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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羽嘉总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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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上唐去羽嘉的路上,四匹银角风马兽拖曳一乘精铜战车,车厢四角悬着铜铸的龙兽之首,狰狞的龙兽内含莹光玉石,吐出柔和的光芒,照亮铜车上的精美图案。

    “怎么说?”

    “大人准备如何安置他们,他们可比羽嘉边防军多两倍啊,用之不好,遗患无穷。”

    素鸣衍将下巴压在青菱的额头上,说道:“你的族人想要迁出黑砾原,我也想要你的族人迁到羽嘉,好让我在羽嘉站住脚。”

    素鸣衍依着锦榻,手边放着一只银盘,银盘里盛着许多草籽,素鸣衍伸出手指,随意拨弄草籽,草籽里所蕴含的生命之能立即活跃起来。跟阿多奈神花之果比起来,这些草籽里所蕴含的生命之能就像明月照耀下的荧光虫一般微弱,但是素鸣衍还是清晰的感应到生命之能的存生。

    羽嘉境内流寇虽多,但是商队或用钱买路,或雇佣护卫,青叶与羽嘉之间的商族却从未停过。素鸣衍初到羽嘉,就大力剿匪,流寇也联合起对抗,使得从上唐到羽嘉一带的狭窄地域战事不断,商旅几乎断绝。这些自然也引起迦南方面的注意。

    “二万多流寇啊,边防军司的战绩还真辉煌,我倒要看苏盖文怎么来掩饰他跟流寇之间的关系?”素鸣衍站在宽敞的房间中间,看着青菱指挥随从、女侍将物品搬进屋来,虽然只住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是帝室自有帝室的规矩,半点都马虎不得,素鸣衍却烦不胜烦。

    素鸣衍想起当年经过高丘地区时看到的噬血藤,如今只要有一粒噬血藤的草籽,他就在能短短几天的时间内,让噬血藤覆盖一座山头。

    “六殿下就藩羽嘉,内府司仅拨二百万的用度,仅上唐到望野的那条道,所耗就不止两百万银币,六殿下筑上唐城、望野城,以及组建如此规模的私军,用度从何处来?”石京度将心里的猜测说出来,“哪一家站在六殿下的身后?”

    “若是三大家族要大人让出羽嘉总督一职,大人该怎么办?”石京度笑着说。

    “我也不说去黑砾原。”素鸣衍笑着说,“我目前的境界,也不知道算不算突破地阶,需要一段时间独自修行,我只带紫狻走。”素鸣衍伸手按了按车厢上不起眼的按扭,一个箱子缓缓从车厢壁里移出来,素鸣衍打开来,取出一张青铜面具,在青菱面前晃了晃,“你二叔他们一定认识这张面具。”

    “是啊,我原想羽嘉为帝国一隅,远离帝都,诸殿下争夺帝权的风浪怎么也刮不到羽嘉,万万想不到……”苏盖文苦笑道,“有些事情是想躲也躲不过去的。”

    “苏盖文敢使坏?”

    “我想你以后一直留在我身边,你的身份就不宜让更多的人知道,苏盖文虽然知道,但是他掩饰还来不及,不会说出去的。”素鸣衍说道,“再说我也不放心让你回黑砾原,从羽嘉往西的荒原有多凶险,你也清楚,我准备亲自走一趟。”

    素鸣衍请袁护坐下,他则沉默着不说话,袁护的幼子受了些轻伤,妻子则惊吓过度,都在偏房休息,听袁护说是十多名武官打扮的强人,见采儿美色,强行捋走。

    采儿携家人离开刚一会儿,却见袁护惊惶失措的撞进来,大声说道:“采儿在街上给强人捋走了。”

    “怎么不大,我这个羽嘉总督都要拱手让人了。”苏盖文气恼的说。

    素鸣衍见苏盖文知情识趣,也想此地事情解决之后,能早点脱身前往黑砾原,授意底下人谈判时稍作退让:许苏盖文将两万流寇俘虏编入羽嘉边防军司,郡王府对此视而不见;厘定羽嘉境内商税,四成归郡王府,由上唐税司在上唐关城设卡收受,羽嘉郡地方事务需向郡王府咨议……这一系列的秘密约定,不会明文写下,也可以说是郡王府与总督府的权限各自局限于上唐关城、羽嘉城之中,苏盖文从此之后只能算是羽嘉郡的半个总督。他却不知道素鸣衍许他将两万流寇编入边防军司是看准他无法有限的节制这些流寇散勇,好有借口以后继续侵夺他的总督权限。

    尤溪怕有人行调虎离山之计,紧守在素鸣衍的身边,不轻易离去,心里也是焦急得很,生怕采儿受到半点的伤害。

    青菱也是一脸寒意,站在门外焦急的看着有没有人进来送回消息。

    尤溪点点头,这两万多流寇几乎都是在侍卫营、千贺武士营、龙骑营的强力打击下陆续向羽嘉边防军司寻求庇护的,苏盖文若能狠下心不接纳,配合上唐方面,强力清剿流寇,就不会有后患了。

    素鸣衍对岐伯说道:“你出去看看。”

    采儿当年是被苏盖文抢到总督府,其父袁护原是羽嘉城里的一名小官吏,无端端的身陷牢狱,差一点就妻离子散。常说侯门深似海,帝室更是深不见底,袁护深知平民女人即便得到宠爱,在王府也没什么地位,何况六殿下少年荒淫,这样的人多半喜新厌旧,袁护一直担心女儿将来的命运,好在他一家人在羽嘉的境遇好过以前。

    后面还有四乘小一号的铜车,三四十名武士随行,衣甲摩擦,马蹄踏地,没有停下来结营休息的意思。羽嘉总督府与郡王府各自出兵清剿羽嘉境内的流寇,上唐与羽嘉附近的局势好转,但是从上唐到羽嘉有七八百里,中间没有别的城池、驿站,有限的兵力也不足以守住所有的地方,流寇依然很猖獗。

    袁护在一旁自责不己:“本来好好坐在车里,采儿想吃酥油糕,还说要带一些给殿下尝尝,我不该让她亲自下车去街边的店去里买……”

    “怎么不去叫采儿?”青菱嘴里嗫嚅着,欠着身子钻进里间,听见女待在外间的笑声,抬头看了素鸣衍一眼,脸先红了,愈显娇媚。

    “日后新帝登位,追究纵容六殿下之责,我拿什么话来搪塞?”

    “大人应早做决断,应派人向二殿下示好。”

    “以前的情义总要讲的,他们向我求庇护,难道我置之不理?”

    “渎神之民……”素鸣衍轻轻笑了笑,说道:“帝国的贵族还有几个人坚守摩诃正教的教义?重返青岚,虽然困难重重,却非没有办法可想?”

    “散兵流寇,不足为惧,六殿下的私兵就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我有何惧!”苏盖文轻叹一口气,“只是要堵住六殿下的嘴不容易啊。”

    “哪用这么心急?”素鸣衍握住青菱的手,将她重新拉入怀里,“从羽嘉往西,路途凶险,就算有人护送,我仍担心呢。这些年来,羽嘉与黑砾原之间的走私通道又关闭了,可能是因为你的原因。我若派人护送你去黑砾原,只怕瞒不过苏盖文的眼睛。”

    素鸣衍当年与青菱在燕云荒原初次见面时,就戴着这张面具。

    苏盖文虽然打定主意暂避锋芒,但是让他曲意奉承六殿下,当面示软,一时还转不过弯来,听从属下的主意,以总督之名,授袁护勋爵之位。可世袭的贵族爵位的授予有严格的限制,就算帝君也不能随便授予他人贵族爵位,但是不能世袭的勋爵不在此列,一郡之总督可对其辖内的优秀平民进行封赏,只是名额上有严格的限制。苏盖文知道采儿甚得六殿下的恩宠,便想借此来表达他的善意。

    尤溪见殿下杀意甚浓,心知他人触了殿下的逆鳞,都说殿下荒淫无度、喜新厌旧,但是尤溪知道殿下对采儿姑娘的情意,除了无法给她正妃的名分外,对采儿有求必应,呵爱有加,连半分稍重的话都没有过。也正是采儿娇柔温顺,比阿黛姑娘体贴人心,也更得人心。

    “这是自然,苏盖文只能怨自己心不够狠。”素鸣衍似乎看到苏盖身败名裂的下场,残酷的笑起来,“苏盖文聪明一些,剿匪之时便不要作假,将羽嘉境内的流寇杀光,谁还敢说他跟这些流寇有勾结?”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只是六殿下刚从迦南归来,此时又远离帝都,哪家怎么会拿出如此财力押偏门?”

    迦南西北三郡是易非天家族的势力范围,其中包括与羽嘉紧邻的青叶郡。赤肌鬼之灾平复后,易非天调到家族势力范围的西北事务院任职,石川华念及与易非天的情义,没有去父亲的军中,也来到西北事务院当一个中层军官。

    “大人大不必如此忧虑,以我所见,六殿下绝不会执著羽嘉一隅。大人将六殿下干预地方一事密奏内府,却被驳回,说明二殿下与六殿下之间早有密约,所以在帝都替六殿下百般掩饰。从表面的局势看上去,二殿下很难坐稳帝子之位,四殿下、大殿下、三殿下都可能取而代之,但是考虑到六殿下,以及六殿下背后的家族,帝位之争,还说不定鹿死谁手。”石京度从容不迫的分析道,“我在帝都时,听人私下流传,帝君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只要帝位之争尘埃落定,到那时,就算二殿下登上帝位,难道二殿下还会纵容六殿下在地方上为所欲为?只是大人此时不可以跟六殿下争锋芒,何况北面营里住的两万多人,我想六殿下也得到些消息。”

    随从走后片刻,石京度推门进来:“我正要过来见大人。”

    “我的兄弟中,我最没希望登上帝位,日后新帝登位,新帐老帐一起算,这时候跟我走得近的,日后都免不了遭清算,我又没有足够的实力让他甘心为我所用,苏盖文当然要使坏。”

    素鸣衍让采儿在家里多住一些日子,好慰她这些年来的思家之苦,想及自己无家可以思念,内心涌上来一阵阵的悲凉之感。有心想去采儿家凑凑热闹,又怕他们因为自己的身份而乱了手脚,反而破坏采儿的心情。纳吉若兰至今还没低头,素鸣衍仍算独身的郡王,采儿、阿黛自然还是女侍的名分,素鸣衍有心将采儿立为正妃,奈何这只是心里的遐想而已。

    “大不了什么?”青菱问道,“殿下怎么直呼二殿下的名字?”

    尤溪说道:“事情刚刚发生,袁先生就回来报信,强人走不远,岐伯、藏金领着人追出去,一会儿就能将采儿姑娘接回来。”

    六殿下的车辇离羽嘉城越来越近了,苏盖文失去往日的镇定,满腹忧思,手里握着一卷书,只觉内心烦乱,怔然想了半天,竟想不出刚刚读过什么,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书卷,吩咐随从:“去请石先生。”

    “殿下真心如此?”青菱欣喜的转过身来,手撑着锦榻,美眸凝视着素鸣衍,“青菱这就回黑砾原,让父亲过来面见殿下。”

    素鸣衍侧头看了一眼藏金。

    采儿在家里住了十几日,才回到素鸣衍的身边,素鸣衍见采儿恋家之情甚重,心里怜惜,便将江采离给他在黛湖东岸准备的一座庄园赐给袁家,好让采儿时时能见着家人。素鸣衍担着檀那明河羽嘉郡王的名义,虽然不喜欢奢华,但是必要的场面也需要摆的。黛湖东岸的那座庄园有百顷之广,是黛湖边最大的一座庄园。袁护在羽嘉为官多年,虽说是下层官吏,却明白小心处世的道理,也知道遭人忌妒是致祸的根源,百般推辞,不愿接受这么大的赏赐。素鸣衍遂让人在庄园里划出一小块土地安置袁家,虽说小,但也有数百亩的范围。

    “啊……”想起来这上上下下的人心里在打什么心思,青菱心里也知道,但是听六殿下亲口将割据地方的心思挑明,还是吓了一跳。

    青菱抬高手,摸着素鸣衍清瘦的脸,似乎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忧虑,轻声的说:“要想黑砾原的八万渎神之民迁到羽嘉,只有我回黑砾原,才有可能说服父亲来见你。”

    素鸣衍干预地方有违帝制,苏盖文与流寇勾结,屁股也不干净,但是素鸣衍目前在帝都有人挺着,所以气势甚健,令苏盖文不得不退让。

    尤溪在素鸣衍身边数年,自然明白他的用意,问道:“殿下是希望苏盖文吞下这枚毒果?”

    石川华热情依旧,见素鸣衍出来,上前拥住他的臂膀,热切的问东问西,还没坐下来,倒说了一大通,将刚才的路上遇到采儿、出手援救的事情一骨脑的说了出来。易非天性子沉静,脸上有遇见故人的温馨,却也有掩饰不去的戒备。

    “哦?”苏盖文明白石京度话里的意思,六殿下背后的势力只怕不小,若是要争羽嘉总督的位子,大可以光明正大的伸手要,想来也不容自己拒绝,何必要用到六殿下这么大的一招棋?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其中的曲折,苏盖文拍拍微涨的脑袋,苦恼的说道:“六殿下即日就将到羽嘉,依你所见,我该如何应对?”

    “我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说苏盖文会不会将这两万多流寇都编进羽嘉边防军?”

    “就算后来教禁松弛的一百多年间,也有超过一百多万的渎神者被赶进黑砾原,可惜黑砾原的渎神者远没有贝迦帝国的子民幸运,一直在极端恶劣的环境里苦苦挣扎着,黑砾原比羽嘉郡要大许多,可是适于生存的地方极少,在燕云南山西北麓的山坳子里,生活着大约三万名渎神之民,分二十五个大小部族,共推我卢家为主,在黑砾原,我们自称东漠族人,是黑砾原六族之一,也是黑砾原最大的一族。”

    素鸣衍将所有的草籽都装进一只皮囊里,系在腰间,推进铜门,看见青菱坐在外间的锦榻上与女侍说话,外间的铜门敞开着,可以看见御者的背影与银角风马兽的背脊,披散的银鬃闪着微弱的光芒,前面还有一乘铜车引路,车上四角挑出四盏风灯,照亮车下的沙石道。

    羽嘉边防军司本有三万的编制,但是羽嘉境内只有数万人丁,粮草用度都要从千里之外的下资运来,消耗甚巨,空有编制,却极少有满员的时候,兵力一般维持在一万人左右,苏盖文出任羽嘉郡总督,更将空额的本领发挥到极至,将兵员缩减不足八千。一下子将两三倍于己的流寇编进边防军司,万一统御不好,遗患无穷。

    素鸣衍握住她的手,说道:“不忍心轻薄你,你倒怪起我来了。”稍稍沉吟了一会儿,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你跟我在迦南这些年,你的族人不方便联系你,或许还顾忌我的身份,我倒想问问你,你的族人想不想迁出黑砾原?”

    “你什么时候?”青菱问,殿下打定主意的事,很少有人能劝得了他,何况事情没有定论之前,她也不希望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可惜了,两万多苦役啊!”素鸣衍惋惜的说,“羽嘉边防司本有三万编制,苏盖文吃空额这么年,只是将两万流寇编进羽嘉边防军,也要苏盖文有足够的手段才行,不然的话……”素鸣衍意犹未尽的啧啧叫了两声,嘴角微微撅起,露出一丝阴谋的味道。

    “再次相见,气势汹汹……”石京度轻声重复苏盖文的最后一句话,说道,“大人心怀忧惧?”

    “往小里说,六殿下是干预地方,依我所见,六殿下所怀不小。”

    “殿下可不要得寸进尺。”青菱声音娇柔,却没有制止素鸣衍的意思,贴着素鸣衍的胸口,心里悬着的什么东西终于落下来,“青菱是殿下的女侍,可不是什么渎神之民。”

    苏盖文过于意气的行为只会让素鸣衍更加轻视他,事情自然底下人进行接触讨价还价相互威胁。

    采儿惊魂未定的说道:“遇到易大哥他们,采儿出声求救,所幸易大哥还认得采儿。”

    苏盖文从边防军司抽调二千兵力剿匪,其两千兵马的战力远不能与侍卫营、龙骑营、千贺武士营相比,但是创造的战绩可不是侍卫营、龙骑营、千贺武士能比。炎热的夏季过去了,上唐方面共俘获流寇八千余人,但是向羽嘉边防军司投诚的流寇高达二万众。

    “见过苏盖文之后,你们回上唐,我就独自西行,只说去荒原修行一趟,不提去黑砾原的事,你也小心不要在别人面前露了口风。”素鸣衍说道,“你写一封信,我交给你的族人,也可以请你的族人来看你。”

    素鸣衍听了这话,脸色一沉,他从没想到在羽嘉城里,还有人如此胆大妄为。随袁护进来的小校禀报说道:“藏金将军已经领人追出去了,千贺武士也全部出动……”

    西北事务派出使团进入羽嘉,商议双边事务,易非天要求随行,便是希望能亲眼看一看羽嘉郡的局势,有此机会,石川华自然要求随行。羽嘉郡的地方事务皆由总督管辖,易非天正愁找不到借口去上唐见檀那明河,想不到檀那明河却先到羽嘉城来了。

    素鸣衍车辇进羽嘉城,苏盖文亲自领兵到南边的荒漠巡视,避而不见,素鸣衍对其他来迎的羽嘉官员自然也不假言辞,车也没下,就直接进了羽嘉城。

    青菱见素鸣衍再没有动作,睁开眼睛,看见他诡异的笑异,挣扎着坐直身子,羞恼的说:“殿下还是改不了轻薄的性子。”

    苏盖文抬头看着石京度,心里想:你难道打心里认为二殿下最有可能登上帝位,还是另有原因,见石京度坦然相对,过了好久,才将心里的疑虑压下,叹了一口气,说道:“待见过六殿下,还要烦你走一趟。”

    易非天愈见成熟,穿着轻薄便衫出来,石川华颔长出一蓬乱须,异常的神武,常说石家秘学最重根基,年龄越长,越见其效,果然如此,两年未见,连越两阶,他的修为看起来反而超过易非天了。

    “八万啊?”素鸣衍轻轻的感慨着,“史书记载,在摩诃正教创立后的一百五十年间,就有不下四百万的渎神之民被赶进黑砾原。”

    苏盖文去迎迦南方面的使团,而忽视六殿下的到来,说起来是他对六殿下一而再的侵犯他的权力而引起的愤怨。

    石京度点头答应下来,转身离去,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青菱注视着素鸣衍清瘦的脸庞,说道:“殿下与帝位无缘,但我知道殿下也不会任人鱼肉。”

    “殿下怎么可以轻易离开呢?”

    不管是剿是抚,羽嘉境内的流寇消失之后,局势会有所改观,这对迦南来说,有利有敝。既希望借此机会繁荣两边的商贸,又担心羽嘉借此机会实力大增,形成威胁。当然最令人担忧的因素还是到羽嘉就藩的檀那明河。

    “向边防军司投降的流寇虽然被限制在固定的地方,有大军看守,但是并没有被解除武备,也没有被拆散,看来苏盖文以前收了他们不少好处,只是不知道苏盖文如何安置这么战俘?”

    等待的时间虽短,却分外煎熬,这会儿外面起了阵喧哗,青菱在外面欣喜的叫道:“采儿姐回来了。”人已扑下台阶迎上去。素鸣衍走出门外,见采儿脸色苍白,惊吓过度之外,倒没有其他不妥之外,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扶过采儿,问她:“有没有受到惊吓?”

    青菱眼睑微敛,素鸣衍的手指贴着下巴,传来让人心悸的温热,身子软了,想靠到殿下的怀里,又怕惹他耻笑,挣扎着坐直身子,笑道:“黑砾原的渎神之民,可不敢奢望殿下的恩惠。”

    “你呢?”素鸣衍手掌贴着她的脸颊,感受惊人的嫩滑,将青菱拉到自己的怀里,从后面搂住她纤细的腰肢。

    “怎么不想?”青菱见素鸣衍说正经事,忘记刚刚的羞恼,说道,“我本是要给苏盖文当侍妾的,任性逃了出来,不知道族人要为我受多少苦。殿下真的能让黑砾原的渎神之民重返青岚吗?”

    袁护领着妻儿过来谢恩,素鸣衍留袁家人在府上用膳。这是赐宴,袁家吃得小心谨慎,惟恐说错话、举止失当,倒失了素鸣衍留他们吃饭的本意,饭后也未多留,便允许他的告退,易非天、石川华也约定午后来访。采儿心想这次分开,还要过好几个月才能再见,便送家人回去。

    “呵呵,”素鸣衍笑了笑,“他只配我叫他的名字,檀那隆城登上帝位,帝位注定会进一步旁落,只要顶住教廷的压力,羽嘉的事谁也干涉不了,若是别人登上帝位,追究此事,大不小,大不小将上唐关城关起来。”

    “哦,”苏盖文这才觉得让心里的忧虑搞得有些惶惶不安,自嘲道,“四五年前还是一个黄口小儿,再次相见,气势汹汹……”

    素鸣衍不动手,苏盖文不会老老实实的将这些好处分给他。素鸣衍是新来的外来户,麾下侍卫营、千贺武士营、龙骑营、裔天商队与这些流寇又没有不干不净的联系,下手果断凶狠,令苏盖文不得不出兵配合剿匪。

    江采离带着裔天商队的家底投靠素鸣衍,在迦南时,从楼迦罗人的海盗贸易里刮了一层皮,在秦山又狠狠收刮了一笔,足够目前所用,但是这其中的秘辛不为外人知道,也难怪石京度、苏盖文想到其他地方去。

    “但愿如此,否则,哼……”素鸣衍冷冷的哼了两声,眼神里透出寒气。

    “你是为族人担心吧?”素鸣衍托起青菱的下巴。

    素鸣衍知道他的性子,也不介意,心里感激他们及时出手救下采儿。

    “不,我是为殿下担心。”

    采儿思乡日久,近乡情怯,此时在后面的铜车,不知道她有没有入睡,素鸣衍对青菱说道:“进来陪我说会儿话。”

    绝美的面容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素鸣衍轻轻舒了一口气,说道:“你的脸真美,我想苏盖文对你还念念不忘呢。”伸出手指在青菱的下颔点了点,“你的族人应该能从苏盖文那里知道你的去向,只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们都不来找你?”

    “六殿下在羽嘉有所求,大人何不遂他的意?”

    素鸣衍让青菱扶采儿去内宅休息,这才出来见易非天、石川华,袁护也跟着出来当面言谢。

    素鸣衍从上唐出发时,只有六乘铜车,数十骑护卫,途中与参加剿匪的侍卫营汇合,加上一百多名千贺武士,抵达羽嘉城,已是五六百人的大队伍。除去新建的上唐、望野城,羽嘉郡只有羽嘉一座主城,附近还有四座军事附堡,扼守峻衡山与羽嘉山之间的大峡谷。

    采儿回羽嘉看望父母,素鸣衍陪她过来,是要苏盖文答应联合出兵,将羽嘉境内的流寇山匪清剿干净。羽嘉境不像其他地方,人丁稀少,加上驻军、境内的流寇,也不足十万,但是羽嘉是帝国勾通迦南西北的惟一通道,商旅繁荣之后,这将是一条生财之道。

    “呵呵,帝都的人,为了帝位正争得你死我活不可开交。你知道吗,檀那隆城本没希望登上帝子之位,有些人将他推出来,只是为了搅乱局势。偏偏檀那隆城不知进退,也奢望登上青岚帝位,这样只会便宜我这样的旁观者。我在羽嘉的动静再大,帝都都不会理会的,你的族人籍此机会返回青岚,我想阻力也小一些,日后新帝登位,就算追究此事,大不了……”

    藏金说道:“易非天、石川华过来见殿下途中,遇见劫持采儿姑娘的强人,出手解救,将强人惊走,岐伯率千贺武士追出城去,想必他们逃不了多远,属下先护送采儿姑娘回来,易非天、石川华在外堂等候。”

    王族就藩地方,虽说地位崇尊,但是守限制的地方很多,然而素鸣衍来羽嘉完全没有安分守己的打算,除了叶明琛,其他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叶明琛名义上是郡王府典签,但是心里透亮,事事以他的前任方镜川为楷模。素鸣衍在羽嘉住了三天,才等到苏盖文巡视回来,随苏盖文一起进羽嘉的,还有素鸣衍意想不到的人。

    “随随便便就是数千万银币,财力如此雄厚的家族也屈指可数了,可是这钱投在羽嘉,用处似乎不大啊?”

    石京度的到来,让苏盖文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压力好像因为石京度的到来而小了不少,忙起身将石京度拉到身旁坐下,说道:“六殿下就要进羽嘉了。”

    “呵呵……”素鸣衍轻笑起来,感受到青菱对他的情义,托起她的下巴,青菱羞涩的闭上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白皙的面容完美无瑕,鼻梁秀直,嘴唇红润饱和,光是凝视,就让人销魂了。素鸣衍低下头,轻轻印上那抹鲜艳的红唇,只一会儿,就感觉青菱的气息乱了,不由得意的笑了起来。

    岐伯大步跨出门外,肩后双翼呼的一声展开,跃上青空。这次随素鸣衍进羽嘉城有一百多名千贺武士,为了避免过惊哗地方,千贺武士平日都落在院中,轻易不外出,这时一百多名千贺武展开羽翼,瞬间就将大半座羽嘉城覆盖住。

    “那也要殿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行。”尤溪笑着回答道。

    “六殿下早就到羽嘉了,”石京度看了苏盖文一眼,不慌不忙的说道,“大人避而不见也不能改变这样的事实。”

    这是数年前素鸣衍在羽嘉住的院子,紧挨着总督府,采儿由藏金领人护着去看望父母了。虽然帝国自到一套制度来约束帝室王族,素鸣衍可没有这样的自觉,想让采儿此次将她的父母也接到上唐城去。尤溪站在他的跟前,禀报这一段时间来的战况,紫狻伏在脚边,短尾翘起来,好像靠在墙上,原来素鸣衍在两人身边放了一个结界,以便交谈秘事。

    紫狻兽的脚掌心生着一块柔肉,走在沙石路,轻柔的没有一点声音。

    其他人也就罢了,易非天却熟知檀那明河的能力与野心,外线从羽嘉传回来的情况也证明他由来已久的担忧。

    苏盖文先前对剿匪一事消积对待,不是他看不到这条通道的价值。羽嘉境内的流寇由来已久,与羽嘉边防军司、总督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苏盖文不能完全不顾手下人的利益,何况他每年都能收到为数不少的孝敬,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促使植物生长是阿多奈神域最基本的能力,每一种植物的生命力强弱不等,素鸣衍瞬间能使一株荀草经历荣枯,只要消耗极少的魂力,然而静修一天,却只能让阿多奈神花长出一枝侧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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