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言轻不劝人
“太好了，高锦云是一个听话又知道努力的好学生，她无须我多操心。倒是为了你们，我才精心准备这堂亲情教育班会。现在目的达到了，真是皆大欢喜！”
高锦云的妈妈站起来，对程明亮深深地鞠一躬，感激地说：“谢谢程老师挽救了我们的家，女人不愿离婚，家就是女人的一切。”
高锦云的爸爸说：“老婆，对不起，以后我们好好沟通，绝不提‘离婚’两个字。”
程明亮笑着说：“回家表决心吧！”
高锦云的爸爸说：“程老师，再次谢谢你！我们不打扰你们办公了。抽个时间，我请你喝酒。”
程明亮送走了高云锦的父母，他把理三班的数学课调到下午，骑着摩托车火急火燎去文丽春家。
今天一大早，程明亮就给文丽春的爸爸打电话，要他们夫妻都来参加家长会。她爸爸不耐烦说：“没有空。”也没有做任何解释，就挂了电话。程明亮只好给文丽春的妈妈打电话，她妈妈答应来参加家长会。结果文丽春的爸妈都没有来。
程明亮想起文丽春哭着诉苦的样子，心里愤愤不平。今天一定要好好跟他们说道说道，哪怕是反目为仇，也在所不惜。
程明亮送通知书时到过文丽春的家，驾轻就熟，直接把车开到她的门口。听到摩托车刹车声，文丽春的妈妈走出来，看到程明亮，不好意思说：“程老师，你来了！请进。”
程明亮走进去看见一个穿着光鲜，红光满面的男人正在吃饭。那个人略有尴尬地站起来，不好意思说：“你是文丽春的班主任？我是文丽春的爸爸，文丽春让您费心了。”
程明亮不满地质问：“我看你们都有空，为什么不来参加班会？”
“他昨晚打了一夜的牌要补觉。我和他相骂，赌气也没有去。”
程明亮很生气，说：“我通报一下文丽春的情况，上学期中考在全年级第四名，期考在全年级排第五名，在全市排一千五百十二名。她可以考一个比较好的重点大学。这一个学期，她出思想问题了，整天忧心忡忡，学习也不怎么努力了。前些日子，我找她谈话。她泪流满面地说，她不想上学了，她要远离家乡，去遥远的地方打工，再也不回来了。
我问，文丽春，你如此消极悲观，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能不能跟我说一说？
她说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重男轻女，从来没有人关心她的死活。在她的印象里，家里从来没有给她买一件新衣服，都是穿表姐们的旧衣服，又不太合身，经常受到同学们的耻笑，和表姐们的冷嘲热讽。弟弟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她无论要什么，都得不到。你们没有给她生活费，学校给的四百元根本不够，她每天只吃一顿饭，你们好狠的心啊！这个年代还有谁吃不饱饭？这些她都能忍，她爸爸不打算供她上大学，把她最后的梦想都掐断了，她活着还有任何意义？她伤心欲绝，痛哭流涕。天底下还有如此不负责任的父母？我心如刀割，心情久久不能平息，今天我来你们家，讨一个说法。”
文丽春的妈妈早已泣不成声，她满脸憔悴，穿着朴素，皮肤黝黑，和文丽春的爸爸形成鲜明对比。
程明亮继续说：“我对文丽春同学说，你不用担心，没有人能够阻止你上大学。你爸妈的思想工作，我去做。如果你的爸妈是铁石心肠，也没有关系，主要看你的决心，只要不怕苦，照样可以上大学。你可以贷款交学费，上大学后，可以勤工俭学，借三四万块钱就能念完大学。但这样的父母你就不必认了，父不慈，子可以不孝。
我给她讲了一个故事，有一个女孩家里很穷，她上大学后，承包学校一栋楼的厕所卫生。她学习十分刻苦，成绩十分优秀，年年获奖学金，她还把余钱寄给家里。她的事迹感动很多人，毕业时，被评为最优秀的毕业生，她就业推荐书一出，十多家大公司争相高新聘请她。这个女孩家的确困难，父母残疾，没有劳动能力。她过得很苦，但她不缺爱。
而他们年纪轻轻，四肢健全，身体健康。你们重男轻女，忽略女儿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文丽春的成长及心理健康。如果她辍学的话，一定记恨你们，不肯原谅你们。她远走他方，不再回家，你们就意味着失去女儿。当然我绝对不会让她辍学，会给她指明一条可行之路。但她的成绩肯定会下滑，最终能考上什么样的大学，要取决她的心态。如果她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她一定会把责任推到你们的头上，一辈子仇恨你们。
我很担心她的心理健康，从小缺乏爱的人，不会爱别人，父母冷漠自私，孩子也会自私自利，这就是家教的影响。文丽春的心理已经出问题了，而且不能再进一步恶化。我一直关注文丽春的一言一行，上学期，文丽春在人前总是笑口常开，笑声很大，我觉得她的性格很开朗。后来我发现她的笑声有些勉强，给人感觉很假，她一个人时，却很严肃，郁郁寡欢。她对自己很残忍，很苛刻，她的笑是装出来的。在心理学上，叫假性外向，是一种心理问题。这一个学期，她出现了异样，她笑着笑着就哭起来了，哭着哭着就笑起来了，在心理学上叫双向情感障碍。它比抑郁症更隐蔽的精神疾病，危害更大，很容易走向自杀……”
文丽春的弟弟和她爸爸拿了她的压岁钱，她时哭时笑，喜怒无常，如同精神失常。文丽春的妈妈想到这里顿时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忧伤的脸蛋上挂着两行泪。文丽春的爸爸低着头，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程明亮问：“现在你们给我一个答复，以便我有针对性做文丽春的思想工作，指明她走怎样的人生道路。你们打算供文丽春上大学吗？要想让文丽春走向正常，你们不仅要答应送她上大学，而且你们还要让她看到你们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