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章 宴会
段宅内，从土匪手里逃回来的下人们，此刻都跪在地上，堂上每个人的表情都一样。
段博礼此刻倒是冷静，沉着脸问，
“小四当真只身犯险，被土匪抓去了！”
跪在第一排的黄山河却急忙回答道，
“回老爷，四小姐是被杀害了，并没有被抓去！”
若是被土匪抓走，再杀害，和直接被杀害，那意义可不太一样。黄山河是四小姐拼死救下来的，他无能，没有保住四小姐的姓名，但是他此刻却要拼死保住四小姐的清誉。
段清茹是第一个反应过来，明白这个道理的，
“父亲，小四只能是当场就死了，若是被土匪抓走，我们段家儿女的清誉可就～”
段清薇如何了，她并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她和三妹妹的清誉，她大婚在即，三妹妹还未婚配，可不能让一个死了的人毁了她们的姻缘。
而段鸿晖却是最不能相信此事的人，他喊着，
“父亲，父亲，不若现在派人去找四妹妹，说不定，土匪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呢，父亲，四妹妹的性命重要呀！”
段博礼一听，立马吼道，
“住口，你个逆子，不可胡说八道，毁了你二妹妹和三妹妹！”
段鸿晖被父亲吼懵了，愣在了原地，心中懊恼。
而大太太则是斥责下面的人，
“记住了，那个小贱人只能是死了，你们若是有人出去胡说八道，我竟撕烂了你们的嘴，真是一群窝囊废，一群大男人，怎么不把这次去山东卖的茶款一并带回来，这么多钱给她陪葬，真是糟践了，罢了，林姨娘，你女儿既死了，你简单给她在后院做个法师吧，简单办了就行，她已经带走那么多钱了！”
听到大太太声音的林姨娘这才回过神来，死了？这就死了？虽不是从自己肚子爬出来的，但也是自己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死了也好，死了，这个秘密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她甚至抬头看了看段博礼，那个男人脸上毫无波澜，这是全忘了，哼，当年从青楼那等腌臜地方抱回来的女童给她抚养，还绝了自己生子的机会！
当年，为了抚养这个段清薇，她愣是被段博礼逼得假装怀胎十月，让这个女童的身份名正言顺起来。
那时，段博礼，对那个青楼女子可是爱的很呀，只不过这女子身份实在低贱，后来到成了段博礼心中一根刺，这孩子是两人相爱时所有，许是觉得亏欠，他将这孩子抱了回来养着。
可那青楼女子却死的不明不白。
别人不是，林姨娘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她要替别人养孩子，总要查的清楚的。段博礼害怕被大太太的娘家人知道，亲手处置那个女人。
她对段清薇着实爱不起来。
她不知自己现在心中作何感想，甚至有一丝庆幸，死了也好，她那张脸当真狐媚了些。想来，她那低贱的娘应当是个绝美的女人，不然，段博礼怎会如此痴迷。
痴迷，呵，男人罢了。
这些年若不是大太太和二小姐，三小姐，她林姨娘哪里还有命活着，哪里还能过得如此惬意。
想到之前，她抢走了三小姐的心上人，林姨娘突然觉得，死了也好，死了三小姐就没有阻拦了。
她低声应承，
“是，大太太放心，小女低贱，不配大礼，妾会以简礼安置了她。”
她的反应实在太平静了，平静得实在不像死了亲女儿的样子。
大太太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一直带在身边的人有些可怕，亲生女儿死了，她都不带一滴眼泪。当真是冷血？
可是，平日里，她对自己的女儿的好她又看在眼里，当真是忠心耿耿？
底下的人，见四小姐都死了，主人家却是一滴泪都没有，甚至，只想着那未收回的茶款，心凉了一半。
想到四小姐平日里待他们极好，此次更是孤身一人救他们性命，他们都为四小姐感到不值！
所以当段清薇带着香岚回来得时候，惊喜的却只有那些下人们，其他人，惊喜却变成了惊吓。
段清薇看着脸上表情不一的大家，不解的问，
“这是怎么了？院子里怎么围了这么些人！”
段博礼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迎上前，
“小四？你，你没死？黄山河说，你，被土匪抓走了！”
段清薇则笑着给段博礼解释，
“回父亲的话，当时确实凶险万分，好在女儿遇到了正巧南下剿匪的陈黎笙大帅，是他救下了女儿，”
大太太听了，却还是冲到她面前，有些愠怒，
“那你可曾被那土匪，近身？”
段清薇一听，连忙跪下，
“回大太太，那土匪不曾近女儿身，女儿家清白之身，这点道理我还是知道的，若是被那土匪近身，女儿也绝不会回来！毁了段家清誉，当时，黄大哥他们刚走没一会儿，陈黎笙大帅就带兵前来了。”
大太太听她说得如此珍重，终于还是放松了心情，人多嘴杂，她要端出贤良淑德的样子，于是笑着牵起了段清薇，
“小四莫急，我们也是听到下面的人禀报这才慌了神，你是不知道，我和你父亲听到你身亡的时候，可是悲痛欲绝呀！”
这话，段清薇自然是不信的，毕竟刚刚她跨进门的时候，众人脸上的表情她看得一清二楚，真正伤心的，恐怕只有大哥吧。
就连自己的母亲，她看到的都是庆幸。母亲，竟不想自己活着！真是可悲！
不过，大太太要做戏，她自然也要陪着演，
“劳太太费心了，是小四的不是，惹太太伤心了，哦对了，这是山东的茶款，请大太太查看！”
足足万两银票，大太太这才是真的笑开了脸。
她接过，这才吩咐，
“四小姐一路回来，辛苦了，既已于是，大家都散了吧，小四，你回去洗漱一番，好好休息一下吧！”
下人们听到后，纷纷走了出去，只有黄山河，递给了段清薇一个感激的眼神，段清薇也回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平安回来，高兴的只有段鸿晖，
“四妹妹，这一次你出去运茶如此凶险，当大哥的实在惭愧，护不住你，这眼下时局不稳，以后，这样的长途跋涉你就不要再去了，你二姐姐即将大婚，之后，家中肯定要给你和三妹妹议亲了，以后，你便只管茶舍，这样的长途跋涉大哥会另外派人去的。”
段清薇感受到这个家唯一的温暖，笑着说，
“是，都听大哥的！”
段清茹和段清娅见她回来，并没有说什么，带着林姨娘回了自己的屋子去了。
段清薇回到自己的小院，沐浴梳洗了一番，想到此次的凶险，她还是心有余悸！
她将一切收拾妥当，这才款款找到了段博礼的书房！
往常每日她去了外地回来都要给他查账的，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她的账册一向清楚，查起来也快速很多。
段博礼翻完账册，递回给她，
“不错，你做的很好！”
段清薇得了夸奖，只是弯身行礼，道了谢，却没有退下的意思。
“还有事？”
段清薇这才开口，
“父亲，其实陈黎笙大帅有话让我带给你，”
段博礼一听，这才说，
“什么话，怎么早不说。”
“陈大帅说，当日的白毫银针他很喜欢，父亲的心意他收到了。让我替他向你道谢。”
段博礼听了，心中的石头落下，如今身在这乱世，要保住家中基业他不得不左右逢源，四处打点，能得顾鸿儒和陈黎笙两大元帅的提点，他自然放心。
“哦？他可还说了什么？”
“大帅说，他以后就想着在苏州城，护一方百姓平安，只是如今，城中已有顾大帅驻守，他并不想与之发生冲突，所以还望父亲能从中牵线搭桥，他想结识顾大帅，以求平安相处！”
这倒是段博礼没有想到的，这陈黎笙在北方的名头可是不小，现如今却看上这小小苏州城，还不欲夺城。
不过，陈黎笙怎么想的他并不想深究，若是城中真有两大元帅镇守，自己又和两大元帅都搭上线，那他段家可保荣华富贵，绵延不断！
“如此甚好，这个忙我定是要帮的，只是眼下，找个什么名头呢？”
段清薇来之前便想好了，
“父亲，下个月，不是三姐姐的生日吗？我们可以办一场生日宴，邀请城中各大世家参加呀。”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
“这城中各大世家倒是好请，不过这顾家！我听闻，顾鸿儒大帅去了山东，顾少帅也不知何时能归！”
段清薇也不知顾墨琛的归期，不过，他当时说过，他是要回来的。
“父亲，不急，这不还有一个月嘛，我们先等等，而且，陈黎笙大帅现在已经在苏州城住下了，我们也可以看看城中各大世家的动向。”
段博礼还是第一次正视自己这个四女儿，他走过去，拍着她的肩膀，
“你是个聪明的，从前，是父亲忽略了你，你比你的母亲～”
段博礼突然想到，这是一个不可提及的话题，然后转了话风，
“要聪慧许多！好了，此事我已知晓，既如此，你三妹妹的生日宴就着你主办，记住了，要办的漂亮。”
段清薇则笑着说，
“是。定不负父亲重托！”
而正房那边，苏念慈则十分不解，
“刘妈，以往我们府里少爷小姐的生辰从不曾大办过，此次，老爷为何要为三儿的生辰如此兴师动众，而且，还是交给了小四主办，这太不合理了。”
刘妈哪里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只说，
“太太，许是三小姐如今已到了婚配的年龄了，这生日宴说不定就是老爷为三小姐准备的折婿宴呢，至于四小姐，老爷肯定是看四小姐此次虽逢凶化吉，但毕竟历经艰险，给个甜枣罢了！”
这样一说，好像也说的通。
而段家两姐妹的心思却不相同，段清娅自然是高兴的，为她举行生辰宴，还要邀请城中各大世家名流，那，顾墨琛自然也是要来的。
她满心欢喜，整日往外跑，做衣服，买首饰，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段清茹则心有不甘，明明她快要大婚，此时却要为段清娅举行如此隆重的晚宴，这是在告诉整个苏州城的人，他们段家的女儿中，最看重的就是三小姐段清娅吗？
那置她于何地？置她以后的夫家于何地？她日后若是嫁过去，会不会因此遭到韩家人的轻慢呢？
她满腹心事，终究忍不住，找到了母亲诉苦。
大太太听到女儿的委屈，宠溺的说，
“傻孩子，你同清娅是亲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妹妹的殊荣也是你的殊荣，那韩家人可不敢怠慢你，还有，你是我苏念慈的女儿，他韩家虽富有，我们段家却也不是穷困人家！你看，这是什么？”
苏念慈让刘妈拿出一个盒子来，那里面装了满满一大叠银票，还有十多条小金鱼。
“母亲，这是？”
“这些都是这些年段清薇这些年挣的茶款，我都给你和你的妹妹存了起来，这些都是娘给你准备的嫁妆！除了这些娘私下给你准备的，还有你爹给你准备的嫁妆呢，娘亲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不让你受到半点的委屈！”
段清茹看到自家娘亲给自己准备的丰厚的嫁妆，这才放了心。
“可是母亲，这些都给了我，你拿什么傍身？还有，三妹妹出嫁的时候，她的嫁妆又该怎么办？”
苏念慈见自己的女儿如此贴心，温柔的扶着她的头发，笑着说，
“傻孩子，你以为母亲手里只有这些钱吗？我肯定啊给你妹妹备着的，你放心，再不济，段清薇不是还在吗？当日听闻她死了，我还有些惋惜，不过她当日没死成，既活了命，就要多挣钱呀！”
段清茹听了母亲的话，觉得在理，对着母亲笑笑。抱着母亲撒娇，
“母亲对我真好！谢谢母亲！”
出去玩乐的段清娅回来，刚好碰到自己的姐姐抱着母亲，她也蹦蹦跳跳的走过去，
“我也要抱抱，姐姐抱抱，母亲抱抱！”
苏念慈看着贴心的女儿，笑得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