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和马晴
“听起来这对夫妻不是那种拎得清的脑袋。儿子是被烦走的也说不定。”或莎莎补了句自己的猜测。
“有了独立意识的男人,大多应该会从自己小家庭的方面来思考。原生家庭这方面的影响,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要尽力避开。不过,基于a市这个风土人情,能做到不被孝道绑架,真的挺需要魄力。”
樊凌灵的评价非常准确。或莎莎点了点头。
“一个拿女儿换利益,继续混在圈子里风光,期待着能东山再起;一个只会抹泪,善于道德绑架,真遇到事情就隐形;一个看似物理逃离,又摆脱不掉身上孝道的枷锁。这个畸形的家庭结构,所有的重量都以一种巧妙的方式叠加在马晴身上,维持着一种摇摇欲坠的平衡。”或莎莎叹了口气。
“比你的故事好看。”樊凌灵吐槽。
想要反驳的或莎莎最终还是承认了这个事实,却又不忘了跟她撒娇,“我写故事是需要逻辑支撑的,他们又不需要。”
“那你想怎么做?”
“我想打破这个平衡。”
“这可是马晴家里的事,跟你无关。”樊凌灵提醒。
“对啊。”或莎莎叹了口气,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好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总有种想插手的冲动。”
“所以才在这个时间打给我?”樊凌灵折回冰箱拿出了刚才的那盒酸奶,“那你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秦管已经警告过我了。”或莎莎模仿着秦桑奇的语气:“刘董家的事情太复杂了,或小姐最好不要插手。”
“或小姐,哈哈哈,”樊凌灵笑着丢下酸奶的盖子,挖了一大勺放进嘴里,黏黏糊糊的说:“感觉好想骂人哦。”
或莎莎翻了个白眼,“这个人,看不透也摸不透。但是感觉很好玩。”
这语气樊凌灵很熟悉,表示或莎莎不死心,想要挑战他的提醒试试看。
“难得,难得,不愧是你当时绞尽脑汁,一定要报复一下的对象。这趟回去还真的让你找到感兴趣的事了哦?”樊凌灵忽然问了一句:“或莎莎,你该不是跟水果哥之间有什么问题吧?”她放下手里的勺子,快速的猜测着:“昨天才跟我申请了二十天的年假,这时候不应该好好的谈恋爱吗?怎么还有心情要去插手别人的事情?老实交代!”
被戳中的或莎莎试图转移话题,“对于这种霁月风光、十分要脸的老父亲,一直把女儿的地址交给刘家表态度的行为,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马晴呢?他明显就是想用这个举动来维持自己跟刘董有交集的假象。这点谁都能看得懂,只是没人会去戳破它。梆子的爸爸当然也是明白这一点才会默许他一直来见自己。”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只要一个人的位置足够高,就会有很多人自发地为他做事。权利的光环就像是佛祖的祝福,总有人前赴后继、飞蛾扑火。他们追求的,就是那份像抽奖□□的幸运可能。
樊凌灵也被问住了。
最该无条件给予支持和偏爱的家人,却在某些角度上只考虑自己。可是谁又能说他们做错了呢?哪有人生来就会做父母,谁又真的能明白家庭在人生中的角色。
“马晴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的地址说出去?”
“妈妈关心女儿,当然要知道她住在哪里。”或莎莎吐槽。
“那她有真的给过马晴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吗?”
“你指什么?”想了想那个五脏俱全的小出租屋,或莎莎说:“我只能说马晴一直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你知道吗,她的某些自律已经是有些强迫症的意味在里面了。她连日常吃什么都在控制,就更别提喝酒了,因为她说自己不能耽误第二天的工作。不上班,就没钱。”忽然涌上的情绪让她变得呜咽,“独自一个人的生活都不能随心所欲,这也太……”
虽然只是喝了一次酒的关系,或莎莎却真实的被这个女孩子打动了。“她那样独自坚强的样子,我看着有点难受。”
樊凌灵知道,或莎莎大概是从马晴身上看到了当年倔强疗伤的自己。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枷锁,而且都是自己亲手套上的。能困住自己的,爱为难自己的,从来都是人类自己。
“……我想帮她,但是又担心会不会伤害到她。这个女孩子真的很好。”或莎莎又在不自觉的叹气。
“搬家,或者给个假地址。这不是很简单吗?”樊凌灵问。她心里觉得这个女孩子跟或莎莎还是有点不一样。
对面果然又在叹气了,“她怕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别人?”
“这么说吧,一个假地址需要多假?究竟要找的到还是找不到?万一父母真的有事需要她呢?”
其实或莎莎也没有很明白,马晴真的有没有必要这样逼自己吗?她那个弟弟又不是个三岁小孩。听秦桑奇的语气,估计对方的儿子都不止是这个年纪了。
联想到自己身上,她忽然又能懂了。
也许当时,在别人眼中的她也是这种不可理喻的状态吧。很多在当下莫名一定要坚持的事情,归根到底都是在跟自己较劲。
所以,她选择一直远离的感情也是吗?
心里一直卡住的某一角貌似有些松动了。
“敢情风光霁月这事儿也遗传啊。”樊凌灵吐槽完又换了个思路:“这么好的女孩子,那个传说中的坏脾气男朋友呢,就没点什么表示?”
“不知道。”或莎莎停了一下,“他是彷丞的朋友,我对这个人一直没有太多关注。今天才从秦桑奇那里知道一些。”她叹了口气,“都已经告诉你了,我被警告了。所以,现在这两个人的样子……我其实更看不懂这个刘邦。不过,马晴说她是喜欢梆子的。你说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搞清楚刘邦心里在想什么。”
刘董家的事情,秦桑奇没有说太多。梆子的坏脾气又会是从哪里来的呢?
她还是真心期待马晴能拥有一段靠谱的感情来疗愈自己。至于那个人是不是刘邦,不太重要。
或许推进一下这两个人之间的进度,能有个结果就好了。如果情况不是想象的那样,她还可以趁着机会陪她疗伤。不论怎样,能让她在以后的生活中少受一些伤害就好。
也许当年那些人也都是在抱着这样的态度看自己?
可是她却选择一个人躲了起来……
或莎莎无意中再次陷入自省,又被樊凌灵的话打断:“可是这事情根本和你无关啊。她跟你连朋友都还算不上吧。她有权利选择怎么去过自己的人生,当然也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就是了。生活在这一点上一项很公平。”
“你说的对。”或莎莎笑了笑。她和樊凌灵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人,在这点上的态度也一直一致。“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樊凌灵与或莎莎认识的时候都处于彼此的低谷,所以才能快速成为了最信任的朋友,她们之间无话不谈,格外的亲密,所以对于彼此的性格和问题也都格外的了解。
这次是或莎莎的老问题又出现了。
也许马晴真的让她回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但是樊凌灵却更怀疑是这个女人在借机逃避跟那位水果哥的感情。毕竟,当年她也是用插手管自己闲事的方法来转移当时为情所伤的痛苦的。
如果再次走入一段新感情的她,必须要经历这个过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只能提醒一句:“注意分寸吧莎莎。其实,如果对方没有提出需求,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插手。”
“对。”耳机里的人重重叹了口气,更像是松了口气的感觉,“我就是来听你的这句警告的。”
“那行,也算是我今天的任务达成了。”樊凌灵把勺子丢进了流理台的水槽里。“您还有什么别的需求吗?”
“宝贝你心情不好。我感觉到了。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久。现在想聊聊你的事吗?”或莎莎问。
富林小区。415。
餐桌上摆满了蔬菜和肉,空调已经开到了最低,吹着火锅上方的热气。
白启凡单手打开一罐啤酒,对着旁边的韩栋指挥着,嘴里还在嘟嘟囔囔,“一定要熟了再吃!国内的生东西不能进肚子!”说着狠狠的瞪过去一眼,仿佛两个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平时总是嚣张跋扈指挥别人的韩栋,今天竟然老老实实的一句话也没说,听话的又把一盘肉拨进锅里,用公筷反复拨弄着,等着肉片变色。
对面的刘邦吐了口烟,把小白的打火机冲着他丢了回去,“你小声点行不行。”
白启凡打了个酒嗝,抓住打火机就冲着他囔:“你少管。”
韩栋刚把涮好的肉夹进盘子里,白启凡就又闹了起来,这次是直接拍着桌子喊:“麻酱,我要沾麻酱!”
韩栋深呼吸了一下,又给重新给他加了一勺麻酱。
“辣椒油!辣椒油呢!”白启凡又在拍桌子。
刘邦看得一脸嫌弃,又不至于去干涉小情侣的你情我愿,看了眼隔壁那个一直不说话,拿着筷子发愣的彷丞。“你到底把我叫来干嘛的?”
彷丞看了他一眼,夹了一筷子肉放进了他碗里。“吃火锅。”
话题到了这里,韩栋作为主人也趁势表达了一下欢迎,“怎么没带着那个小姐姐一起来?”
面对前老板的关怀,刘邦也不好发作,看了眼面前的料碗,拿起啤酒冷笑着去问彷丞:“你媳妇儿呢?”
韩栋哄着小白,快速的睃来一眼。原来这小子的感情也不顺了,跟数数真是对儿苦难兄弟啊。
韩栋的眼神让刘邦有了点不自在。他换了个姿势,不耐烦的抽了口烟,又在位子上动了动,努力的控制着情绪,跟还在作妖的白启凡说:“我明天要请假。”
“又请假!”白启凡才不管韩栋在旁边一直拉自己,拍着桌子就吼了回去:“你丫从回来到现在好好给我上过几天班?老子tmd从第一天工作就开始操心给你编故事请假,到现在从北京回来了还是这样。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烦?以前是我自己明白就行,现在苍大那群管考勤的人本来就啰嗦,老子不光陪笑买咖啡,还要看他们的脸色,一天天的想着办法去讨好。我欠你的吗?”
刘邦被骂的没忍住,抬脚就踹进了他腿窝里。“你给我坐下。”
小白嗷的一声就倒在了椅子上。
韩栋赶紧伸手扶住,可惜还是晚了,怀里的人已经在撒泼了,“梆子你踢我,你竟然踢我!好疼啊。我要疼死啦。”
“白启凡,你现在怎么比娘们儿还烦。”刘邦是彻底受不了了。几年没见而已,这小子怎么跟换了个人一样。
他瞥了眼韩栋。知道都是面前的这个人闹的。
上周的白启凡一直被秦桑奇压制着做牛做马的伺候韩栋,今天主打的就是报仇雪恨,索性拽着身边的人演上劲儿了,嗷嗷叫着:“他欺负我,他欺负我你管不管?非子,韩非子你管不管?”
作为这场新仇旧恨的主要人物,韩栋当然知道小白闹得是哪一出,只能默默的承受着这迟来的报应,一边抱着哄,一边去捂他的嘴,让他别闹了。
彷丞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无视着面前的这场闹剧,淡定的吃着火锅。
韩栋实在是没辙了,伸手在白启凡的腰上掐了一把,示意他去看彷丞。
小白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来的另一个主要目的。他可是撮合莎姐和柿子在一起的人,将来的婚礼可是要坐主桌的!
白启凡一骨碌坐起来,“柿子,你们的工作进度怎么样?要不要我给莎姐留个言,让她务必在走前来对齐一下信息?”
“不用。”彷丞头也不抬,一句话就直接甩了回去。他明白小白是想帮他。但他就是不爽。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或莎莎一天了都没露面,电话不接,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他这个不爽已经持续了一天了。又慌又不爽,心烦意乱的,不知道自己想干嘛,该干嘛,只能在这里坐着,干耗着等。
如果再继续打她的电话,会不会又招她烦了。
白启凡气得冲着彷丞呲牙瞪眼的,小声说了句:“行,算你有骨气。”跟着瞥了眼韩栋,又滚回他怀里继续作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