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荆门围猎
“你以为殿下会同意?”尤溪戏谑的说,“殿下内心有所忧虑,可能等不到战事结束,就会先回帝都,此次过来围猎赤肌鬼之王,有些行险,或许能让殿下忘却忧虑,所以我与江采离在秦山时都没有劝阻。秦山战事结束之后,乡勇步甲将解散,你暂辞去将职,挑选精锐先去羽嘉与聂鲁达、盛怀城汇合。”
千贺长琴伸展羽翼,与两名楼迦罗武士飞上天空,往啸声发出方向飞去。
赤肌鬼之王的赏金是一百万银币,约值一万金铢,要真能围猎一两只赤肌鬼之王,这赏金也就省了。尤溪笑笑,不接素鸣衍的话。
素鸣衍心里这么想着,忍不住斜眼去看阮阿蛮。这将近一年来,千贺长琴倒将丧子之痛忘了,阮阿蛮却念念不忘,始终寒着一幅冰霜容貌,让素鸣衍畏而远之。
四人追上山岩,下面是一处矮崖,只有七八米深,赤肌鬼从挣扎着从半人高的草丛里站起来,背胛上明晃晃的插着素鸣衍射出的铁翎箭。少年正要跳下矮崖,尤溪伸手将他拦住,素鸣衍望着矮崖下的赤肌鬼。赤肌鬼身对着众人,比常人高过一倍的身体在剧烈的抽搐着,好像它身体里藏着什么东西,要挣扎着出来。
尤溪却没有岐伯他们这般轻松,千贺长琴恢复以往的修为,借助星相图的力量,解除血楔之誓也不是难事,直到星相图上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尤溪才放下心里的戒备。
但是楼迦罗人也具有神裔之族的一些特征,比如说变幻成人形,这点跟羲人相似,只能变幻成固定的相貌,而不能随意变幻,并且要自身的修为突破地阶,对于羲人来说,则要求天赋觉醒之后,才可以变幻。
楼迦罗人信奉天照神,千贺一系的楼迦罗人虽然给驱逐出扶桑岛,他们所信奉的神祗却不会改变。在摩诃正教的教律里,天照神也只是一名下位邪神。
素鸣衍不敢奢望“暗夜闪电”能给赤肌鬼多大的伤害,侧移一步,让开赤肌鬼的攻势。千贺长琴的一双羽翼就像千百道剑刃一样伸展,横扫赤肌鬼腹下。这只赤肌鬼身上长红褐的鳞片,就像一滴滴血液凝固在身上,细鳞覆盖赤肌鬼的全身,羽刃扫过赤肌鬼的腹部,感觉扫过某样坚韧的物样,还能将赤肌鬼拦腰割断,只是将它的身形缓下来。尤溪的焰口刀仿佛狂风暴雨一样,将赤肌鬼罩在其中。
赤肌鬼连声长啸,古怪的啸声就像风吹过洞穴,尤溪大感不妙,这只赤肌鬼在召唤部下。眼前的赤肌鬼,是他们遇到最厉害的角色,只要给它足够的时间,荆门境内数十万赤肌鬼都会蜂拥而来。
素鸣衍笑道:“这只是十二幅星相图之一,除了千贺家主之外,众人中只有尤溪能从中参透星辰之力,楼迦罗一族血脉搏相近,或许有更多的人能从中参透星辰之力,当初扶桑岛千方百计要夺此图,难道不是这个意思?此图暂时由你保管,若能为你族中造就几个高手,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
尤溪、千贺长琴、素鸣衍三人围攻赤肌鬼,可以将攻势发挥极至,也不会怕误伤同伴,少年跟他们不熟,反而会让三人的配合出现破绽。素鸣衍退了下来,伸手将他拦住:“他们还能撑住。”反手取下蜇龙弓,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箭头斜指着地上,弓弦拉了半满,欲射不射。在这瞬间,明澈的心湖上,浮出一张弓的形体,仿佛心湖上闪烁的光芒凝成蜇龙弓的模样,却给真实的蜇龙弓要小一半,虚天幻渺的弓体却给人无比真相的实体感。
紫狻兽仿佛一道紫色的闪电向远方驰去,素鸣衍、尤溪骑着风马兽,落在后面。一道十几丈高的山冈将南面的情景挡住,但是素鸣衍敏锐的灵觉捕捉到一股强大的邪恶气息,侧头看了一眼尤溪,他脸上也多了几分严峻。
岐伯从没有接触过星辰之力,就算有星相图相助,要突破地阶的限制,也非一朝一夕的事情。素鸣衍将星相图往岐伯手里一递,说道:“你留在身边慢慢参详。”
一百万银币可以买上好大一片庄园,买几名年轻貌美的女奴,再买几十名农奴安享幸福的人生。
尤溪提着那粒巨大的丑陋头颅跳回山崖,说道:“邪神乾天的神识附在这只赤肌鬼的体内,所以才如此强横,殿下那一箭竟能让乾天的神识受创,迫使其脱离宿体。幸好是这样,要是峻衡山的赤肌鬼之王都有如此强横的实力,这一役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素鸣衍问尤溪:“尤溪,我们这几天来,消灭的赤肌鬼若换成赏金,该有多少钱?”
千贺长琴穿着青衫,仿佛一名儒雅的中年士子,气度不凡,素鸣衍恢复楼迦罗人是不是能随意变形相貌。千贺长琴也不隐瞒楼迦罗人的秘事,楼迦罗人自谓为楼迦罗的后裔,楼迦罗是暗月星辰之神望舒的侍神,不过摩诃正教将楼迦罗视为暗月星辰之神望舒女神的坐骑,以为楼迦罗神的神格是伪神格。
素鸣衍心里奇怪,发现赤肌鬼之王也没用,赤肌鬼之王的行速比银角风马兽快多了,等赶过去,赤肌鬼之王早就跑远了。他们一行人,虽然说阵容华丽,高手众多,楼迦罗武士虽然精通追踪秘术,但是赤肌鬼之王躲到大群的赤肌鬼当中,也是无可奈何啊。
其实尤溪、千贺长琴也是强弩之末,尤溪仗着鳞甲功,没受多重的伤,但是渐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千贺长琴的身体坚如铁石,跟赤肌鬼一样,不畏寻常的刀剑,但在赤肌鬼强力的攻击下,身体就像给重锤擂击的磐石一样,开始生出细小的裂痕。
“得,得,不与民争利,将那些赏金超过一万银币的赤肌鬼头颅割下来就行,其他就便宜别人吗,以后要改成割耳朵计赏才行。”素鸣衍想了想,“我要出来围猎,你劝过我,白术也劝过我,单单江采离不吭声,他是不是打定主意要我们帮他省一笔赏金?”
此时无瑕去想日后的事情,这只赤肌鬼临死之前发出的怪异长啸,应该是召唤同类,现在要趁赤肌鬼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之前,逃得远远的。素鸣衍看着那名手里铁戈的少年,说道:“大群的赤肌鬼就要蜂拥而来,你们立即准备随我们往北撤退。”
千贺长琴说道:“乾天只是下位邪神,连领域能力都没有,就算是降临到人世间,也未必能尽胜天榜中的人物,此次神识受创,还要等很长时间才能卷土重来。”
赤肌鬼不知道为什么那名实力最差的少年却给它最大的威胁,他的眼睛欲睁未睁,手里的羽箭也只斜指着别处,但是直觉告诉它,一旦这箭射来,绝对是夺命一击。
素鸣衍也只能施展四五次爆炎术,只怕将体内的念力耗尽,也无法重创赤肌鬼。素鸣衍提着精钢短矛,寻隙击捅。他身上透出一层淡淡的金光,这是檀渊逆鳞劲在体外形成的气甲,但是他的修为比尤溪还差一筹,只要吃中赤肌鬼击来的一爪,气甲就顿时消散,余劲还震得他胸口气血翻涌。当初图轻便,自恃有鳞甲功护体,没有穿衣甲,身上给赤肌鬼的利爪割开好几道口子。
“你们这群卑微的生物,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我神!”赤肌鬼喉咙里的低吼,绝对不是人类的语言,但是素鸣衍却清清楚楚的明白它要表达的意思,看尤溪、千贺长琴两人的脸色,情形跟他一样。
“星相图的作用,果真是方便人与星界的星辰建立联系。”千贺长琴默念口诀,在骨头的细碎响声中,发出玄铁光泽的双翼慢慢收进身体里,让素鸣衍差点忍不住绕到他背后看怎么回事。
“岐伯或许可以一试,其他人修为不到,不可以勉强。”
在父亲点明眼前这人身份之前,慕昭云还不知道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竟是召集狩猎者剿杀赤肌鬼的羽嘉郡王,传闻中,六殿下可没有这么俊的身手,竟是他给这只赤肌鬼最后的致命一击。
那名手持铁戈的少年也意识到情形的严峻,当今之计只要将眼前这只赤肌鬼灭掉,才能转移到别处去,也不顾素鸣衍的阻挡,将铁戈舞成一道光幕,向赤肌鬼攻去。尤溪、千贺长琴现在是强弩之末,少年的身手虽然比不上他们,但是他悍不畏死的攻击,分担了他们的压力。
少年一戈击在赤肌鬼腹下,人却给震退几步,赤肌鬼身形一缓,给尤溪寻到机会,焰口刀爆发出强烈的旋斫之势,直劈赤肌鬼的脖子,刀嵌入一寸就不能再进,但是余势将地上的草叶吹得乱舞。
神祗降临物质界会受到很大限制,若在物质界受创,极可能连神格都会给剥夺掉,众神一般从信仰者当中选择合适的人选,与其分享领域能力,借此影响物质界。
不过让素鸣衍庆幸的是,雄性楼迦罗人,嘴长如鸟喙一样,雌性楼迦罗人虽然生着双翼,面目却与寻常女人没两样,在羽翼的轻拢下,倒显得愈发娇美。
扶桑岛迄今为止出现的惟一一名天榜强者可以将这种变幻人形的术法固化在楼迦罗人身上,从而使得楼迦罗人无需超越地阶也能变成人身,不过千贺一系给逐出扶桑岛,也就失去这项能力。除了千贺长琴能将羽翼收进身体之外,岐伯、阮阿蛮等人都只能将硕大的羽翼敛在背后。
“殿下得在后面安排一班割头颅的人手,塞勒冈那里以头颅计数。”
“你们深入此地,怎么没有坐骑?”
赤肌鬼让素鸣衍的心识锁住气机,摆脱不开,在尤溪、千贺长琴的夹击下,有些慌乱,连让尤溪劈中几刀,虽然不是要害,但也给焰口刀崩开几处创口,创口上火焰灼烧的滋味更不好受,疾如闪电的身形渐渐缓慢下来,也让悬停在空中的楼迦罗武士寻到攻击的时机。
三人久攻不下,一旁的狩猎者不由的心浮气燥,那个少年提着短戈,就要加入战团。
素鸣衍神情一凛,这只赤肌鬼审时度势的能耐也太让人惊讶了,他们面对的可不是徒有强横实力、却没有头脑的劣等生物。
尤溪加紧手里的攻势,务必要在其他赤肌鬼赶来之前,将眼前的大患消灭掉,有楼迦罗武士在,就算让赤肌鬼合围,也能从容脱身,此时已经管不上那群狩猎者了。
素鸣衍吓了一跳,拿弓臂将断箭格开,断箭上传来的力量震得手臂微微发麻。
二十几名狩猎者身上多少带着伤,没有给赤肌鬼之王的恐怖战力吓住,结成一个三角攻击阵形,为首的狩猎者是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年,身材魁伟,右手持着一支铁戈,双目专注的凝视着前方,准备随时替上去。
“我怎么听得懂赤肌鬼的语言?”素鸣衍诧异的问。
因而楼迦罗人自认为是神裔之族,而摩诃正教以及星辰神殿体系却视其为亚人种族。就离暗月星辰之神望舒遗留在物质界的后裔羽人也不承认楼迦罗人的地位。
赤肌鬼左肋下让尤溪撩了一刀,这处正是赤肌鬼没愈合的创口,伤上加伤,让赤肌鬼吃不痛的嗷叫起来。斗了这么久,赤肌鬼坚韧的身上让尤溪的焰口刀留下多处创口,虽说不是什么致命伤,但是这些创伤部位的细鳞给崩掉了。赤肌鬼拥有不畏刀剑的能力,在于身上密布的像红色泪滴一样的细鳞,千贺长琴现在专寻这些创伤部位攻击,一双巨大的羽翼,每一支长翅就像一支锋利的剑刃,不断的切割赤肌鬼的身体,虽然无法给赤肌鬼致命的攻击,但是只要撩在赤肌鬼的创伤部位,就能加重赤肌鬼所受的伤害。
千贺长琴恢复修为,又无异心,可以说是围猎之行获得大助。
荆门境内到处都是赤肌鬼,但是更多的赤肌鬼滞留在南面的荆门城附近,如今要逃,也只有往北逃。少年转身要走,素鸣衍才想起要问他的名字,他的身手在秦山郡的狩猎者当中,算是很好的。
素鸣衍蓄势许久的羽箭终于脱弦而出,就在赤肌鬼翻身跳下山岩的同时,射中它的背胛,赤肌鬼一头栽下山岩。
“可能是狩猎者给围困了,我们过去看看。”尤溪说道。
确实,楼迦罗人相比羲人、羽人这样的神裔之族,个体的实力相差太远。一名羲人只要天赋觉醒,就可以轻易拥有不弱于六阶武者的实力,楼迦罗人却要跟常人一样,经过长年累月的修行,才可以获得强横武力。
素鸣衍施展了一击爆炎术,当年在峻衡山中,春江明湖就是用一击爆炎术将赤肌鬼重创。虽然同是爆炎术,素鸣衍施展起来,却无法跟春江明湖相比,这只赤肌鬼双比当年实力更强了,吃了素鸣衍一击爆炎,身形微微一晃,竟没有受多大的伤。
“只当殿下这次会老老实实的留在秦山,唉……”白术单独与尤溪在一起时,只有报以苦笑,“万事以殿下的安危为念,侍卫营都拨给你们,楼迦罗武士也拔一半过去。”
素鸣衍笑道:“星相图果真有些妙用,千贺家主,你看千贺武士中还有谁能从中受益?”
尤溪见赤肌鬼攻击的法度大变,竟似要寻机逃跑,也明白站在一旁手持蜇龙弓的殿下给赤肌鬼造成极大的威胁,手里的刀势更紧,合三人之力还不能将这只赤肌鬼留下,日后不知道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伤亡才行。
尤溪、千贺长琴一左一右将赤肌鬼夹住,俟其一动,就发动雷霆万钧的攻击。赤肌鬼浑褐色的双目一轮,它捕捉到箭簇上的火焰气息,却没有避开,而是在羽箭射中胸口之前,抓住箭尾。箭簇燃起一团紫焰,却没起作用。赤肌鬼将长箭拗断,将半截箭向素鸣衍甩射过来。
素鸣衍缓步而下,在离赤肌鬼四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不可否认,眼前的赤肌鬼给人一种气定神闲的感觉,它在思考眼前的局势,绝不是那种智商低劣的生物,素鸣衍掣出背后的蜇龙弓,取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用附火术将混沌元素之力附在箭簇上,一箭直朝赤肌鬼的胸口|射出。
与大军分开,素鸣衍身边只有尤溪、千贺长琴、阮阿蛮等人,就像一个七八人的狩猎团体,虽然没遇着赤肌鬼之王,但是一路下来,剿灭的高阶赤肌鬼倒不少。
两名楼迦罗武士敛翅落了下来,将四周的情形说了一遍,那只赤肌鬼死前发出的长啸,影响的范围超过常人的想象,这两名楼迦罗武士一直在北面飞行,大群的赤肌鬼正往此地涌来,想来,其他三个方向的情形只会更糟糕,不敢往哪个方向撤,都不可避免的要遭遇大群的赤肌鬼,一旦给大群的赤肌鬼缠住,只怕会有更多的赤肌鬼涌来。
素鸣衍终于下定决定将星相图拿给千贺长琴参详,正如他所料,他从千贺长琴次子手里夺来的亘白星次的星相图,实际上是一座精妙的星辰法阵。那些在地阶巅峰苦苦徘徊的强者,只有感悟到缥缈星辰的接引,血脉里的灵魂力量才会觉醒,才能与天地间最浩瀚的力量取得联系。亘白星次的大小星辰都在这幅三尺见宽的星相图上流转不息,仿佛天穹倒映在这幅星相图上,千贺长琴缓慢的将丹力输入星辰法阵,只见星相图上的光芒渐渐眩目起来,帐篷里的人都感觉到星相图上的力量狂潮。
“我神乾天无所不能,与人类交流又算得了什么?”
“乾天?”素鸣衍想起峻衡山里那座用山岩堆成的简陋神庙,“乾天会不会将神识附到其他赤肌鬼之王的身上?”
这群以慕天华父子为首的狩猎者一共有三十八人,在素鸣衍赶来之时,他们在那只赤肌鬼的攻击下,苦苦挨了好一阵子,伤亡惨重,慕天华长子的头颅都让赤肌鬼的利爪刺穿,十二人长眠于此,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像慕天华这样连走路都要人搀扶的重伤者,有十六人。
殿下要统帅乡勇步甲,白术自然会痛痛快快的将兵权交出去,从旁协助殿下剿杀赤肌鬼,这是他做臣子的本分。
千贺长琴恢复前年在销金阁时的乐工模样,双手捧起星相图,递到素鸣衍面前,恭敬的说:“多谢殿下成全。”内心虽然没有完全的诚服,这一年来也为六殿下的气度所折,此时更愿意将千贺一系的命运寄托在六殿下身上,而不是当初的迫不得已。
尤溪眉头一皱,这只赤肌鬼异常高大,比楼迦罗人侦察的赤肌鬼之王还要高大一些。千贺长琴在楼迦罗人时算是高大的,但是还只够得着这只赤肌鬼的胸部。尤溪站在山冈上只看了几眼,发现千贺长琴还无法对付这只赤肌鬼,心想:这次撞上大运了,楼迦罗人一直在搜寻有没有比赤肌鬼之王更厉害的角色,没想到让他们遇上了。这群狩猎者能支持他们来援,实力也不一般啊。
素鸣衍将精纯的混沌元素之力附在短矛之上,朝赤肌鬼当胸刺去,赤肌鬼双爪一合,跳到半空,化成一团赤红的影子,朝素鸣衍扑来。素鸣衍不当托大,矛尖爆出一团焰光,释出一道比黑夜还黑的闪电,击中空中的赤肌鬼。
素鸣衍瞪大眼睛,盯着赤肌鬼,它也正朝素鸣衍望来,尤溪、千贺长琴两人的脸上也有异色,他们也听到异乎寻常的声音。
素鸣衍从青菱那里骗开鳞甲功的功诀,尤溪等人都学素鸣衍那般,利用瀑布下冲的水力,来修炼鳞甲功。某种程度上,鳞甲功是“气甲”的进阶技,却比“气甲”实用多了,一经施展,就不需要分心控制,可以同时施展其他的密罗武技,丹力的消耗也很少。众人当中还是以尤溪的成就最高,只见他将丹力在体外凝成赤红的光甲,加上他强横的身体,就算吃赤肌鬼一招两式,也没有什么问题。所以尤溪将刀势发挥极大,将赤肌鬼罩在其中,好方便素鸣衍、千贺长琴寻着赤肌鬼的弱点来攻击。
尤溪拔出焰口刀,顺着山坡急奔而下来,越走越急,气势也越来越盛,临到赤肌鬼的面前,陡然拔高丈余,手里的焰口刀向赤肌鬼旋斫而去,刀刃划过的光影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正劈在赤肌鬼的左肩上。
精金巨弓射出的长箭刺不透赤肌鬼坚韧的身体,但让赤肌鬼不得不更加小心眼睛、咽喉等要害部位的防守。
四名楼迦罗武士悬停在山脊上的空中,手持精锐巨弓,闪耀着锐利光芒的铁翎箭搭在弦,却迟迟没有射击,看情形是锁不住敌人的踪迹。
千贺长琴感慨一声:“果然如此!”身子坐下来,此时的他精疲力竭,幸好赤肌鬼先撑不住逃命,才给素鸣衍射箭的机会。千贺长琴惊讶得很,就算尤溪用焰口刀全力一击,也无法重创眼前这只赤肌鬼,殿下的这一箭却致其于死地。
素鸣衍手一挥,不让他将下面的话说出来。
素鸣衍正要开口问话,天际间突然炸开一记响雷,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天际传来:“可恶的人类,我还会再回来的。”
自从高山巨人残族逃入峻衡山之后,剿灭赤肌鬼已经没有太多的悬念,特别是在守备军之外,还多了两万余武备不弱的狩猎乡勇。赤肌鬼之王的实力虽然强横,但还比不上风暴巨人,虽然要费些力气,但也不是完全无计可施。
然而素鸣衍有心围猎赤肌鬼之王,想不到赤肌鬼之王昼伏夜出,楼迦罗武士也锁不住它们的行踪,进入九月下旬,天气转寒,枯黄的树叶随风而逝,这年的冬季似乎来得格外早些。素鸣衍骑在银角风马上,手指轻轻触着蜇龙弓的弓弦。队伍里的银角风马兽习惯紫狻的气息,紫狻挨着素鸣衍而行,懒散的样子,完全没有王者荒兽的气势。
尤溪的全力一击,也不能重创眼前的这只赤肌鬼,还是一上来趁其不备才造成这样的效果。
偏偏殿下要亲自率领高手去围猎赤肌鬼之王,让白术头皮发麻,这不是节外生枝吗?
这会儿,紫狻兽仿佛一粒石丸似的飞出来,猛的撞在一处山崖上,撞得山崖断了一截,石溅尘飞,紫狻兽打了滚爬起来,喉管里发出痛苦的呜咽,拧头看了素鸣衍一眼,倒不知是乞怜还是邀功,喉咙里发出一声大吼,又扑出战团。
素鸣衍又取出一箭搭在弓弦上,望着赤肌鬼,弦拉了半满,却不射击,与千贺长琴、尤溪三人都用心识将眼前这只赤肌鬼锁住,却发现抢不了攻击的先势。
“这……”岐伯愣在那里,“如此奇珍,岐伯当不得如此大责。”
素鸣衍微微一怔,想不到这些狩猎者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将慕天华搀起来,看着他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口,若不能及时治疗,只怕生命有碍,说道:“此时言谢为时还早,你们有多少受伤需要人搀扶?”
楼迦罗人变幻成人形,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功力会大打折扣。千贺长琴在素鸣衍面前收起羽翼,也是表明臣服的姿态。
根据檀那隆城的要求,赏金做出不利于狩猎者的调整。根据已有的情报,赤肌鬼种族可分五个等级,猎杀一只普通赤肌鬼,赏金降到20银币,越是厉害的角色,赏金越高,赤肌鬼之王的赏金高达一百万银币。
一名中年人让两名狩猎搀扶着走过来,肋下、右腿给赤肌鬼的利爪抓破十几个血淋淋的洞眼,还没来得及裹住伤口,走到素鸣衍的面前,拜倒在地,说道:“小民慕天华参见六殿下,多谢六殿下救命之恩,这是小民的次子慕昭云。”
“什么叫果然如此?”
但是神祗降临物质界,对于物质界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哪怕是个下位邪神,恐怖的力量也足以掀起一场大灾难。
狩猎者各自为战,不受拘束,但是为了减少伤亡,素鸣衍会要求狩猎者不过超过能力所及的狩猎区域。此时荆门境内的赤肌鬼数量极多,厉害的角色比比皆是,已不是一般狩猎者团体能自由进出的。除了秦山守军、乡勇步甲之外,狩猎者都应在塞勒冈以北待命,这群狩猎者自恃实力过人,深入荆门境内猎杀赤肌鬼,这有违素鸣衍通传的戒令。
岐伯、阮阿蛮都面露喜色,千贺一系被驱出扶桑岛,千贺长琴被族中秘法强行割断与天蚕命星的联系,修为连降几阶,实力比岐伯还差一筹。
素鸣衍点点头。千贺长琴身上泛起一层青黑的光泽,在白昼看不明显,解开披在身上的青衫,只听得一阵骨骼的碎裂之声,一对玄铁之翼伸展开来,说了声:“殿下,我先去看看。”就直接从风马兽背上飞入青空。
少年坚持到他们来援,修为不会太差,但是空中的四名楼迦罗武士还帮不上手,他加上战团,出不了多少力。
“又是你们!”一个声音直截了当的出现在脑海里,素鸣衍吓了一跳,心神失守,搭在弓弦上的羽箭差点就脱而出。
尤溪眉头微微皱着,说道:“乾天虽然无法将神识附在哪只赤肌鬼身上,却将感应到他气息的赤肌鬼都召集过来,殿下是不是……”
千贺长琴青黑的羽翼上也流卷着一层层的波光,仿佛月色下的湖水,消失经年的玄铁之翼又重新在千贺长琴的腋下伸展开来,收敛伸展,发出剑器般的鸣响。
这样一来,狩猎者贪图赏金,有些行险也在所难免。
素鸣衍默念法诀,用念力将聚集的混沌之力凝成箭形,心湖之上,浮出一支燃烧着淡紫火焰的细箭,混沌之箭搭成虚体之弓上,弦渐渐拉开,而素鸣衍手里真实的蜇龙弓,也缓缓抬起,指向赤肌鬼拉满弓弦。
虽然一再告诫狩猎者要等大军打乱赤肌鬼的阵脚之后,才可以进入荆门猎杀赤肌鬼,但是一些自恃艺高胆大的狩猎者团体并没有理会官方的通告,几乎在檀那隆城、白术率军进入荆门的同时,他们也进入荆门腹地猎杀赤肌鬼。
素鸣衍将蜇龙弓背在身后,手提着短矛,大步走上前来,盯着这只赤肌鬼,难道当年到迦南为质时,在峻衡山里看到的就是这只赤肌鬼王。常人看赤肌鬼都是一个模样,只能从外表判断它们的厉害程度。
在天际处巡视的楼迦罗武士发出两声尖锐的长啸,前面发现敌踪,听这啸声,形势还很危急。
尤溪人随刀落下,右足疾踢赤肌鬼头颅,顺势将刀向后拉划,又将那处伤口拉深了两分,赤肌鬼痛得嗷嗷大叫,转身就走。
素鸣衍对创世神话所知不多,想不起乾天是哪个下位神祗,正迟疑间,尤溪手背到身后,做出一个攻击的手势。
“我们过来时,还有二十几匹风马兽,这只赤肌鬼凶残无比,偷袭时,先将我们的坐骑杀死,就是防止我们逃跑,然后才开始杀人,我们且战且退,才到达这里。”
尤溪跳下矮崖,焰口刀奋力一砍,一直不畏刀剑的赤肌鬼却让这一刀砍断头颅。
素鸣衍不敢耽搁,双腿夹紧风马兽,箭一样的驰上山冈,看见千贺长琴、紫狻兽与一只高大的赤肌鬼在向阳的山坡上缠斗,一团杂揉着黛色、紫色、赤红的光影在草地上翻腾。左边是一群狩猎者,刚才楼迦罗武士发出长啸,就是他们遇到伏击,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有的人身上还穿着锁子甲,就给赤肌鬼之王硬生生的撕成两半,锁子甲也给撕成两片,由此可见赤肌鬼之王的恐怖力量。
看着赤肌鬼微偻着身子,双眼紧盯着尤溪手里的焰口刀,有些畏惧,还有愤怒的火焰,双手箕爪,一爪对着尤溪、一爪对着千贺长琴,对空中的楼迦罗武士却不屑一顾,紫狻兽冲上来,却让赤肌鬼一足踹在脑门上,滚了好几个跟斗,才爬起来。此时的紫狻还能算是一只幼兽,只能在一旁发出愤怒的低吼,准备随时再扑上去。
慕天华不宜多说话,素鸣衍这话是问慕昭云的。
赤肌鬼感觉到危险的死亡气息,顾不上去挡尤溪劈下来的焰口刀,翻身跳脱,异常高大的身形闪动起来就像一道在山坡上游走的闪电,但是却始终逃不脱那缕死亡的笼罩。
看他们伤亡如此惨重,素鸣衍心有不忍,除了他们,还有好几个狩猎者团体受到赤肌鬼之王的攻击,简值就是覆顶之灾。
尤溪看了千贺长琴一眼,说道:“千贺家主比我知道的多……”
赤肌鬼向后翻了一个跟斗,避开膀子被尤溪一刀卸掉的命运,左肩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创口,还有给火焰灼烧的焦痕,这是焰口刀附带的火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