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伪装
一路上，不知走了多久，简瑜不敢再抬头，她怕自己动恻隐之心，怕自己会冲出去，以社会主义接班人的名义把人护在自己什么都没有的羽翼之下。
到时，她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也不知道最终会变成什么样，但她知道，那样的话，她就失去了唯一的温暖。
直到十字路口后，简瑜才跟前方人群分散开来。
由老太太拉着她去了菜场。
这里是京市最大的公家交易市场，那些外地来的车辆都停在这边，等待着物资的分配。
自然，也会有淘汰下来的东西，丢掉不要的东西。
而她今天来就是为了捡人家不要的，丢掉的烂菜叶。
这是她在第一次有人上门搜查后就出来干的事，一直干了好几年。
现在， 请人去她家只怕都没人愿意去，太穷了，没油水可捞。
“别站着，捡。”外婆蹲下身子后，对着站在那里发傻的简瑜道。
简瑜不懂，也不明白，为何要来捡这些烂了一半的菜叶。
更不懂外婆有钱不去买东西。
但她知道，在外面，得听外婆的。
于是简瑜蹲了下来，也不嫌弃脏，按着外婆的要求把这些烂菜叶捡起来。
一直到两人手抱不下了，这才停手。
“走吧。”外婆站起身，敲打两下她的老腰。
简瑜没说话，低着头，跟在老太太身后。
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那些在阴凉处的人都发出哈哈的笑声，像是在笑她们捡烂菜叶吃，又像是在笑她们为何还活在世上。
这种嘲笑跟她以往所承受的过嘲笑并不一样，有一种让她心酸的苦楚。
不知是为世道，还是为人心。
简瑜不认路，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然后老太太带着她来到一处破败的院子。
“行了，把东西放这里吧。”老太太坐到一处门槛上，然后把烂菜叶放到一块干净点的木板上。
这里，以前也是尚家的产业，可后来···算了，没了就没了吧。
休息一会后，老太太从一堆木板里扒拉出一个箱子，“过来把衣服换了吧。”
简瑜再傻也明白外婆之前是怎么回事了，“外婆。”她想问。
“闭嘴，有什么事回家后再说。”
这里虽没什么人来，但万一呢。
“这衣服直接套在身上就好，不用换下来。” 她拿起一件看上去干净的衣服就往自己身上套，然后递了一件深蓝色的外套给她穿上。
脸上也稍微收拾了一下，让人看着干净些，不像之前的乞丐。
“走，去买菜去。”
外婆带着她从这破烂院子的另一边走了出去。
这又是另一个主街道。
和刚才那边成正反两面。
离的也远，这就是尚外婆要去的供销社。
之前走过的那边的供销社太多熟人，她买点什么东西都会被人知晓去。
所以，她只能走远点去，而她从小就在京市生活 ，自然对京市无比了解。
这座院子以前是尚家的，她也在这里生活过，按古代来说，正好是西市和东市两处的分割区。
这一排都是住宅区，以前是一些富商和贵人所住之地。
京市本土人也很少来这里，因为这里的人他们惹不起。
之后大变，到是有人带头来闹过，可惜，谁也不是蠢的，该带走的东西早就带走了，留下来的不过是些带不走的大件罢了。
丢了就丢了。
不心疼。
因为被打砸的太过，这条道上的院子全都荒废掉了。
有没有人住她不知道，但尚家这院子肯定是没人住的。
这几年她一直在这里周转，就没见过一个人。
穿过一条又一条巷子后，总算是见着人影了，简瑜这才感受到人气的温暖。
“走吧。”
供销社这条街的人还不少，里头买东西的人更少。
也不知道是时间不凑巧还是怎么的，反正简瑜见识到了外婆的大手笔。
肉，买，肥的瘦的都要五斤，板油也要。
就连蹄子都拿了四个。
菜，带叶的，不带叶的，全都买。
那些能久放的更别提了，要不是只有她们两个人，简瑜都觉得外婆想包圆。、
之后又去了生活区，给简瑜添了些生活用品，买的简瑜阴霾消散。
一直到外婆把带来的票和钱花光，这才停手，地上也装了三个麻袋。
本来简瑜还想说这东西她们哪里带的回去，就见外婆一人扛着两麻袋就往外走。
就只剩下一袋留给她。
简瑜到嘴边的话咽下，提着就追上外婆的脚步。
二人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因为午饭没有吃，二人肚子都饿的有些难受，能不难受不，早上就喝了一碗清粥。
这时早就化成水消化掉了。
还有就是，之前捡的烂菜叶老太太也没丢，居然也给抱了回去。
回来的时候走的是小路，老太太熟门熟路的把东西往自家院墙里丢。
然后抱着一堆烂菜叶从正门那边再走回去。、
不用问，简瑜懂了。
果然，她们回来的时候周边邻居家都回来了，那些吃完饭没事干的人都在巷子里打屁聊天。
见她们回来，怀里抱着烂菜叶，一个个都带着深深的欢喜之情。
“尚家太太回来啦，今个捡的挺不少吧，够吃好些天了吧。”
“就是，现在家里多了口人，可不像以往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是我说你，都这样了还想着给你家外孙娶媳妇呢，也不怕把人饿死。”
不管这些人嘴有多臭，老太太只是憨笑着，不回声，也不走。
她知道，这些人都故意坐在这里等着奚落她呢。
谁让以前的她是她们高攀不上的存在呢。
一直到自家爷们叫她们，这才放行让简瑜二人回去。
腿都站麻了。
回到院子，简瑜立马就把门关上，然后带着泪水看向外婆。
“外婆。”
看着她心疼的眼神，尚外婆没好气瞪了她一眼，“还在这里磨叽什么，还不快去后院把东西搬过来。”
那么多东西，别被老鼠闻着味呢。
她用得着她可怜吗？
哼。
她的伪装只不过是想满足一下那些人的优越感，省得自家日子不好好过天天来盯着她。
闲吃萝卜蛋操心。
如果不是她如此伪装，这些年哪有平静日子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