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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宫廷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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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了没,雒阳新城修好了。”

    “比的上长安否?”

    “暂时不能吧……”

    经过灞桥就进入长安郊区,关东的客商团好奇的打量着长安城外的街景,冰雪覆盖的大片白色世界里偶尔看的道驰道边缘的建筑群,商旅们只允许在驰道边缘行走,因为驰道正路是给皇帝以及军队使用的,这样反而可以看的清迟到边缘的村庄街景。

    “如果你几年没有来过长安,你会发现长安城变化很大。”卓王孙如是说道。

    关东的商团不明就里,他们知道长安新城非常宏伟,也知道渭河边竖起的大堤令人印象深刻,还有什么变化会让人印象深刻,他们并不知晓。

    带着心中的疑问,车队渐渐驶入关中的核心区域京师长安,很快他们就发现果然大不相同,在行走在长安城的街道上,你会遇到行色匆匆的路人,西市和城郊西部的作坊林立,每时每刻都可以看到拉货的四马车从作坊里出来。

    他们拉着货物直奔码头,那里有无数船舶停在岸边等待装箱,它们的目的地将是千里之外关东的某个小城,也可能经过江夏郡沙羡城的周转散布到天涯海角的南国港湾。

    “你们知道吗?长安的铁器天下闻名,生铁2←,w√ww加工制作工艺非常好,表面渗碳是长安工匠的拿手绝活,你可以拿着自家用坏的铁质农具到长安的冶铁工坊里兑换到崭新农具,而你所要付出的代价只是缴纳一部分钱而已,付出的代价略比修补农具要贵。”

    卓王孙是冶铁世家。一辈子都和黑黝黝的铁矿石打交道,深刻认识到钢铁工业的对大汉帝国的影响力。铁器的普及可以大大提高农业生产效率,换句话来说是干活更省力了。几十年前大部分农民扛着纯木制作的耙子耕地,木头再硬也不可能比的上钢铁,一耙子下去刨不动土会非常痛苦,木头在耕地反复耕作了磨损严重,生产效率远远不如铁器来的实在。

    商人们小声讨论,很多人对此反应比较冷淡。

    冶铁的暴利时代基本过去,从长安城鳞次栉比的冶铁作坊可以看出来,同质化竞争严重影响冶铁收益率,铁器价格一降再降从原来一半的利润降低到只有一成利润。收益降幅达到惊人的百分之八十,关东商人可一点都不傻,反而个个猴精的很,没赚头的生意坚决不碰。

    “这年头生意难做,做什么都不赚钱!”

    商人们纷纷抱怨着生意不如前几年好做,他们还记得后元二年以前,每件铁器能卖出现在两倍的价格还不愁销路,各地商人拥挤到自家的作坊谈生意,那真是有多少卖多少。供不应求。

    卓王孙对此有不同看法:“我反而认为这很好,至少证明我们汉家在不断发展,过去稀缺的铁器迅速普及,更多的人从中获得利益。农民耕作土地的面积从过去的人均四十亩暴涨到八十亩,用更少的人工耕作更多的土地,我们回有更多的人口去做工。去经商,去当兵。这不是好事吗?”

    关东商人被驳的哑口无言,闷闷的坐在车里苦思冥想。

    道理似乎很正确。但是从工匠的利益出发,似乎是工匠们的收入变的更少,商人的利润也在变少,得益的则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农民,商人会根本不在乎农民的利益,或者他们即使在乎也只是为了赚取农民的钱财。

    心里这么想,嘴里可不敢这么说。

    商人都是有市籍的贱民,农民可是地地道道的一等公民,种田光荣,耕战光荣,南北军骄傲,军功爵伟大的思想渗入骨髓,又岂是一群叨叨赚钱不赚钱的商人可以置噱的,只要全民皆兵的耕战制度不变,商人的话语权就几乎为零,这一点也恰恰是商人们孜孜以求的,很多关东商人不惜血本支持儒生也恰恰是为自己的利益摇旗呐喊。

    商人在汉家社会没有地位,起因恰恰是士农工商的四民制度,这套制度又恰恰和儒家没有半文钱的关系,黄老学派的两套经典着重讲四民制度,这个套制度的本意就是要划分四个群体确保耕战制度,这两部经典其中一部就是《管子》,另一部是前淮南王刘安所著的《鸿烈》又名《淮南子》。

    《管子》是黄老学派的核心思想之一,在黄老新学里更是地位最高的学术经典,《管子》曾说道:“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柱石)民也。”

    另一部《鸿烈》则提道:“是以人不兼官,官不兼事,士农工商,乡别州异,是故农与农言力,士与士言行,工与工言巧,商与商言数。”

    两大经典里提到“士”并不是科举考试选出来的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是军功爵选拔以及举孝廉、贤良方正选出来的士,国士的本意是一国勇力之士,春秋战国时代压根就没有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孔子本人也是仗剑高歌倡导君子六艺的勇士,你想成为士,必须有很强的治术,解决麻烦的能力。

    商人不愿意被耕战制度所束缚,商业气息浓重妨害到淳朴的耕战文化的传承基础,因此商人从春秋战国以降都是地位低下的一群贱民,这种歧视有很深的原因在,并不是毫无道理的歧视,更不是看商人赚钱不顺眼就歧视,汉家子民并没有仇富心态。

    或许是所见所闻打击了游玩的兴致,又或者是刚才的交谈让人郁闷,商团沉闷气氛保持到进入东市。

    作为关东商团的接待者,卓王孙为关东的客人包下东市最著名客栈顶层,从那里可以俯瞰东市的全景,冬末的长安依然被北方的寒意包围,一群商人兴致勃勃的站在顶层的阁楼吹着冰冷的寒风。

    “我没记错的话,长安城应该有限高令,为什么这座客栈有五层?”

    “你发现了,我也觉得很纳闷。”

    卓王孙心不在焉的说道:“朝廷下达一道政令,民用房屋允许最高增筑到五层,最高不得超过八丈高。”

    “这道是好事,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未央宫和长乐宫在翻修,陛下把王太后请到建章宫临时居住。”

    “建章宫这么快就修好了?”

    卓王孙摇摇头说道:“那到没有,只修了一半也能住,未央宫先拆的是永巷和椒房殿,听说陈皇后又去长门宫了。”

    “嘿嘿,我想起上次在长安城听到的故事,现在还在传?”

    “传的更厉害了。”卓王孙四处瞅瞅没有陌生人,悄悄说起最近大半年长安城最火的故事,这个故事的主角是刚生完长公主的卫子夫。

    卫子夫有多受宠?据说坐月子的时候,皇帝衣不解带陪着她,那真是可以用炙手可热来形容,天子对卫子夫是百依百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而这个女人又非常聪明,总是能找到机会展示自己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一面,皇帝看着乖巧温柔又能生公主的新欢卫子夫,再对比强势霸道下不出蛋的旧爱陈阿娇,不用想也知道皇帝的态度有多大变化。

    皇帝越来越不喜欢陈阿娇了,不断的找茬斥责陈阿娇的言行举止,陈阿娇发现以往耍赖撒泼或者服软讨饶的手段渐渐不灵光了,心里委屈愤怒恼火怨恨就一股脑的发泄在卫子夫身上,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卫子夫并不是善茬,被阳信长公主精心培养的女人展现出非同一般的坚韧和心计。

    于是自从高后吕雉虐杀戚夫人以来,汉家又一场史无前例的宫廷恶斗就此展开了。

    恶斗的双方从每天问安见礼的口角矛盾,到逐渐撕下伪装争夺出席宴会,参加祭祀的机会再到动用各种资源不断打击削弱对方的名声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皇帝家的爱恨情仇就像一出喜闻乐见的皇室闹剧,不但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时时刻刻牵动长安百姓的心,陈皇后与卫夫人的撕逼大战总是会通过各种渠道经过二次渲染,添油加醋的传到长安的大街小巷,以至于皇帝也略有耳闻,几次在温室殿大发雷霆,廷尉田胜追查半年多连个屁都没找到。

    更有意思的还在后面,随着堪称公元前最有吸引的皇室闹剧流行,长安城里迅速形成两个皇宫贵人支持者群体,坚定支持正统皇后陈阿娇的人大部分是中老年,还有一些妇女很同情中年失去宠爱的陈阿娇,另一派年轻人大多支持卫子夫,而且卫子夫的个人形象很好,几次跟着天子出外巡游,穿着华丽的凤袍令人印象深刻。

    两边为了各自的利益斗的天昏地暗的,直到前几天皇帝把两人强行分到两处,陈皇后被送到长安城南门外的长门宫暂居,卫子夫则去甘泉山林光宫温泉越冬,表面看起来是两边打成平手握手言和,实际仍然是卫子夫占据优势,能去林光宫的女人个个显赫无比,曾经得宠的陈皇后每年都要去几次林光宫看望太皇太后。

    她的机会被卫子夫剥夺,等于天子变相支持卫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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