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清漓
自大典之后登门被拒，沈瑞卿从未放弃，隔三差五便找个理由前来凤羽阁拜访，这软磨硬泡一泡便是五年，终于，把凤羽阁的大门给泡开了。
“二小姐，你要是再不从树上下来，我就去叫夫人了！”青梅在树下大喊，回头看了看身后捣腾着药草的清姿，“大小姐，你也倒是管管她呀。”
清姿摇了摇头说：“我是管不住她的，这府上除了爹爹和娘亲，没人能治的了她。”此话倒是不假，自从二小姐会走路以来，没少让府里的人头疼，青梅这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二小姐，我去叫老爷夫人了！”青梅作势要走，这让树上的清漓不淡定了，扑腾着小手，差点连同手里的鸟窝一起从树上摔下来，这可吓坏了青梅。
“可是……可是小鸟们说它们的妈妈已经好久没回来啦，它们饿……”清漓委屈地抱着鸟窝坐在树杈上。
青梅无奈的摇了摇头，若是换作别人家的孩子这么说，可能是在自言自语的玩耍，但她家二小姐说小鸟跟她说了什么那便是真的说了什么，毕竟神女不是一般的存在，她能感知到这世间万物的存在与变化。要是换作两年前的她也是不相信这一切的，直到二小姐会走路说话后，一切就变得玄乎了起来。起初，清漓跟老爷夫人说小动物、小花、小草、大树告诉她什么事情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她在开玩笑，但直到有一天清漓说：“有一只小猫跟我说，东街二区有戾气袭人，那里很危险。”此事与一般事可不一样，况且一个三岁孩子怎么会懂戾气袭人一说，大概率只是复述了听来的话语，于是老爷便派人前去东街查看情况，待查看情况之人回来禀明属实后，大家再也没有把这孩子的话当作儿戏来看。
远处，沈瑞卿与鸺翎志正站在湖心亭中观望着清漓那发生的一切。
“没想到一转眼这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呀，她的与众不同也慢慢显露出来了吧。”沈瑞卿望着坐在树上的清漓问道。
鸺翎志则是一言不发的看着，没有回答沈瑞卿的问题。
见鸺翎志不愿提及此话题，沈瑞卿也不强求，另辟蹊径道：“这几年世态炎凉的变化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为了这天下太平，你们鸺翎家这几年也没闲着。”
“说到这我倒是想问问沈大人，这难道不是你们朝廷的失职才迫使得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只能靠自己的双手保护自己吗？”鸺翎志的语气中略带一丝愤怒及不满，面对这几年的动荡，不需要他沈瑞卿来提醒，鸺翎志自己心里也有数，只是这一切都不该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五岁孩子的身上，一国之君都无法承受的压力，让一个孩童来分担，作为孩子的父亲，鸺翎志不想看到这局面。
“志兄怕是有所不知，这些年，宫里闹的那叫一个不太平。”沈瑞卿故作玄虚，想吊吊鸺翎志的胃口，结果见鸺翎志不为所动，于是便乖乖的全盘托出：“前几年，长公主拒绝了大王的赐婚，并在朝堂上与秦相进行了一番对峙，虽说这椯瑾露华在朝廷中没什么靠山，但她的母亲林氏可是玄天门的人，在外可是有玄天门这座大靠山的。这一闹不光让大王得罪了秦相，还得罪了玄天门，如今我们的王是岌岌可危啊。”
“这长公主不愿嫁，椯瑾王不会另选人选许配给秦翊吗？”既然女儿不愿意，这做父亲的为何还要强逼？鸺翎志不理解。
见鸺翎志主动发问，沈瑞卿便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这椯瑾雄的心思怕是早已不在林氏及其孩子身上了吧，我看与其说是大王想给长公主寻找如意郎君，不如说是这秦相又搞的一出控制王的把戏，故意跟大王提了这桩婚事，估计这秦相也是想看看这王为了自己的王位，能妥协到哪一步。再加上这几年陈氏还给大王新添了一对龙凤胎，长公主这么一闹，大王更是冷落了林氏及四王子，也是可怜了这母子两了。”沈瑞卿转头看向鸺翎志，接下来他要说他一直想说的话题了，“如今，朝堂之上分为两派，一派是以秦相为首，他们认为神女之力乃为无稽之谈，除戾之事还是得靠王族和护城卫；另一派则是以我为首，我们始终相信，在这动荡不安之中，鸺翎不会为了保全自己而放弃天下苍生。”说完，沈瑞卿直直的看着鸺翎志，他在等一个回答。
看着远处嘻嘻玩耍的清姿、清漓，又回想到这几日影卫的汇报，难道鸺翎一族终究是逃不过神明的安排吗？注定就是要跟椯瑾王族纠缠不清吗？鸺翎志感慨。“沈兄，你我从小便相识，你知道，鸺翎从不与椯瑾相争，我们不想理会朝堂之事，更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王室的傀儡！”但如今，想让现在的王稳住局面是不太可能了，看来只能让神女选出下一任王了，但清漓还这么小，他怎么忍心……
看出了鸺翎志的顾虑与纠结，沈瑞卿说到：“志兄，只要我沈瑞卿还在朝堂上一日，只要我们沈家还有一人在，哪怕粉身碎骨，也会保清漓平安无事。”
看老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鸺翎志也没什么可以推托的说辞了，但清漓作为神女，更是他跟郝氏的孩子，此事定不能他自己做主：“沈兄，此事我还需与夫人商榷，待之后再做决定。”
同为父亲，同为丈夫，沈瑞卿表示理解，走之前沈瑞卿双手抱拳：“瑞卿替天下百姓先谢过鸺翎，谢过神女！”回头瞥见清漓，见她也正好在远处看着自己。未来，在这位神女的庇护下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呢？
而清漓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虽然还只是个孩子，有好多事还不懂，但隐隐能觉得自己好像跟别人有什么地方不一样。自记事以来，除了父亲、母亲、姐姐和青梅、青竹，其他人与她接触都是恭恭敬敬，战战兢兢。她知道影卫的存在，是的，她知道，除了她的父亲，她同样也能感知到他们的存在，但她谁也没说，包括自己的父亲。门前大家都称呼她为二小姐，但背地里他们却在神女神女的议论着，这些她都知道，但并不是她想知道，而是感知的力量她实在是无法控制，迫使一个才只有五岁的孩子背负了太多不是她这个年龄能承受和理解的东西，这一切，她都默默地忍受着，没有人知道，她的天真烂漫都是为了让家人放心而故做轻松表现出来的。
清漓感知的到，这世界正在变得混沌，她知道，凤羽阁的这片祥和即将被打破，从她第一次看见沈瑞卿来找爹爹之时她便已经预感到了这一切。
突然，心脏猛跳了一下，这戾气比之前任何一次感应的都强烈，得马上去找爹爹！
“二小姐，你慢点跑，大小姐还没收拾好东西呢！”青梅的话已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当清漓来到主卧堂前时，看见父亲正和母亲交谈着什么，见她来了，母亲背过身去，她知道，母亲哭了。“爹爹，娘亲，清漓难受，又有坏东西要来了。”清漓故作撒娇的跑到郝氏面前，“娘亲不怕，漓儿保护你。”说完便一把抱住了郝氏，她不想让母亲因为她的事而哭泣。
见状，郝氏赶忙拂袖擦去了眼泪，止住了哭意，一把抱起清漓说：“娘亲不怕，我们清漓最厉害了。”说完便挤出一个笑脸，清漓将头埋在母亲怀里，她多想让时间停止在此刻，她不想离开娘亲。
鸺翎志见此画面差点没绷住，扭头召集了人马，动身去了市肆排查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