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同生共死

    三个时辰后，恢复意识的千雪;望着那张逐渐清晰的脸;留于他脸庞的那道伤问他可还疼。还伤了哪里，可有好生治疗。冷熠看着苏醒的人，将她揽入怀中的那一刻;只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对不起。

    千雪看着哭成泪人，遍体鳞伤;狼狈不堪的人;吻去她眼角泪;满是心疼道：“我的殿下，人人都道你风光霁月;清冷自持;运筹帷幄;杀伐果决。可怎的到我这里，便成了一个丢盔弃甲;整日患得患失;再无一身高傲;喜欢掉泪的小孩了。”

    冷熠被千雪的话逗笑，握着她的手道：“因为你是我的卿卿，所以在你面前;我无需伪装。还有不管风雨载途，艰难困苦;我都想同我的卿卿之子于归。”

    千雪靠在冷熠肩头，忍受着传遍全身的反噬之痛;尽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道：“朝暮，我不食言。这一次，我陪你岁岁年年。”

    冷熠听着此话，嘴角洋溢着微笑。可心宛如被千刀万剐般，疼的生不如死。因为千雪未醒时，他早为她探查过灵脉;已然呈油尽灯枯之象。

    “为何明明你我不受天道法度约束，却又逃不过这不得善终;难以相守的结局。卿卿，如果神明真的聆听世间众生之愿。何以，却对你我如此残忍。”冷熠想着看着不知何时睡着的人，也背着她踏上了归家的路。

    可生死渊的那条路本就是由刀山荆棘铺就的，于是冷熠每走一步都体会着锥心刺骨的痛。此刻千雪的双眼化作白瞳，将匕首抵在了冷熠颈动脉上。

    “好久不见，创世祖神。”冷熠听着此话下意识松手，转身的刹那只见千雪正坐于一只孔雀背上;脚踝同手腕处的铃铛则不时发出阵阵悦耳清脆的响铃声。冷熠周身咒枷显现，疼的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千雪施咒令冷熠腾空而起，犹如提线木偶被挂在了空中。“没想到昔年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帝尊。竟也有落魄不堪，傲骨再无的一日。”

    冷熠忍受着千刀万剐的折磨，眼神淬毒;咬牙切齿道：“不管你是谁？给我从她身体里滚出去。”

    千雪落地，一步一生花;走向冷熠道：“帝尊既然想不起来了，那便由我帮帝尊你恢复一下记忆吧。太沉，明寂;日月神共有。可惜，一个因你神魂俱灭;一个因你神魂永封红莲狱。燎原，渊鸣;水火两神;自损一半元神锻造之刃。只是遗憾，神主死;剑魂无;此后不过两柄废剑。渡生，万慈;两位济世苍生的神君;被你亲手斩于九霄殿。拂厄，化难;风苍;龙潜;岁无;除邪，怎的还想不起来了嘛。”

    冷熠被她变出的剑，一剑;一剑贯穿的瞬间;周身咒术消散。一双琉璃瞳化为红金两瞳，杀向了千雪。两人斗法的同时，十二界昼夜颠倒;山河倒灌;气候更是阴晴不定了起来。

    站立云端一袭青纱罗裙，头戴斗笠看不清容貌的女子想着真是两个冤家后;将手中那缕神识送入了生死渊。神识回归千雪本体的须臾，冷熠也将故心刺入了千雪心脏。

    千雪坠落于地的同时，冷熠飞身接住她落于地面;看着环伺中的鬼邪视若无睹;踩过脚下红花抱着怀中人继续朝前行进着。识海中，千雪拼命想要挣脱束缚自己的结界;却一次次被无情的打了回来。

    千雪拼命爬起身，拍着那道结界歇斯底里的喊道：“让我出去，放我出去。求你，我答应过他的。会和他一起回家的，我不能言而无信。你出来，你给我出来。让我走，让我回去。”

    一个声音冷漠开口道：“将死之人，还做垂死挣扎;到是令人佩服。不过，如今的你还能做什么？不若将这副躯壳给了我，让我助你达成所愿如何？”

    千雪勉强站起身，对着那声音掷地有声道：“那便来试试吧，究竟是你赢;还是我赢。”

    由鬼魅化成的黑丝线穿过结界袭向千雪的同时，千雪化出剑阵斩断了侵蚀自己皮肤的黑丝线。鬼魅现身化作两道力量打向了千雪，千雪顺势接下如数奉还了回去。

    可此时从她背后袭来的黑影化作鬼爪穿透千雪的身体，将其托举至了空中。鲜血顺着鬼爪流淌而下的那一刻，四周寂静的只听得见千雪微弱的呼吸。梦境外，一头青丝覆上白雪;周身结出寒霜的冷熠;再难前行口中渗出的鲜血;滴落在了怀中人身上。

    整个人失去重心，朝前倒去摔向地面的一瞬;也用屏障护了她周全。双手间滴落的鲜血融化那片寒冷时，努力爬起身。轻轻拭去千雪脸庞白雪，将她抱在怀中道：“你无事便好。”

    “放弃吧，帝尊。以你如今的修为，护不住她的。”鬼邪同神灵从黑暗中攀爬而出，包围了身处风暴中的两人。冷熠划开掌心以血为咒为千雪设下护身法阵，起身唤出故心再度杀向了他们。鬼邪同神灵，看着行动明显迟缓;周身遍布入骨之伤的冷熠。

    再无先前惧怕，挥动武器杀向了他。冷熠的一袭直裾早变的残破不堪，殷红色的血更是里三层外三层染个了透。四肢早已麻痹，再无知觉。身体也早到了极限，可是他不能倒下;因为他答应她的会带她回家的。

    鬼邪同神灵看着半跪于地，大口吐血的人;敲伤他的头;将他踹到在地;剜去他的眼;踩着他奔向了千雪。“我说过谁都不准从我身边将她抢走，谁都不准。”

    冷熠周身肃杀之气环绕，化作摧毁之力;令他们变为了灰烬。可此时出现于冷熠跟前的天魔眼神淬毒，一脸嘲讽道：“万年了，楚沧澜;该清算我们的账了。”

    冷熠前行恢复本相，同四人交起了手。鸾音同鸣琴一个使箜篌，一个以埙作为武器击杀起了冷熠。金莲则以花筑起屏障为她们挡下了攻击，蛊神则一手化天雷;一锤引地火;杀向了冷熠。

    冷熠因新伤叠旧伤，在加上强行恢复本源之力;早已不堪重负。于是冷熠虽勉强挡去一半攻击，可也伤了心脉。四人看着袭向自己的断灵箭，化屏障击碎它们的一瞬;再度杀向了冷熠。

    冷熠双眼蒙上黑纱，一袭血衣化作朱墨色战衣;手持罗刹面具立于空中的同时;自他身后现身的十二修罗法相;各持法器击碎四人真身;将他们再度镇压回了封魔塔。冷熠再难支撑，法相尽灭;坠入了忘心湖。

    识海中，千雪一点一点令自己恢复身体机能;催动术法挣脱了鬼爪的禁锢。可随即另一股力量缠绕自己周身，吞噬起了自己的意识。“你赢不了我们的，放弃吧。”

    千雪回着好，看着化为实体抱住自己的灵;一刀贯穿了自己的身体。鬼灵瞬间消散，千雪也自昏迷中苏醒了过来。她看着在护身法阵外叫嚣的鬼邪，神灵;开口让他们跪下的瞬间;众人也全都不受控制跪了下来。

    千雪撤去护身法阵，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一瞬;他们也于她身后化为尘烟。忘心湖下，于冷熠心口开出的冰兰花;也令他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纵身跃入湖中的千雪伸手将他揽入怀中，化作真龙本体带他离开了忘心湖。“朝暮，我也会怕的;怕归家不见你。怕人间人山人海，再无你身影。所以，我的神明;我的朝暮;我也只求你这一次;别撇下我;别放手好不好。我们总要过完此生霜雪白头，才算履行了对彼此的承诺。”

    闹闹现身看着同样快消散的人，让她赶紧停手;难道当真不要命了。千雪强撑着快要溃散的意识道：“闹闹，我本是残魂之体;从未在意过生死二字。可他不能死，绝对不能。”

    闹闹分离出一半本源之力，助冷熠修复受损的灵脉同神魂后;也将另一半本源之力给了千雪。千雪看着变回玉石的闹闹，背着冷熠淌过蚀骨血海;忍着灼伤全身之痛;爬过全是刀刃的山隘;来到了通往人间道的望凡路。可这里的诛杀阵，也令自己折了半条命。

    可千雪明白自己不能停下，必须往前走。而后，她一步一步沿着蜿蜒而上的云梯;撑着快要倒下的身体;咬着已然发白;渗血的嘴唇走向了昆仑。可刚到山门前，锦意便扣下千雪将其押往了水牢;冷熠则被送去了药庐。

    陆余检查过冷熠之伤，为其探过脉搏后;同锦意道：“眼睛瞎了，心脉受损严重。身上大小伤，更是不计其数。要想活命，换眼;换心刻不容缓。你们要是不信，或者怕有何万一;也可以现在就将他带回天宫。”

    锦意告诉陆余自己会给他带人来救命后，当即去了水牢。思渊看着被扔入对面水牢，宛如活死人;一动不动;浑身是血将水牢的水染红的人大声唤了她一声。“花千雪，醒醒;快醒醒啊。”

    千雪稍稍抬眼望着对面模糊的人影，声音微弱又带着几分气力道：“我听的见。”

    思渊这才松了一口气，问她怎被抓来了这里。千雪只回了思渊自投罗网四个字，随后同他道：“我有法子救你们，可同样的我要炼幽。”

    思渊听着此话，震惊之余;问千雪她是如何知道的。毕竟，此事除去昆仑掌门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千雪也好心警告思渊，不该问的莫问。思渊感受着莫名的威压，第一次觉得千雪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莫测。“此物给你，但也记得你应允的。”

    千雪看着那只出现于自己手上的手环，稍稍恢复些的灵力;也总算安心了些。水幕化作的牢门自两边退去的同时，走来的锦意解开千雪手上枷锁;押着她去往了药庐。

    陆余看着又给自己送伤患来的锦意，问她确定是给自己送救命的人;而不是快死的人。“父债子还，理所应当;还有尽快治好他。”锦意让侍卫将人给陆余，便走了。

    陆余将千雪抱回厢房安置好，在门上贴上禁止符;服下冷熠给自己的复原丹;忍受着鱼鳞剥落的痛苦;暂时恢复了女相。之后，她将湿衣服给千雪换下;给她消毒伤口;上药包扎了起来。“真是两个疯子。不过既然那样的死地你都能撑过来。那么就别轻易让自己死在这里，活下去;别放弃。”

    陆余将一颗药丸给千雪喂下，起身走去门边时;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也扶着门柱蹲下了身。随着药效散去，再度变作男子的陆余;扶着门柱缓缓起身;颤抖着双手揭下门上符文;关门去了窑炉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