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求药再遇师兄
床上的人面色凝重,像是深陷梦境难以脱身,眼角有两行清泪滑落,有一双手温柔地将眼泪拭去。
陷入梦境的人眉头皱得越来越紧,面色也愈发阴沉,床边的人便往她身上渡着法力。
无绪突然醒过来,却感到太阳穴像是被锤子敲打般疼痛,整个后脑勺和天灵盖也一阵接一阵的疼,她顿时捂着头蜷缩起来,疼痛还是丝毫不减。
床边的人立即把她扶起来坐好,自己也坐在她身后双掌贴在她背后运起法力。
无绪身上好像有一股邪气与法力对抗着,两股力量一阵对峙,她感到心口一阵绞痛,“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随之便晕了过去。
昏迷间,无绪感觉有血腥味的液体流进嘴里,还迷迷糊糊地听到颤抖的声音在惊慌地唤她。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无绪头不疼不晕,身上不乏力了,心脏也没毛病了,心中只感叹道恢复神速。
慕晓枫看到她醒来立刻凑过来关切地询问:“无绪身上有无不适?”
她摇了摇头,问:“你给我喝的什么药,效果这么好?”
“独门秘方,不过味道不太好。”慕晓枫卖关子道,“你为何突然犯病?是旧疾复发或是受了伤?但我看你脉息并未发现你身上有内伤。”
“只是做了个很长的梦,痛醒了。”无绪撑着脑袋看他,对方戴着半只面具,从眼睛就能看出是一副刚哭过的样子,她不禁叹了口气,“无需担忧,只请你别哭了。”
慕晓枫缓缓在床侧坐下,“那日我正准备食材,想给你做点零嘴,见有人形迹可疑便追了去,我知晓你的实力,那藤精不是你的对手,然而赶回来的时候听说你被藤精抓走,虽解决了回来后却闭门不出,加之如今你又这般……”
“或许只是受梦境影响急火攻心罢了。”无绪按了按眉心,“说说你那天追出去的情形。”
慕晓枫道:“那是一个打扮成落英弟子的人,我本不想理会,却发现被他跟着,于是反追上去,之后过了几招,他眼见不敌便散出迷雾遁走,我再追去,却发现被带到一迷阵中,好在阵不难破,我破了阵便回来了。”
无绪想,那个黑狗变化的小孩和引慕晓枫离开的人多多少少有些联系,中招毁容和进迷阵目标都是慕晓枫,多半是冲着他来的,这么个不知道底细又危险的人跟着自己到底是为的什么?
“你刚醒来,好好歇着吧,不要太劳神,想必你现在嘴里清苦,我去给你做些吃的。”慕晓枫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路,说完出门去了。
无绪愣是养了好几天病,觉得浑身像生锈了似的,时常伸展手脚,等到确定了身上真没有什么毛病干脆起来出门活动。
这么一来,她倒是想起了长寒有修复面部损伤的药品。
本来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但一时半会也没有头绪,她又不会什么医术,看着慕晓枫戴着半张面具,拖久了只怕会更严重,于是无绪试着往锦城和长寒的方向各派了一只灵鸽。
不出半日,无绪正闲逛到一处,前方有人在交谈,其中一道熟悉的身影令她在原地一愣神,回过神来她却想回避,抬脚刚退了一步,那人却一下子注意到她,眨眼间已经来到她面前。
“无绪,多日不见,一人在外过得还好吗?”
无绪看着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冷静,开口也是语气如常:“还好,师兄如何?”
“处理完手头的事我便来了,本来做好了少说一个月才能找到你的准备,没想到你会联系我。我只怕你没有好好休息,更怕你寒症复发。”谢道灵说着,笑了笑,“我脚刚着地,对这里也不熟悉,倒不如你带我去找个地方先坐坐。”
无绪却站着,没有反应。
谢道灵也没有感到尴尬,坦然笑道:“你不想去也行,不如带我在这一块随处走走吧,你看,在这里挡了人家的道也不好,是吧?”
“师兄吃什么?我请客。”无绪往旁边退了两步说。
他便笑了:“好啊,把你吃穷了你以后还怎么乱跑。”
无绪已经习惯了谢道灵突如其来的这种莫名的言行,以前还会因此而胡思乱想,后来已经渐渐能平常看待了。
两人在桌前落座,谢道灵抿了一口茶,这才问:“你信中所说的有事求助是什么事?”
“有一位朋友中了妖精的毒烟,肌肤表面像是长出了脉络,不知仙门可有药物用以恢复?”无绪说。
“药物倒是有的,只是长寒离这里路途遥远,你那朋友可急用?”
没多久就到这里,果然是从锦城来的吗?无绪心中了然,又问:“师兄还知道有其他药品吗?”
谢道灵思索着道:“脸上像长了脉络的毒我倒没见过,不如让我见见你朋友,也好确定情况才明白该用什么药医治。”
倒是不知道慕晓枫这个不明人物会不会见谢道灵,也不好直接带人去找他。
见无绪不说话,谢道灵又说:“此处东去有一方寒烟林,那里灵草仙草颇多,或许有你们需要的。我不能在外逗留太久,来得及的话,等我回了长寒给你带药来。”
“多谢师兄,事务要紧,不能再麻烦你了。”
无绪说着站起来,谢道灵立刻抓住了她的衣袖,又一下子放开,沉默片刻,说:“哪有什么麻不麻烦的,只要我还在,长寒就一直欢迎你。”
无绪语气认真起来:“多谢师兄挂念,只是,有些话还是不要再对我说了,也不必再对我多作挂念。多年以来承蒙关照,你和掌门师尊对我来说似父似兄,若有需要尽管吩咐,无绪必定竭尽全力报答养育之恩,其他的,再没有了。”
谢道灵皱了眉看着她:“你何必烦恼于此?我对你好也是出于我心中所想。”
“师兄从锦城来的吧?所以这么快就到了。”无绪突然说。
谢道灵被呛住了似的一时说不出话。
“我也不是在怄气,只是早点意识到对不喜欢的事早点脱身为好,我不喜欢赌,也不喜欢纠缠。有时候,不要两只手里都攥着东西不放。师兄对我的好,就到此为止吧。”
不知怎么的,无绪又想起来那段只有不甘的回忆。
一直以来她都害怕失去,所以宁愿一开始就不曾拥有。直到有一天,一个人走进视线,驱寒问暖,像多年的朋友一般,相处起来很舒心。
她从一开始的不甚在意到后来的动摇,但她不是一个主动的人,并不会主动捅破窗户纸,但也好在她没有走出第一步,因为有一天她发现了不对劲,自己果然只是鱼塘里的一条鱼。
但是她不甘心,又愤怒又有些屈辱,思来想去自己居然被耍了,饶是她这么谨慎提防,还是中了狗男人的计,她恨不得穿到屏幕对面把那个人乱拳锤死。
她本来也不把重心放在情情爱爱上,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有时还会将人拒之门外。只是人非草木,何况水滴还能穿石,有一个合得来的人日日相处关心难免心生温暖。
只是从那以后她更不想碰这些东西了,平淡的生活中也很少有人闯入,加之现实中又有多少惨重的案例。
可是她没料想到自己死而复生,成了一个孩童在冰雪中被捡到,抚养长大,在这一朝一夕中大师兄的关照下她心中又动摇了。有时她会想自己是不是无聊太久了,就喜欢像太阳一样温暖他人的人。
但后来她发现他真正喜欢的另有其人,自己不过又是自作多情了。
她一边恨自己总因为有人对她好就开始胡思乱想,自作多情,一边继续坚信着,与其失去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曾拥有。
不过或许是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放下倒也算容易。
只是有时回想起来,不免矫情地想:热切地迎上去,结果对方只是一时兴起,真难堪。今后可不能自作多情付出真心然后狼狈地捡起来了。
天渐渐下起了雨,周围都是凡人的情况下无绪支起屏障挡雨,撑着伞做个样子,不慌不忙地回客栈,途中雨势就已经变大。
临近客栈,她大老远就看到慕晓枫站在雨中,走近了还没说什么,他先开口:“你冷不冷?我去煮汤给你喝。”
“不必。你这是做什么?”
“怕天凉无绪衣着单薄,怕下雨无绪淋雨,怕天黑无绪找不着归来的路。”慕晓枫缓缓说道,看着她,脸上滑下大滴清澈的液体,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
无绪本来还觉得不明所以,但对上这双湿漉漉的漂亮眼睛时,她却心中一突,又怕他真是在哭。再细看,他眼里水汪汪的,眼睛还微微泛红,可不就是哭了。
“你……”
她开口正要说点什么,慕晓枫突然被呛到了咳嗽起来,此时看起来显得有些病态,恢复过来后看着她,笑了:“好在你回来了。”
无绪站在原地一时陷入沉默,慕晓枫伸手轻轻牵着她往屋里走,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无绪叹了口气,说:“长寒或许有恢复你面容的药品,我询问大师兄去了。”
走在前方的人脚步减缓。
“只是长寒此去路程遥远,大师兄也没带药,只说东去有一个寒烟林,那里的仙草和泉水或许可以试试。”
慕晓枫停下脚步,“只要无绪不嫌弃,其实我对这容貌并不在意的。”
“你就差整日以泪洗面了,再说,这好相貌说不管就不管未免可惜。”无绪任由他牵着手,站在原地跟他说,“还有,不要轻易掉眼泪,看得人心里不舒服。”
慕晓枫看着她,笑容醉人,那眼神仿佛能把人勾进去。他带着无绪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庞,视线一刻不离地放在她身上,头发上的雨水也滴在她手上,顺着手臂缓缓滑落。他穿着一身薄衫,这一湿水更让人看清肌肤和肌肉线条了。
无绪暗自又叹了口气,看着别处想把手抽回来无果,清了清嗓子打发他去收拾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无绪正盘腿打坐,门被敲响,她用法力动动手开了门,看见散着半湿的长发的慕晓枫又提着食盒站在门口,身上微微冒着热气,衣衫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
饭后,慕晓枫懒懒地趴在桌子上,手臂枕着脑袋看着无绪,慵懒地开口:“小绪姑娘,要不要交我这个朋友?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无绪努力忽视这个怪异的称呼说,“不用让我知道得太多。”
“我还希望你多了解我一些呢。”慕晓枫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那么小绪姑娘有没有给我这个朋友用的,不那么生疏的称呼呢?”
无绪想了想,说:“我以前有个名字,是外婆起的,单字一个凌,凌晨的凌。”
“凌……”慕晓枫轻声念着,一遍又一遍,仿佛仔细品味着什么,“阿凌啊……”
无绪摸摸手臂想搓掉不存在的鸡皮疙瘩,看着他不知是困了还是醉了的模样,心中一时有些感慨,印象中也只有外婆这么叫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