目光描绘乱步的容貌和神情，连眨眼都舍不得。
“怎么不说话？心里不是有很多话想问吗？”江户川乱步上前几步，想要拍悟的头。
悟却后退，撞上了身后的镜子。
“我确实有很多话想对哥哥说。”
说自己长高了。
说自己头发长了。
说自己想他了。
说自己真的很想他，但是已经学会一个人生活。
说自己虽然还是很想他，可是交到朋友了，孤独的时候可以抱朋友。
咒术【苍】。
“我的哥哥，是超级笨蛋大侦探，再聪明也不会坐地铁，出门一定迷路，时常失踪，失踪回来就解决一桩惊天大案。”
“我的哥哥，是很讨人厌的孩子，永远长不大，脾气又坏，要人宠着，天天和我抢零食，玩游戏玩到半夜会连累我被爸妈骂，看见什么都要说，要我跟在后面一个一个解释。要没有我看着——”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细线般的术式如钢丝般横切，划过江户川乱步的身体。
“他才不会这样对我说话。”
……他承认在伤到幻像之前，自己没有听见自己的心脏声。
但是，没有血花。
地上掉落裂成两半的锁。
是幻像。
镜子一片片消失。
江户川悟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像踩在沼泽做的云彩里，陷入容易拔出困难，反胃感一阵阵上升，敲击鼓膜，把恐慌敲进大脑。
反胃。
作呕。
他知道这只是幻像，眼睛也告诉他这只是幻觉，他下手没有任何犹豫，但又好像希望这是真的，以至于术式发出后被恐慌勒住了脖子。
他的胃比心脏跳动得还大声，像要从喉咙里呕出来。
他捂住嘴，习惯性抬手想要擦去眼泪，却只摸到一片干涸。
[没哭，很好。]
悟擦擦还算干净的脸，勉强调整好状态，打开一楼的门，继续探索。
他压着肋下，压着怦怦跳动的胃囊。
很快，他就找到了那个女鬼。
“你来得真快，出幻境比你的朋友们快多了。”女鬼倒茶，指着木凳让小悟坐。
因为你的幻觉真是烂透了。
江户川悟说。
这个少年脸色惨白，眼睛不像天空的蓝，而是冰的寒冷。
“你说谁的幻觉烂？”
“你。”
女鬼山姥拍桌子：“你不要说谎！我可是按着你最想见的人，用你的记忆和印象捏的幻觉！”
悟呵了一声：“你不知道人是自带滤镜的动物吗？原模原样按我脑子里的来，我识别不出幻觉才有鬼。”
对于乱步，他带滤镜带的理直气壮。
“现在，告诉我，第二个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