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对谈
“抱歉，让你担心了。”
魈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他的脸色虽然还有一些苍白，但没有了之前像是要失控的样子，只是眼神里透露出一股迷茫感。
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见到最后的那一幕时情绪会如此激动，好像那就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一样。
荧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她缓步走到魈的身边，坐在他旁边，见到魈望着远处那出神的鎏金色的眼眸，眉头因为担心而皱了起来。
这次，钟离他们似乎操之过急了。
“我似乎经历过戏中的事。”
魈的声音已经回到以前平静的模样，话说出口的时候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
这说明魈并没有想起来，这是好事。
但是，刚才只是模糊的片段，却已经让魈如此痛苦。
荧不敢想象，一旦有一天，魈全部想起来的话
“荧。”魈的目光缓缓转向荧，眼中的迷茫一点点散去，逐渐变得坚毅，“你能否告知我，这些事，发生在何时？”
他没有问这些事是否真的发生过。
也没有问这些事是不是发生在他和她之间。
而是问，这些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他早就有所猜测了吧。
也是，这段时间，她一直在通过迂回的方式让魈想起一些事，但都是他们之间美好的回忆。
魈不是傻子。无论是钟离还是她的态度，以及这些日子的一些刻意的行为，魈稍微想一想大概就猜到一些事情，包括他的记忆有缺失的事。
荧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魈下意识地想要抬手阻止她这个咬唇的动作，但手刚抬起又放下。
荧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只手颤抖着抚上脸上的面具，另一只手也因为颤抖，试了好几次才将脑后的绳子解开。
面具落下，一张清丽的容颜就出现在魈的眼眸中。
荧的双眼和魈一样是鎏金色的，这点在戴着面具的时候也能看出来，但是此刻，又和戴着面具的时候有些不同。
她的眼睛里有试探，有紧张，还有一丝期盼。
她的双唇紧抿着，看得出她真的很紧张。
而魈在看见这张面容时，极少流泪的他，眼泪却是如同决堤的河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一滴一滴地顺着脸颊滚落。
一只手更是控制不住地轻抚上荧的脸。
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魈很确定，自己的确是第一次见到这张容颜，然而他却觉得无比熟悉，熟悉到印入脑海深处，熟悉到刻入骨血。
可就在这时，异象突起。
一阵气从魈的身上蓦然出现，眼看着越来越浓，魈的脸色也逐渐变得痛苦。
荧想，一定是自己真实的样子勾起了魈的那段痛苦回忆，他身上的“业障”抓住这个机会又要开始作乱了。
荧抬手就想把面具戴上，却被魈一把抓住了手腕。
魈的力气很大，她拿着面具的手没办法挪动半分。即便如此，她的手腕也没有感觉到半分疼痛。
“不、要。”魈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荧一愣，看着魈因为痛苦而有些充血的眼睛，最终还是放下了手里的面具。
但是魈身上的“业障”有些控制不住了。
眼下魈也是咬牙保持着最后一点理智。
“快、走！”
魈一把甩开了荧的手，催促她赶紧离开。
如果，如果之前那场戏剧中的情景真的发生过，那他一定伤到过她。
但既然现在自己还有意识，一定要让她远离自己，或者自己远离她，不能再一次伤害她。
魈这样想着，踉踉跄跄想要起身离开这里。
因为“业障”的关系让他眼前发黑，视线极为模糊，手也难以控制地颤抖。
他在自己的储物袋里摸索半天，也没有找到属于这个尘歌壶的通关玉令。
因此，即便离开这座主屋也好，他要尽可能的离她远一点，再远一点。
却不想，在他刚准备离开时，一道柔软的触感将自己从背后抱住，在那之后，一阵极为精纯的力量瞬间笼罩了自己。
那股力量他很熟悉，以前自己服用的“连理镇心散”里便有这种力量。
而随着这股力量的出现，自己身上的“业障”在快速消退，像是碰到了什么令它们恐惧的东西，“业障”很快就被压制下去了。
魈今天已经两次“业障”失控了，身体和精神都已经疲惫到极点，加上外面已经入夜，魈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
魈悠悠转醒的时候就闻到了一阵饭菜的香味。
他一只手支起身体，另一只手半捂着眼睛。
“魈，你醒了吗？”房门被敲响，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这就来。”魈下了床榻，走过去开门。
荧今天没有再戴着面具，这点连今天早上派蒙见到都吓了一跳。
荧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昨天晚上出现了那样的状况。
但魈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或许昨日那两下，能想起来的差不多都想起来了。
魈也看出了荧的紧张，出声宽慰道：“不必担心，今日我已经感觉好多了。你以后也不用一直戴着面具，我没事。”
荧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对于魈没有问她昨晚的事，也没问其他的事，尤其是魈的身体没事了。
“魈，今天下午两点的时候，我要去德波大饭店那边见芙宁娜，你要和我一起去吗？还是待在这里？”
荧今天做了璃月的早茶，种类很丰富，派蒙已经吃到话都说不出来了。
魈接过荧给他盛的一碗海鲜粥，手中的勺子微微搅动，想了想道：“我和你一起去。”
他也想知道，那位见“芙宁娜”的前任水神为何要编排演出这样的剧目，难道是特地给他看的吗？
“若是到时候需要我回避的话，我会到门外等你。”魈也算是考虑周到了。
荧想了想，点了点头。
转而看向派蒙：“派蒙你呢？”
昨天芙宁娜让人来请她的时候派蒙也在，派蒙当然知道芙宁娜找荧是为了说什么事，但是这种费脑筋的事她不太像参与，于是就说：
“我就算了吧。这种可能要费脑筋的事我还是少参与。不过你记得帮我买那边的限量蛋糕。之前吃过一次，真的是太好吃了！”
既然派蒙说要留在这，荧也就由着她。
下午时间快到的时候，荧和魈出了尘歌壶，前往德波大饭店。
到了之后，荧先去买了派蒙要的蛋糕，放进尘歌壶之后才上了二楼。
二楼的独立小包间里。
芙宁娜已经坐在那里喝茶吃蛋糕了。
而在他身旁还坐着另外两个人。
荧和魈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见到了这样的场景：
芙宁娜坐在那里喝茶吃蛋糕，表情很是享受，一点也不像要来谈正事的样子。
温迪面前放着一个高脚酒杯，里面盛满了枫丹的美酒。
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有了微醺的红。
再旁边坐着钟离。
钟离到哪儿似乎都带着他那一整套的茶具，此时刚泡好一壶清茶，见荧和魈到了包间内，示意他们坐下。
“帝……钟离先生，温迪先生，还有，这边这位就是芙宁娜女士吗？”
魈显然是没有想到在这里能够见到钟离和温迪，眼眸一下子因为震惊而睁大。
荧昨天就猜到了一天，所以今天见到钟离并不惊讶，毕竟如果没有钟离的授意，芙宁娜并不会想到演出这样的戏，所以说那出戏果然还是钟离布的局嘛。
至于温迪也在，这着实让荧也惊讶了一把。
不过看到温迪手里的酒杯以及他那个微醺的状态，荧大概也猜到了温迪究竟是来干嘛的。
提瓦特有一句虽然听着搞笑，但十分有道理的话：
“你可以在提瓦特任意一国内找到温迪，除了蒙德。”
如今这家伙为了喝酒都已经可以跑到枫丹庭来了吗？
“坐吧。”
见两人在椅子上坐好，钟离这才开口道：“这么久以来与旅者的旅行你有何感受？”
钟离的开门见山令魈有些措手不及。
但魈想了想，还是说：“收获颇丰。”
“那你临行前我和你说的事，你现在可有眉目了？”
魈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钟离喝了口茶，没有继续往下说。
魈也沉默，但很快。
“钟离先生，我……”
“魈，既然你一定有所猜测，那么剩下的事依旧是要靠你自己忆起。但我需要告诉你的是，那份回忆并不是什么美好的，相反很有可能是十分悲伤而痛苦的。你得想清楚你自己是否已经做好准备面对那份痛苦。”
钟离很清楚魈要问什么事情，但是这些事无论是谁描述，都不如魈自己回想起来。
魈想要快速了解事情全貌的心情他能够了解。
只是“欲速则不达”，魈如今的情况是有改善。但是就昨天看来，在那件事的打击下依旧无法很好的控制住自己体内的“业障”。
果然是操之过急了吗？
但是如果按照那人所说，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魈你先出去吧，我有事和荧说。”
钟离发话了。
魈看了一眼荧，见她点头他才走出，关上门后并没有走远，就守在门口。
“钟离这次的戏剧果然是你的主意吗？为什么要这么做？”荧严肃地看着钟离。
论对魈的关心，钟离绝不低于自己，但这次却为何又要用如此激进的办法？
“小友，我且问你，这段时间以来你帮助魈回忆起来的是否都是一些好的回忆？”
“是。”这一点荧并不否认。
她在帮魈回忆的同时也在创造回忆。她希望等魈想到那一次的灾难的时候，会因为这些快乐的回忆而不至于彻底失控，绝对不可以再像那次一样。
“可小友你是否考虑过欢乐的记忆过多的话，一旦想起痛苦的回忆，那份痛苦就会被无限放大。”
钟离的话就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圈圈涟漪。
这件事是她欠考虑了！
“我知你与魈之间都是快乐的回忆。也正是因为快乐的回忆太多，才导致在那一次悲剧。”
“你倒在魈面前时他是被‘业障’控制，但是还尚存理智，但是见你倒下，他回忆起都是与你的美好回忆。而是他却亲手终结的创造这些美好回忆的你，‘业障’的蛊惑才会增强，这才导致魈彻底失控。”
“所以这次我打算在魈回忆的过程中给予他一定痛苦的刺激。因此才邀请芙宁娜女士参与这个计划。她对于戏剧的表演能力和领悟能力，然后我相信她能够将这一幕改变的更好，从而既达到了我们的目的，也不至于彻底激发魈的‘业障’。”
“而且不知小邹你是否发现，自从魈和你同行以来，他未服用过一次‘连理镇心散’，然而他体内的业障不增反减。”
“我曾听诗人提起过，你第一次遇到他和特瓦林时，特瓦林留下的那颗被毒血污染的泪珠，便是因为你随身携带在身边而被净化的，但是你对此事毫无察觉。”
“也由此我推测你的力量可以在潜移默化之中影响周边的事物。但是后来我们与你的相处过程中并未感受到这股力量，那就说明你后期对这股力量的控制力增强了。”
“后来我又观察过，每次你与魈待在一起时，你身上的力量就会缓缓的影响他身上的‘业障’，让他的‘业障’减缓。这就说明这个力量靠你的心意控制。当你想要帮助一个人的时候，这个力量就会自动朝那人靠近。”
“所以这就是你希望魈跟着我一起旅行的原因吗？”荧看着钟离问。
“也不全是。魈千年以来只待在璃月，从未走出去过，这些年间各国之间都多有变化，我也希望他能够多去走走。这样或许也能让他不再孤僻”
钟离最终还是决定将那件事暂时隐瞒下来。
虽然是那一位传来的消息，或许荧一定会很期待，但是那件事实在是不适合在此时说。
虽然时间不多了，但终归是还有时间的。
四人在包间里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但主要是钟离交代荧，暂时先不要让魈回想起那些过于美好的回忆。
等到其他的几个国家，他也会做托那边的几位。用一些方法，给予魈一定刺激，并不会让他们真的受伤，或许也会选择像这次的方法一样，以演绎的方式。
芙宁娜因为剧团中还有事务便先走了，温迪说他还要在枫丹逛一段时间，钟离也要回璃月主持大局。
临走之前荧又将一些注入过力量的“连理镇心散”交给钟离，请他带给浮舍、应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