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1970末
自1999年来,哈城每一年都会迎来盛大的冰雪节。
玉玲是最爱华美之物的,哈城中的冰雕冰灯实在炫丽夺目,每每望之,姚玉玲都忍不住流下一行泪水。
哈城再美,比起生活的艰辛,她亦不能像以前一样感叹景物的美好了。
今年是举行冰雪节第个八年头,为了供孩子读书,她都会拖来一辆烧烤车,在寒风凛冽中卖烤串儿。
来哈城游玩的人很多,每每摆到深夜后,收入还算可观。
这天,有个靓丽的小姑娘跑来找她买烤串儿。
那姑娘生得极好,尤其是她的衣物,一看就是大牌子。
曾经的她,在贾金龙的财力支持下,亦一身名牌,尤其那一件大红色的大衣,她十分喜欢。
嗬!贾金龙!他骗她好惨!马叔也因他而牺牲了,她是没脸面去见大家了!
因怜惜眼前美人,她再三提醒小姑娘不要在摊子前弄脏了她的衣物。
小姑娘一口广普,并不当回事笑嘻嘻地吃着羊肉串儿。
不多时,她竟然喊了一个亦是满身名牌的男子。
那男子她再熟悉不过了。
正是当年苦苦追求她的牛大力。
同是五十的人了,对比牛大力依旧光彩照人,而自己呢。一身旧棉衣花裤子,满头白发,就连从前最得意的美貌也不在了。
对比牛大力,她竟然生生比人家老上一圈。
再听那个靓丽的小姑娘喊牛大力为老公时。
她就知道,大力这些年比她预想过的还好。
她垂着头,实在不想让他看出是她,因为面子问题,她不敢抬头更不敢与他相认。
牛大力却早就认出来人,亦是看出来她的窘迫,所以从未出声点破。
只悄悄放下一枚漂亮的戒指就走了。
“妈,好漂亮的金戒指。咱们捡着这个,拿出去卖掉兴许能值上几个钱。您就不用天天老这里摆摊了。”
姚玉玲却摇头苦笑着,她默默接过那枚戒指,只把自己关在屋内。
此时,看这戒指当真是华美异常。
没想到过去那么多年了,大力却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可叹,当初自己贪慕虚荣,完全辜负他对她的好。
为了她他可以用粮票换布料给她,为了她他曾经被人骗了一年的工资,只为一台黑白电视机,亦是为了她铤而走险去下海。
大力对她的好,太多太多了,数也数不过来。
姚玉玲想到此处,忍不住落泪,不知什么时候就哭累了,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竟然发现一堆人正在紧张着看着她。
离开大院后已经很久了,这些人她险些没有认出来。
她虚弱得躺在下铺,弱弱说着:“你是沈大夫?还有蔡婶儿?陆婶儿?小年?”
看着年轻很多的他们,姚玉玲欣喜得哭了。
她知道她这是又回来了,上天又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沈大夫把着脉又摸了她一下额头,皱了皱眉头,“哭啥?你没事儿,就低血糖。大力他们去取白糖了。”
蔡婶儿也忙安慰:“是啊!玉玲,沈大夫都这么说了,你肯定没事了。”
正说着要为她请假的事情呢,大力风风火火跑进来。
喊着:“沈大夫,她家没白糖,我家也没呢!两位婶子你们那儿有没有白糖呀?”
两位婶子都慌了,直摇头。
看着此时的大力,着急忙慌为她找糖用。
眼见他如此,她眼中又是一热,泪水肆意流淌着。
“喲!这又是为啥?”蔡婶儿不明其中原因,以为姚玉玲是身体难受得撑不起来了。
“别哭别哭。”沈大夫忙从兜儿中掏出一张票,“我这儿还有二两白糖票儿。”
大力一听惊喜连连,双手正要接。
外头却传来汪新的声音。
“我这有糖,奶糖行不!”
说着带来一个小盒子,蔡婶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正躺着几块儿大白兔奶糖。
“哇!大白兔奶糖呀!”蔡婶讶了讶,眼睛都亮了。她们在大院儿里哪里见过这种好东西,一看就是在哈城里买的。
也就汪新家里条件好能买,换成他们哪里舍得买上一块儿。
沈大夫赶忙剥了一块,送到玉玲嘴里。
奶糖香甜香甜的,姚玉玲此时却脑袋沉沉的。记忆中却又回到了前世,那个时候的她就这样看上汪新的。
他不仅长得帅气逼人,还是个警察。符合那时候女孩儿们所有的幻想。
她也如愿与他处上一会儿,但那时候汪新出了点事,还是自己虚荣了,竟然听了妈讲几句话,就与他分了手。
那个时候她是真心喜欢汪新的,后来与他分了她是真的很伤心后悔。
到了后来,她觉得她是真心是配不上他。他与马燕才是真正的一对,无论如何她都祝福他们。
“小姚啊,你这是饿了几顿呢?”
姚玉玲正咀嚼着糖块,沈大夫批评声突然从脑袋前划过。
蔡婶儿附和说:“我觉得她脸都尖儿了,手也冰凉。你们家是不是没余粮呀!”
左顾右看,看到一层一层花哨的格子布,整齐摆放在上铺。
大家才突然明白了什么。
蔡小年恍然大悟,“小姚你该不会是拿粮票换的布票吧!”
姚玉玲点点头,“嗯”一声。
前世就这种虚荣心害得她,这世定不能走上极端路子。
沈大夫恨铁不成钢,依旧严厉批评:“小姚,都是过来人。女孩子爱美没什么,但不能为了穿去饿肚子。低血糖可是要人命的!”
众人附和着点头。
“沈大夫,我明白了。”姚玉玲指了指上铺的东西,“蔡婶陆婶谢谢你们平时关照我,这些花布你们拿去分了吧!”
两位婶子以为她是吃错药了。
蔡婶儿:“玉玲,我们可没多余的粮票了。”
“是啊是啊!我家也是这个情况!”陆婶也忙着把事说清楚。
姚玉玲笑了笑,“都是白送你们的!还有沈大夫,谢谢你辛苦照顾我,不要我的出诊费用。”
“小姚啊!你好好休息吧!别想那么多了。你送了他们,以后又要这样白白挨饿换布。”沈大夫拉着她的手背轻轻一拍,“快好好休息吧!布料的事儿,以后再说。 ”
两位婶子也笑着说:“就是,就是。沈大夫说的对。”
姚玉玲感激得点点头。
众人见她没大碍了,都散去了。
唯有大力不放心,姚玉玲。始终不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