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别开生面
阴山脚下敕勒川
汉军临时军营移居此地,这里是塞北的第一站
李广骑着马意兴阑珊
飞将军李广,北方边郡的一块金字招牌,从汉文帝后元三年至今,断断续续二十多年,唯有吴楚七国之乱时期短暂间歇过
从最初的骑都尉,到郡都尉,郡丞,郡太守一步一个门槛走来却仍然没走出边郡的门槛,他就像战死的雁门太守冯敬,永远只能在北疆各郡轮流打转
三代皇帝都看重他的军事能力,怜惜他是为数不多的汉军骑兵将领,拥有抵御匈奴人的丰富经验,但是每个皇帝都很讨厌李广的性格,酗酒,鲁莽,爱吹牛,满嘴跑火车,视军法如无物,练出来的骑兵凶悍不次于匈奴人,对战功的渴望近乎恐怖,但是松散的像一团散沙,打仗时号令不一,连冲锋的口号都不齐,根本就是群土匪,马贼!
这种兵放在其他时代问题不算大,尤其是一千多年后喝兵血,练私兵的时代尤其稀松平常,可这不是普通时代,这是个强调纪律到不可思议的大汉帝国
正规的北军士兵坚持铁一般的纪律,其中对纪律最执着的莫过于云中太守程不识
"哼!那个庸将!"李广牙缝里挤出来
不管他多么不情愿也无法改变,所谓的庸将程不识与自称飞将军的李广齐名,被自高自傲的飞将军引以为耻,他是陇西李氏嫡传,李家先祖是灭楚失败的秦将李信,再往上追溯是秦国太守,魏国大夫,乃至晋国的大夫
按道理来讲这个家族是地道的贵族,可就是没出国一个列侯,先祖秦将李信不是列侯传到李广这一代拼死拼活也就混个关内侯,最接近列侯的一次机会是吴楚七国之乱
纵马奔行绕回到大营刚到大帐前就听到帐内的议论声
"将军,您的北上策略太鲁莽了,我军背靠阴山面朝广袤的草原大漠,四周潜伏着看不见的危机,匈奴各部落随时可能联合起来突袭我军,此地非常危险,请将军立刻遗营云中郡,在那儿有汉地的支撑进退自如匈奴人不敢贸然来犯"程不识的声音从帐内传来
李广勃然大怒,三两步钻进营帐里:"程不识,你这老小子又在瞎扯屁话!什么危机四伏,源源不断的匈奴俘虏从北方押解过来,我听得到匈奴人在冰冷的夜晚嘶声颤抖,听到绝望的草原牧民在屠刀下哀嚎,我们的勇士用十倍的代价奉还匈奴,他们在畏惧,你懂吗"
程不识是个黄脸汉子,个头不如李广高敦实的身体像一堵墙,只见他嗖的一下站起来怒目圆睁:"李广!是你这个莽夫!"
"哼!你这个庸才!"
"我再平庸也比你这个莽夫强一百倍!"
"哟呵!你比我强一百倍我呸!我们上谷郡的骑兵可以碾压你一百回!"
"不服咱们明刀明枪的练练,看看到底谁被碾压一百回!"
两个人像斗鸡似得针尖对麦芒两人几乎就不能在一起说话,若不是今年发生的匈奴入侵打乱布局,朝廷下达的调离令早就该送到李广的手里,皇帝准备任命李广为陇西太守,而代替他担任上谷太守的是即将离任的陇西太守,江阳侯苏息(苏嘉)
代国相宁成眉头拧成一团:"两位能不能坐下来说,站着吵个不停成何体统啊"
"哼!"
两人终究记起自己身份,气呼呼的坐下互相不看对方,说起来二人早年做大头兵时关系很好两人是一个火走出来的,人生四铁中一起扛过枪的战友关系
直到双方逐渐提升至中层军官开始分道扬镳李广酗酒爱吹牛满嘴跑火车,但是对朋友非常义气肝胆相照程不识谨小慎微廉洁吝啬,有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喝花酒赌大钱勾肩搭背之流向来敬谢不敏
渐渐的性格不合变成剧烈冲突,二人关系也远不如以前那么亲密,随着地位提高性格影响的理念出现巨大偏差,二人性格天差地别,一个飞扬跋扈像个马贼头目,一个谨小慎微像个平庸都尉,互相看不起对方的表现,大小争执发生过几十次,到后来连打个招呼都没兴趣,彻底闹翻脸
灌夫看着俩人吵架哈哈大笑:"你们俩真有意思,老兄弟快三十年,突然就闹掰,值得吗"
两人同时冷哼一声
"有趣有趣!既然不愿意和好就继续吵啊!我这人爱好挺多,最大的爱好是喜欢看别人吵架,你们继续吵吧!我看着"灌夫盘腿坐下来,不知从哪摸出个酒壶和鸡腿,边吃边喝边看着
宁成烦的不行,抱怨道:"这帮将领太不像话了!将军应该制止他们"
曹时苦笑着摇头,这三个活宝可不是普通人,整个汉军系统上百万士兵能压得住这三个人的屈指可数,每一个都是老不死的妖怪,就比如郦寄,季布,早前还有条侯周亚夫,再早栾布,申屠嘉勉强算个,更往前数得是灌婴,周勃,曹参,除了申屠嘉有名无实,无论哪个拉出来都得是镇国大将
李广生于汉惠帝七年四月(前188年5月),程不识要比他小接[,!]近两岁,他的年纪正好和李广的汤底李蔡相同,到今年也快五十岁的老军官一个,指望这帮老军官对自己心服口服没那么简单
军中骄兵悍将可不问你出身高低,军功的硬指标达不到就别想压得住人,曹时军功是绝对无问题的,只是他还太年轻了,没有资历来养威望
"我应该怎么解决矛盾呢"曹时捂着生疼的脑门暗暗思索着
距离阴山八百里外
左贤王庭,乞韑的心就像冰冷的王座,一个接一个坏消息让他的心跌入谷底
汉军太凶残了,衔尾追杀穷追不舍,正面撞见汉军黑甲兵很少能顺利脱身,只要匈奴人被抓住,要么被杀,要么做俘虏奴隶,没有第三种选择
在汉军大将曹时的主持下,这支汉军黑甲兵真的像一群狼肆虐草原,兵力只有区区两三万千,却必须动用十万大军才能压得住,可匈奴人刚迎来一场大败,怎么去准备十万大军还是个问题,面对凶猛的汉军反扑,匈奴人并没有太多底气
幸好,汉军的活动范围集中在阴山以北两百里以内扫荡,暂时不具备威胁处在漠南边缘的左贤王庭,但是每个匈奴人心里都很清楚,汉军早晚会杀到左贤王庭,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不是这个月就是下个月,不是今年就是明年
"怎么办"
左贤王像热锅上的蚂蚁干着急,说心里话他压根不相信汉军能灭掉匈奴,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带着部族跑到漠北大草原躲避,沙漠戈壁是条天然的死亡线,瀚海难渡可不是牧民们随便吹吹牛,汉军想越过漠南漠北草原之间的大沙漠没那么容易
躲个一年半载风头过去,汉军终究是要退回到汉地过太平日子,左贤王还可以带着部族重返漠南左贤王庭过日子,依靠近乎无赖的战术照样能让汉军难受的不行,何况草原的饿狼们最不怕失败,死个万把人根本不算个事,过几年成群结队的匈奴小孩武装起来,七岁骑马射箭,十三岁就可以挎着长弓当兵,几乎每十年就有发动大规模战争的能力,耗下去不见得谁占便宜谁吃亏
但是,眼下这关得先挺过去,以汉军大将曹时的凶残性格,真能干出杀光漠南匈奴部族的大事,他躲在左贤王庭赌咒发誓要用汉地边郡百姓的血偿还也没用,一旦牧民被杀光,牛羊被杀光,那就不是十年八年恢复元气,给他五十年也不能回复原样,万一赶上百年一遇的大风雪,一个冬天可以灭族
左贤王急死了
"我到底该怎么办"
忽然信使急匆匆的走进来:"禀报左贤王,右贤王部在陇西郡与汉军展开激战,右贤王部十一万大军重创汉军,杀死汉军一千五百人,陇西太守苏息身负轻伤退回狄道坚守"
"陇西汉军有多少人"
"大约一万一千郡国兵,死一千五百人,伤三千五百人,可战之力消耗三成,陇西各县有一半沦入我方手里"
左贤王大喜过望:"好个居犁,没看出来他还有两把刷子!立刻把消息散布到各部落,要让阴山脚下的汉军也知道,他们军队在陇西吃了败仗!再和我纠缠下去,小心关中不保!"
几天后,漠南草原上流传着右贤王大获全胜,兵临狄道城下的消息
匈奴部落被黑甲骑兵搅合到近乎崩溃的士气略有好转,又过几天汉军对漠南的骚扰果然大幅减少,甚至有人看到大批的黑甲骑兵返回阴山脚下的汉军大营
汉军大营里,三千多名强硬的匈奴人正在接受审判
他们是负隅顽抗到身负重伤,失去战斗力而被俘虏的匈奴死硬派,三千多人被绑在木架子上捆个严严实实,木架下摆着成堆的柴草
这里将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审判,围观者除了几万汉军以外,还有汉军俘虏的几万匈奴人,以及表示降服的近十万名漠南匈奴人,他们畏畏缩缩的看着大营里的审判台,心中充满了畏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