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振作的刘辩
弑杀太后，秘而不宣？这最后一条罪名让刘备愣住了。
难道这檄文里面说的是何太后吗？
刘备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件事情，按照常理来说，如今皇室衰微，仅剩下孤儿寡母撑着，王允掌控大权之后，完全没有理由对何太后下手才是。况且护卫宫廷的人是丁原，原大将军何进于他有着知遇之恩，他又是个豪迈且对汉室极为忠诚的人物，怎会轻易让人入宫弑杀太后？
这时，门口亲卫汇报，治中从事鲁肃前来复命。
刘备想也不想，道：“请进来！”
片刻后，鲁肃风尘仆仆地走进内堂给刘备行礼。
“免了，子敬，推广粮种之事办的如何了？”刘备问道。
“主公且安心，九江郡某亲自前往各县发放粮种，指导种植之法，各县县长、县令均保证会全力配合。毕竟，我等在会稽种粮丰收的事迹早已传遍扬州，只是前任刺史并未放在心上，这才导致新粮迟迟无法全面推广而已。丹阳郡、豫章郡那边，我也安排了得力之人随军前往，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至于庐江郡，陆太守收了稻种，但直言要等陆议的回信确认产量之后再决定是否推广。”鲁肃回道。
“做的好，辛苦子敬了！陆太守担心传言失真，直接推广会影响民众粮食收成，故而要等正在会稽学府学习的陆议回信确认产量，这实乃人之常情，我等也不必过于苛责！不过，可以让人催一催，眼见就要开年了，千万不要误了农时！”刘备笑道。
“诺！”鲁肃躬身道。
“对了，子敬，你回来的正是时候，你看看这篇檄文！”
刘备将手中檄文递给鲁肃，鲁肃接过详细地看了看，惊道：“弑杀太后？这檄文内容真实性可已确定？”
刘备摇了摇头，道：“尚未确定，京中暗线的密报并未提及此事，无法确认真假。”
“那主公的意思是……想让某偷偷潜入洛阳去调查一番？”鲁肃疑惑地道。
刘备失笑道：“你如今为扬州治中，政务繁忙，怎能让你再做那刺探之事？只是想问你，你认为此事有几分真？”
“若太后无恙，这传遍天下州郡的檄文岂非如同笑话一般？应是确有其事吧！只是不知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了！”鲁肃沉声道。
听到鲁肃的话，刘备心猛然一沉。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事应该是真的，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那个被自己救下的，一直喊自己皇叔的小皇帝失去了最后一个全心全意护着他的人。这让只有中下之资的少年天子，该如何面对那吃人的朝堂呢？
而此时的洛阳城内。
“陛下还是不愿意进食吗？”王允厉声问着负责皇帝餐食的庖厨和宫人。
几位庖厨和宫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其中一人回道：“回太尉，陛下依然不愿进食。自前日到今日，已三日了。”
“那要你等何用？拉下去，杖毙！”王允挥挥手道。
几名军士上前，拖着几位宫人和庖厨便往外走。
众人齐呼冤枉，其中一名宫人大喊道：“太尉大人，并非我等不用心，实是陛下伤心过度啊！就算我等所献食物再美味，也无法让陛下心伤愈合啊！”
王允摆了摆手，示意军士们停下来。
他走到那名宫人身前，问道：“那你来说，该如何让陛下愿意进食！”
宫人回答道：“常言道，心病还需心药医！陛下连续失去两位至亲之人，心伤过重。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让陛下有一个活着的理由。”
“说的有理，那你来说说该如何去除陛下的心疾。”王允沉着脸道。
“这……奴婢属实不知！不过，奴婢知晓心疾要么用亲情使之和缓，要么用愤怒使之振奋。”宫人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此话你一宫人是从何得知的？”王允问道。
“回太尉，先帝在时，有一民间神医华先生曾经来为先帝诊治过。奴婢当时在旁侍候，此话是从华先生口中听到的！”宫人的脑袋已经快贴在地面上了，饶是如此，她还是努力克服着心中恐惧，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好！你能说出此话，也算有些脑子，今日便饶过尔等一次！下去吧！”王允道。
一群庖厨和工人如蒙大赦，一个个伏低身子退走了。
王允走进内室，当今天子刘辩正躺在龙床之上，嘴唇干裂，双眼深深地陷了下去。他两眼无神地看着上方，连王允走进来也无法让他有一丝情绪变化，似乎完全看不到一般。
王允走到离床五步的地方，跪了下去。
“陛下，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袁氏兄弟在外广发檄文，号召天下豪杰之士起兵清君侧，预计明年开春便会正式出兵了！还请陛下保重身体！否则，我大汉天下将危如累卵了！”王允脸上显出悲色，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
刘辩一声不吭，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
“陛下，臣已查明给太后下毒之人了！”王允见以大汉天下来规劝刘辩无用，便直接祭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果然，听到王允的话，刘辩的眼神不再空洞，而是慢慢的出现了一丝神采。
他吃力地转头看向王允，缓缓地问道：“指使下毒的是何人？”
王允回答道：“能在太后饮食中下毒的，只能是太后的身边之人，臣排查了太后寝宫全部三百一十四人，共查到十六名极具嫌疑之人。经过廷尉府对这一十六人的审讯，其中一名叫做沈妙的宫女招供了。”
刘辩脸上露出不耐烦之色，怒道：“太尉莫要与朕说那详细过程，朕只想知道，究竟是谁要害我母后性命！”
王允道：“据沈妙述说，她出身会稽周氏，正是她将剧毒之物加进了太后的饭食之中，导致太后中毒的！”
大汉的宫人选拔十分严苛，要通过海选，初选，体选，医选，文选，最后还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试用期，所有流程全部通过的才能进宫成为一名宫人。也就是说，这些宫人从相貌、体态、文学素养，都必须要达到一定程度才能算合格。所以，除了一部分妄图攀附皇家的富户会将自家女儿送进宫，还有不少宫人是各大家族专门培养出来，再送进宫的。这一部分宫人名义上是某地一户家世清白的农户家的女儿出身，但实际上，很有可能早就被农户卖给大家族，再由大家族对其进行长期的训练，达到宫人的条件之后再送进宫来。
这一类宫人大多会带着各家族的期望进宫，虽然只有一丝的可能性，但若是有一日得皇帝恩宠，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自然也会对家族有所回馈。但有极少数会带着特殊目的进宫，可能是为了传递宫中讯息，也可能是为了在特殊时期完成特殊使命。
这个沈妙便是那最后一种了。
刘辩听闻此言瞪大了双眼，挣扎着坐了起来，怒道：“是皇叔……不，是刘备！是刘备！母后只是担忧他执掌兵权，待在洛阳，会对朕的江山产生威胁，才让他去地方任职，为朕守护江山。就因为这点，他就要弑杀母后，他空有仁德之名，枉朕还称呼他一声皇叔……”
刘辩大声喊叫，完全没有一点帝王该有的样子，说着说着，居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王允大惊，赶紧起身呼叫太医令。
刘辩挥了挥手，阻止了王允的动作，道：“太尉莫要紧张，朕这几日抑郁之气聚集胸口，无法散发出来。此刻将这淤血吐了出来，胸口反倒是舒坦许多。”
王允赶紧道：“陛下千万保重！刚才陛下太过激动，臣不敢随意打断。但据臣所知，谋害太后一事，绝非刘备所为！”
刘辩一愣，道：“太尉此言何解？”
王允道：“这宫人已进宫四年有余，一步一步自采女升至太后贴身宫人。而四年以前，那刘备还在幽冀两地剿灭黄巾贼寇呢！而且，臣已查过，刘备在会稽，并未征辟周氏之人为官。还有，此次刘备在就任州牧之前，已然通过卢子干汇报过了，他若是去就任扬州牧，必然会免去丹阳太守周昕的职务。”
刘辩问道：“若是如此，那这沈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呢？”
王允道：“据臣查知，会稽周氏周喁、周昂、周昕三兄弟，与袁氏兄弟之中的袁绍，有着极其亲密的关系。”
“太尉的意思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袁氏兄弟在作祟？”刘辩问道。
“正是如此！臣如今甚至在想，那袁太傅的遇袭，都可能只是袁氏的策略而已！”王允躬身应道。
“也就是说，袁太傅如今可能还活得好好的，但朕的母后却是真的已经薨逝了！”刘辩眼神意味不明地道。
“回陛下，正是如此！”王允心中也不好受，本以为将袁氏赶出京城，自己已然大获全胜，没料到袁氏在外反而是频繁出招，自己却是完全陷入被动了。
刘辩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一阵剧烈的晕眩感袭来，他晃了晃身子，强行控制住自己的身体，道：“王太尉，还请你让宫人、庖厨给朕送些吃食，饮水过来。待朕用些吃食，恢复一点精力，我二人再行商议一番……”
王允点了点头，道：“陛下有心振作，臣自当奉陪。臣这就去通知庖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