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振出局
姚慎远两手空空赶往主楼大厅,她一个清清白白大女孩贸然拿着不知哪位小男人的脖带,没事也有事了。
主楼大厅内一群人聚集,她环视一周,节目组工作人员都在,选手少了个人。
二十二强仅剩的两个男选手,有个没来。
“姮楚楚选手东西丢了,”姒导脸色难看,她视线扫过众选手,略略停顿:“谁捡到了请尽快物归原主。”
东西丢了?姚慎远想到白色脖带,没说话。
“丢了”怕不是好听的说法。
很快就有人肯定了她的猜测,先是有选手发出疑问:“他到底丢了什么?”
身为节目里与楚楚关系最好的朋友,青青小男当下俏脸微寒,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我说让他戴我的先把比赛比完,他不愿意,到底哪个混蛋弄丢了楚楚的脖带!”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一时不知要为一个男孩子家当众说“脖带”两个字感到惊讶,还是要为楚楚居然丢得是这种贴身私物咋舌。
人群中几位选手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楚楚看起来清纯,背地里如此开放,难怪能跟青青玩到一起去。
姒导脸色愈发难看,她盯住青青,对方眼珠子往评委的方位游弋。
收回目光,她环顾人群,沉声道:“如果今晚之前还没找到失物,我们将调取监控——回去副楼,比赛继续。”
人群三三两两离开主楼往副楼去,没人问导演今天比赛的楚楚怎么办,要么推迟到明天比,要么就此退赛,光他“弄丢”脖带一事便令选手们浮想联翩,很难再对其产生怜香惜玉的想法。
汇入人群,姒已挨近了姚慎远,“你这趟厕所去得挺久?”她似笑非笑。
姚慎远直视回去,“距离决赛越来越近,散散心。”
有了理由,姒已就势下坡不再纠缠,转了话头与她分说来龙去脉。
原来今日比赛轮到姮楚楚登场,主持人喊了多次叫不上选手,向镜头寻求导演指示,过了没多久,主持人宣布暂停比赛,一群人风风火火去找楚楚。
楚楚把自己一个人关进屋内,别人问他话,他只会哭着重复东西丢了,问丢了什么也不说,等青青到了门外喊话,他才开口提要求,让除青青外的其她人都离远点,他有话对青青说。
说真的,若非青青透露,打死她们也想不到脖带还能丢。
“是故意的,还是故意不小心的?”选手中发出一阵轻笑。
听罢前因后果,一个疑问从姚慎远脑海诞生,她开口道:“姒导明明可以立马调监控找失物,可她却非得等到晚上,除非——”
除非脖带是被人偷了,且她知道小偷是谁,可惜碍于某样存在不得不这么做。
截止今晚的期限是她斟酌后给小偷的期限,这说明两点:一,小偷在当时主楼人群中,她话是说给小偷听的;二,小偷确实有背景,可背景不足以令姒导对此事沉默。
想到灌木丛那根脖带,小偷偷了脖带又将其丢弃,很明显出于报复心理。
她看向姒已,姒已摆明了无所谓的态度:“这种事让姒导烦去吧。”
姚慎远道,“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姒已问:“太巧?”
闲谈间,她们已至副楼,青青小男没来,他说他要留在主楼安慰楚楚。
好不容易复活进入第四轮的青青愿意暂且抛下比赛安慰好朋友,当真情深义重。
“你先进去吧,我还有事。”姚慎远别过姒已,又溜了。
姒已见叫不住她,自言自语道:“你是来参加比赛不是来当侦探的哇,老妹儿。”
此时此刻,主楼选手住宿楼层,青青与楚楚一门之隔,这次换做他来安慰对方了。
“楚楚,你不要想不开,我相信脖带一定会找到的~”青青小男语气恳切。
“呜呜呜明明脖带都放进柜子里…到底谁这么恨我……”楚楚的啜泣从门后传来。
“我们楚楚那么善良,不会有人恨楚楚的~”青青继续安抚,突然有人在他耳旁叩了叩墙,他循声望去,刚要说话,来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楚楚,你哭了好半会儿,我去给你拿杯水。”他跟着来人走了。
中午选手们照常于主楼餐厅就餐,因楚楚丢脖带一事,众人心思浮动。
上午比赛结束,不少选手在庄园闲逛,不出意外有人发现洒在庄园各处的脖带,看脖带小清新的风格,它的主人是谁显而易见。
发现脖带的选手赶忙把此事汇报给节目组,对此的好奇使得她们将讨论带到了餐桌上。
“你查出来了吗?”姒已问。
今天餐厅主食是羊肉烩饭,她排队从饭桶里扒了一碗回座位。
挖了一口羊肉烩饭塞进嘴里,姚慎远品评:“里面放点菠萝就好了。”
“这话出了这门可说不得,小心本地人揍你。”姒已故作紧张地左右看看,低声说:“你要想吃菠萝烩饭,那得去东南亚,那儿的比较正宗。”
姚慎远说:“天天不是羊就是牛,虽然这边水果格外甜,到底吃腻了。”
“再忍忍呗,也没几天——你查到了什么?”姒已转回话题。
姚慎远满含深意接口:“是啊,也没几天。”
她笑着,忽然扭头朝餐厅门口看去,姒已随之投注目光。
处于事件中心的主角,白玫瑰楚楚,挽着青青小男的手臂,一袭白裙翩然站在那里。
他的出现让餐厅静了一刻,人们不由自主盯视他的脖子,那里已戴上了找回来的脖带。
面对女人们若有似无的视线,楚楚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似被针扎破了,又瘪了回去。
泪水极速充盈他的眼眶,少男甩开青青的手臂,扭头跌跌撞撞冲出餐厅。
“楚楚!楚楚!”青青呼喊着追了上去,他尖利的声音响彻楼层。
其她人见状不好继续用餐,纷纷离席被迫参与进这场追逐。
这里是顶楼,再上一层则是主楼天台,楚楚纤瘦的身影到了天台护栏边缘。
顶楼风势不小,碧空之下,他白裙猎猎,长发飞扬,摇摇欲坠的瘦弱身形像被蛛网黏住的白蝶,别具美感。
“楚楚!你别做傻事!”青青声嘶力竭喊道。
楚楚摇着小脑袋,神情恍惚:“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姒导火烧屁股地赶到现场,跟着劝:“姮楚楚选手,你有什么委屈说出来,别想不开!”
她倒了血楣了,一上午事赶事,好容易坐下来没吃两口热饭,又整这出。
“给我看监控,我要看监控!”见着主事人登场,楚楚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姒导悔啊,早说她送回脖带的时候不多嘴劝姮楚楚息事宁人,当初答应的好好的,男的变卦就是快。
“好好,你先下来…”她说。
楚楚一动不动,坚持道:“什么时候抓住小偷我什么时候下来!”
离他距离最近的青青接收到姒导的眼神,趁着楚楚注意力集中在姒导身上,上前一步去抓对方,却被对方敏捷闪过,反被拽住胳膊。
“青青,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从小家里管得严,裙子不能穿短,笑不能露齿…”楚楚眼角含泪梨花带雨,“直到遇上你我才知道,原来男孩子可以这么活…”
天台众人皆面露不忍之色,姮楚楚丢了脖带不假,可他依旧是那个纯洁的少男。
清纯少男的真情流露令青青下意识移开眼珠,楚楚跟他透露过自己是巫祝家庭,他自小便被当做觋培养,连这次参加选秀也是违反了家规偷跑出来,他没有退路。
“所以,青青可以帮我一起抓小偷吗,我只有你了…”
青青转回眼珠,楚楚如剥了壳的荔枝肉般粉白剔透的清纯面庞倒映于他的眼底,愱忮之火重燃,他狠下心肠,用只有他两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姒导保送你进第五轮,你不是想赢吗,怎么又反悔?”
“青青……”楚楚垂下头语气低落。
青青小男内心涌现不祥预感,楚楚接下来的话很快印证了他的预感。
“你知道小偷是谁,对吧。”楚楚抬眼,直勾勾盯视他,口吻笃定。
这话将他吓了一跳,他无法控制身体地抖了一下,忙遮掩着:“如果我知道小偷是谁早帮你出气了,能让你受此等委屈?——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看监控?”楚楚用一句话让青青不得不败退。
他们二男这番纠缠令围观选手们品出些微不对,换种思路看,青青身上拥有重大慊(qiàn)疑。
第三轮青青被淘汰之时所有人都看见他俩闹起矛盾,即便后来二人重归于好,说不准有人怀恨在心,偷脖带到处乱丢如此阉螙(du)的手段,只有男的才能做得出。
“楚楚还给青青拉过票。”有选手不忿道。
姮楚楚那天在训练房开直播,不止一位选手看见他为了给青青拉票有多低声下气。
“姒导…”楚楚扭头对姒导说,“请立刻调监控,告诉我小偷是谁,若不将此事说明道尽,我马上从这里跳下去。”这模样真有几分贞洁烈男的样子。
青青挣不开楚楚的手,扭着脖子回头用眼神向不紧不慢到场的几位评委发射求助信号,他的目光撞上了评委中那人失望的眼,心脏瑟缩针扎般痛。
他明了,他仅能靠自己。
“楚楚,见好就收吧。”青青口风一转,反过来抓住对方的皓腕,主动出击:“我知你想以此保送决赛,可这对其她选手不公平。”
“……你说什么?”青青惊天发言打乱了楚楚的剧本,他费尽心机营造出的凄艳氛围忽地一滞。
他是有借题发挥要挟节目组的打算,这蠢男如何得知?
青青红唇一张一合,满足围观群众吃瓜之心:“我可以帮你贼喊捉贼,也算圆了我们这场金兰之谊…你太贪心了,保送第五轮不够,还要保送进决赛。”
注定踩于脚下的台阶居然跳出棋盘反将一军,若非时机不对,楚楚定要好好问他从前那副蠢样全是做戏?
“青青,你喜欢嬴江老师,嬴江老师在你与我之间选择让我晋级,因此你对我多有愱忮,我知!”楚楚努力掰回节奏,他声泪俱下:“你不能伤了我后还污蔑我,我错看你!”
人群中评委四人,其余三人看向嬴江,嬴江事不关己地耸肩摊手,没有介入二男调停的意思。
几句话差点让青青破防,他恨不能用自己新做的美甲挠烂对方的脸,这张贱脸不知用来欺骗了多少女人,如今倒惺惺作态,真令人作呕!
青青摇头,仿若对话之人无可救药,他朝姒导说:“我愿意退赛。”评委中就歌神愿为他的舞蹈打高分,挣扎再多进不了决赛有何用,不如借此拉这个白莲弔一同下水。
楚楚的种种行事他哪不明白,若说此前他仅想恶心一把楚楚,搞垮对方心态让其比赛失利,到了眼下他必须拉着楚楚一起退赛,否则他纵死也不甘心。
凭什么同样是舞者,他便要做对方的垫脚石,难道就凭对方长着一张纯洁无害的脸?或是擅长装傻卖痴讨好女人?
是啊,女人们都爱他,连嬴江也…
他不服,他不认,他要扒下楚楚虚伪圣洁的表皮,让女人们都看看她们所爱的就是这样内里肮脏龌龊的蛆虫!
“婛青青选手你可要想好了,你真要退赛?”姒导用尽此身最大力气压下嘴角弧度。她都计算着怎么跟楚楚重新扯皮,谁成想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她得赶紧把这事给盖棺定论。
青青说:“我退…”他复又转头望着楚楚面无表情的脸,语气真挚地说:“楚楚,别再错下去了。”
姒导给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边和蔼可亲问楚楚,“姮楚楚选手,你怎么说,要看监控吗?”
监控看不看不重要了,青青咬死了是帮他的忙,即便监控清清楚楚录下其偷脖带丢弃脖带的过程,对方也能辩称是为了他能向节目组加码故意将此事闹大。
他确实有意勾起对方冒疾,引导对方加害自己。
在他的计划里,身为受害者他将收获其她选手的怜惜,节目组为了不让事情闹大会主动提出保送他进决赛的条件,青青巴结上的那位歌神也会厌弃愚蠢善愱的青青转而向他投以青眼。
“我没有…不是我做的…”楚楚喃喃自语,一想到无法进入决赛,签不了经纪公司,迎接他的很可能是连觋都做不了被阿咪扫地出门的未来,他便肝胆俱裂。
为何他如斯命苦,连青青这样的骚弔浪男都能得歌神青睐,而他费尽心机使尽手段比不得一个嘴一张舌一伸的贱弔,凭什么?!
若不是青青使了下作手段抱上歌神的大腿,他哪会恐其愱忮暗箱操作踢他出局而先一步下手?
楚楚恶狠狠瞪着青青,曾经镜头中情投意合的二男,此刻一个眼含快意,一个目露凶光。
白裙身影猝然扑向微胖男,“都是你!都是你!你去死吧!!!”
二人厮打在一起,用指甲抓挠对方的脸,扯着对方的长发。
扭打中,楚楚撕烂了青青的短背心,使得青青胸前两点暴露于空气中,青青则扯掉了楚楚的脖带,令其青涩幼小的喉结当众展露无余。
女人们目瞪口呆,红玫瑰白玫瑰扯起弔来与市井泼男没甚两样。
节目组工作人员一拥而上治住二人。
姒导松口气,抬手擦汗,没出人命便是万幸。她赶紧安排人把楚楚强拖下楼,又令人群各自散去。
青青手里抓着一撮黏连头皮的头发,跟随工作人员离开时,路过姚慎远身边,飞快小声道:“谢谢。”
姚慎远装没听见,眉头都不带动一下。
人散了,话不散,天还是得聊的。
“男人何苦为难男人。”有人总结这次闹剧。
“姮楚楚真是个心机弔。”
“最螙男人心。”
“可惜青青退赛,看不了他的舞了。”
姚慎远缀在人群尾端,姒已试探性问她:“那青青何时这般聪明?”
“在知道自己做了坏事,最大受益人却是最恨的人之时吧。”
这事的重点不在于姮楚楚的想法,而在于婛青青的想法,婛青青认为姮楚楚要害他,不是也得是。
她要做的,仅仅是给对方提供了另一条思路,一条受害者同时也是最终受益者的思路。
真相如何不重要,她不在乎。
她在乎的唯有决赛里不要出现污染空气的臭虫,有个清除全部臭虫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姚慎远回餐厅,她饿了,要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