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最后, 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裴青轲问:“还有多久?”
应襄看了眼裴允泽,裴允泽道:“应大夫照实说便可,朕承受得了。”
“这毒最开始发作很严重, 很可能致命,但如果救治得当, 及时控制住毒性的蔓延……照我之前治过的那个人的情况来看, 至少还有三个月……不会超过四个月。”
裴允泽尽量让自己镇静, 却还是不自觉皱起了眉。
裴青轲侧头对风颜道:“你亲自带人, 去南疆, 现在。”
“是。”
风颜立即应道, 转身正准备离开, 就听主子提醒:“盒子。”
她将盒子交给裴青轲才快速离开。
皇帝中毒,命不久矣,这不是能宣扬出去的事, 绝对不能大张旗鼓地找,派风颜去是最合适的。
裴允泽自然也知道,此时在殿中的,都是信得过的人,不需要藏着掖着, 有什么都可以说。
裴允泽道:“皇姐,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
裴青轲打断:“真到了那个时候再说,在此之前,不许想太多。”
裴允泽抿着唇角笑了下,“好。”
“先和皇姐说说,朕是如何中毒的吧。两天以前,朕的皇贵君送来一碟翠玉豆糕,毒就下在豆糕中。”
“皇贵君?”裴青轲稍一回忆, 道:“樊建安的儿子?”
裴允泽慢慢应道:“是。”
樊建安,三公之一的太师,又任督察院左御史,若论地位,可比肩唐楼墨,再加上她为官多年,年纪比唐楼墨大上一些,颇受尊崇。
她怎么会脑子不清楚到做让儿子给皇帝下毒的事?
更何况还是如此明显的下毒?!
就是没想到,裴允泽才会丝毫没有怀疑地吃下了豆糕。
还好吃得不多,应襄又在都内,才将她及时救了回来。
先是仲博简,再是樊建安,都是处尊居要的大臣……
裴青轲按了下眉心,“查清楚了吗,真是樊建安,还是嫁祸?”
裴允泽道:“皇贵君说并不是他……朕也觉得不像是他,樊家如果真的不顾一切想置朕于死地,为何不下见血封喉的毒,更何况……樊建安没有理由这么做。”
皇贵君如今被囚在自己的瑶华殿内,一直上书说冤枉。
“皇贵君说,翠玉豆糕是他做得没错,但他并没有下毒,接触过那盘豆糕的人都已经抓起来了,还在查,至今没有结果。”
裴允泽捂着胸口轻咳了几声,在裴青轲的注视下,应襄解释道:“初期会觉得胸闷,不是什么大事。”
裴允泽道:“皇姐不必担心,不是说还有三个月吗?至于樊建安……已经下狱,她也在喊冤,说从没做过。”
给皇上下毒可不是什么小罪名,不承认也是正常的。
只是这毒下得如此明显,大理寺与刑部在审案时绝不会留情,没有罪都能刑讯逼供出罪来。
也不会去想若真是樊建安,她会做得这么明目张胆吗。
裴允泽看着裴青轲道:“皇姐放心,朕已下令,不许对樊太师及其家人用刑,只重点审宫里的人。”
裴青轲道:“没查出来之前,除了那个下毒的人,没有人知道是谁做的。”
裴允泽笑了下,“就是麻烦皇姐了,朕如今身体不适,还请皇姐监国。”
裴青轲未做推辞,应了,而后将应襄叫出了乾元殿。
乾元殿外,她将玉盒递给她,“影月雪莲。”
应襄展眉,惊讶道:“你居然真的拿到了?”
影月雪莲与其他花草不同,凌霜而开,愈冷的天气开花的几率越大,按理说是不会在六七月分盛开的,哪怕开,也是要等许久碰运气的,没想到她只去了这么短的时间就采到了。
果然是……
她笑道:“心有所向,必有所得。”
裴青轲没理会,“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其他需要的药材宫里都有,过两日做好了我给你送去,有了这个,可减缓他发作时的痛苦,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还是得——”
裴青轲:“应大夫不用总和我说实话。”
应襄:“……”
裴允泽在第二日上了朝,难得的,瑞王也出现在朝中,皇上当即宣布,毒虽然已解,但她身体尚有些不适,要修整几月,在此期间,由瑞王代为接管国事。
朝中有人反对有人默不作声,裴允泽一律无视,直言已经下定决心,不会更改。
反对声最重的,是一位才从地方调入都中的官员,出宫路上,唐楼墨听她和同僚道:“依我看,这事就是瑞王做的,今日可以名正言顺的监国,日后就能……皇上怎么能如此轻信?”
唐楼墨重重咳了一声。
前面两人没料到身后有人,惊慌转身,“唐、唐丞相……您怎么走在这里,我们……”
唐楼墨一笑,“我什么都没听见,不过这还是在宫中呢,二位谨言慎行吧。”
也就是才调回来,没正面遇上那位,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多谢、多谢丞相。”
不怕死的人那么多,唐楼墨可不是其中一个。
她摆手示意,“我先行一步,告辞。”
五日后,应襄将制好的药送到了近日一直住在宫中的裴青轲手上,她想了片刻,提笔写了封信,写上药的用处,在末尾又加了一句。
于七月初一归,暂无闲暇,望好。
她让梅哲将信送到唐府,命她送完可以不必立即回来。
直到将信送到唐公子手上前,梅哲都没反应过来,不必立即回去,那她是要去哪儿呢?
难不成主子是觉得她最近劳累,要给她放个假?
这么一想,她便没有立即离开唐府。
唐潇犹豫着问:“梅大人……忙吗?”
梅哲一拱手,“唐公子叫我梅哲便好,回公子,不忙。”
她应该是很忙的,宫中的事情不少,可主子说她不忙,那她就不忙。
唐潇道:“那你可以等我写一封回信吗?”
梅哲:!!!
哦。
怪不得她没有正君。
主子这么明显的意思,她之前居然都没猜到!
梅哲:“当然可以,唐公子需要写多久……我去府外等着。”
唐潇垂眸后复又抬起,“一刻半钟。”
梅哲走后,唐潇打开信封,取出信,看后放在一边,打开了随信送来的瓷瓶。
很清冷的味道,像是三九冬日落下的一场雪,为天地添了素裹银装、清了满世寂寥。
他合上瓶口,指尖缓缓摩挲着温润的瓷瓶。
之前她出丰都,是为了什么?
这个吗?
他娘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的东西,她是怎么找到的?又耗费了多少心力?
可惜现在见不到她。
……
一刻半钟后,梅哲准时翻过唐公子的墙头,落在院中,唐公子笑眯眯道:“她事情多,我就不写信添乱了,你替我捎句话吧,就说谢谢她。”
梅哲追问:“没别的了?”
唐潇:“没了。”
梅哲把这话带回宫里,彼时裴青轲正在看奏折,闻言头都没抬,淡淡道:“知道了,下去吧。”
梅哲:她们在打什么哑谜?
梅哲离开后,裴青轲勾唇笑了。
小公子还真是,够没良心的。
她不信他猜不到她出城是为了什么,也没想瞒着。
做好事不留名那是圣人才会做的事情。
可他居然连封信都不回,只让梅哲带回一句谢谢?
现下事情太多,若能抽出空来,她一定得去问一句为什么。
直到月末,裴青轲都没抽出空来。
朝中事情不少,樊建安那边虽有进展,也只是聊胜于无而已,只查到毒是皇贵君殿中一位小侍下的,然而这位小侍是皇贵君嫁入皇宫时亲自带入宫中的,樊家依旧百口莫辩,但却依旧坚称从未指使过人下毒。
今日早朝,有人奏请,对樊建安用刑。
裴青轲坐在皇位之下新添的椅子上,眉目肃冷,对此不发一言,立即有人出列,说樊建安是两朝元老,位及三公,此事未白之前,还是不易过于苛待。
午间时候,风颜从南疆回来,却没有带回解药。
“那地方邪门的很,找了几天,别说是门派,连个人都没有……但今年十月的武林大会,千珏门应当会有人去。”
千珏门便是应襄所说的那个门派。
裴青轲道:“知道了。”
她将没找到解药的事情与裴允泽说了。
登基以后,裴允泽是第一次如此空闲,身上虽还中着毒,却胖了不少,大约是体胖心宽的缘故,她听到消息也没多少不开心,“辛苦风颜了,皇姐,还是拟旨吧。”
裴青轲道:“我亲自去一趟,拿得回解药。”
“朕六月二十九中毒,十月……怕是来不及了吧。”裴允泽一笑,“皇姐或许比朕更适合,没什么不好的。”
裴青轲置若罔闻,“是至少三个月,不是只有三个月,你好好好休息,撑住,其他的别想。”
武林大会一向在十月中开始,时间或许真的会来不及,但这武林终究是斐朝的武林,裴青轲私底下用了些手段,将时间改到了九月初。
不知道千珏门仅是卖药还是有所参与,再早了容易打草惊蛇。
此行她准备亲自去,不是以瑞王的身份前往,而是以在江湖的势力,风无谷的谷主参加武林大会。自然不能再兼顾朝中的事,只能请慎老王女出府,暂代监国。
八月初六,淮南的下属已到丰都,一切准备好,出发的日子定在三日后,晚间时候,裴青轲去了一趟唐府。
自六月下旬马场一别,她们近一个半月未见。
天已经渐渐凉下来,唐公子也没了晚上在院子里写信喂蚊子的雅兴,正在书房内作画。
唐潇的内力虽然有些用,但裴青轲若是刻意收敛生息,他是感觉不到的。
否则她之前也不能再墙上看人写信了。
她无声走近,想看看小公子正在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