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章 傲雪残霜
段清薇心里有些担忧自己的三姐姐,段清娅气冲冲的离开,回到家里不定怎么编排自己呢。现在顾大帅已经离开,她也想趁机离开。
顾墨琛似乎能看清她心中所想一样。总是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四小姐,这苏州城我还未好好逛过,不知能不能麻烦四小姐带我好好逛逛。”
段清薇能拒绝吗?显然不能!
她得体的微笑着,和顾墨琛一起出了门。
苏州乃江南水乡之典范也!城中水道纵横交错,河网密布如蛛网。河上桥梁众多,或小巧玲珑,或气势恢宏;或古朴典雅,或现代时尚。这些桥形态各异、造型别致,有的似弯月横跨水面,有的像彩虹飞架两岸。桥下河水潺潺流淌,清澈见底,倒映着岸边绿树红瓦白墙。微风拂过,水波荡漾,令人心旷神怡。
小桥两岸有很多小小的商家卖各种苏州特产。
段清薇带着顾墨琛租了一条小船,还叫了一个评弹从小河的这头慢慢悠悠的摇到小河的那头。
评弹曲调清幽婉转,如潺潺流水般流淌在人们的心间。它以其独特的韵味和悠扬的旋律,将一个个动人的故事娓娓道来。那细腻而婉转的音符,仿佛是从江南水乡的小巷深处飘出,带着湿润的气息,让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这是最能领略苏州风景的地方了,沿着河你可以看到两岸风景和百姓人家的惬意生活。”
到了地方,给了评弹钱,段清薇带着顾墨琛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
一个老婆子很快迎了出来。
“四小姐今日怎么得空来?”
“偶然路过,来看看你们,最近怎么样?”
“挺好,劳四小姐费心了!”
“傅妈,先泡一壶碧螺春来,再做一个太湖三白,嗯,再上一个叫花鸡。”
“好咧,四小姐等着,马上就来。”
顾墨琛饶有兴趣的问她,
“常来?”
“嗯,傅妈原是我们天铭阁的采茶女,采茶手艺顶好的,教会了我们天铭阁一批采茶女呢。只不过后来出了些事,这才自己出来开了个小店。她做饭泡茶的时候手艺可都是一绝的,你等会儿好好尝尝。”
正说着话,傅妈很快上了茶,茶香四溢,引得顾墨琛一阵心动。
他浅尝一口,味道清雅,经久不散。
“确实是好茶!好手艺!”
还未从茶香中抽离出来,傅妈又麻利利索的端上了太湖三白和叫花鸡,香气扑鼻!顾墨琛一向不贪口腹之欲,今日也忍不住动了好几筷子,
“确是好手艺!”
段清微见他吃得高兴,兴致也还不错,也跟着放下了紧张的心。她还害怕自己选的小店不符合这位尊贵的少帅的胃口。
“你既喜欢,我便放心,少帅日后可常来!”
“是是是,贵人常来,是小店的福气!”
傅妈也在一旁附和,这是四小姐第一次带人来,俊朗帅气,若是四小姐能结为良缘,说不定可以摆脱那让人伤心的家!
段清微见顾墨琛吃得高兴,便没有打扰,她本就有要事要与刘妈商量。
段清微拉着傅妈去了后院,确定四下无人,才敢小声和傅妈耳语!
傅妈听了段清微的话,哪里敢应,四小姐胆子也太大了一些,这样胆大包天的事,若是败露了……
“四小姐,你还是再想想吧!”
“傅妈,外面那贵人你可知是谁?”
“不知!”
“他是顾鸿儒大帅的嫡子,顾少帅,你可知家中父亲母亲有何安排?他们欲将我送给大帅做小妾,而我,却比这少帅还要小上许多!”
傅妈一听,顿觉寒心。她从来都是知道四小姐在那家中过得是不如意的。当年三小姐不小心摔坏了太太的一个玉手镯,因害怕被骂,便诬陷是傅妈偷拿,是四小姐拼死救下了自己!还拿出钱来让自己买下这铺子,开了这小店!
原本四小姐在家中就过得如履薄冰,经那一事,三小姐更是针对四小姐!
只是,万万没想到,老爷和太太会如此狠心啊!那大帅,年龄应当和老爷差不多吧!
“四小姐,苦了你了,我和你傅叔一定接应好你!”
段清微见傅妈应下自己的请求,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顾墨琛见两人说完话,也站起来,见天色不早了,便要归家去!
苏州小河水流不急,两人平稳的相对而坐,顾墨琛一直打量着段清微。
段清微自己也被盯得不好意思了!
“少帅,你老看着我做甚?”
“本少帅看就看了,哪有什么为什么!”
话音刚落,小船突然剧烈摇动了一下,是对面来船一时没有掌握好方向。
段清微不受控制的就向船外倒去,顾墨琛动作很快,一把搂过她的腰,紧紧的抱进怀里来,一股茶香悄然入心!
船家迅速稳好船只,非常抱歉的说,
“不好意思,冲撞了贵人,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
顾墨琛开口。
段清微却是觉得自己腰上的手掌实在烫人,她慌慌忙忙得想要撤离,抬头的瞬间,唇擦过顾墨琛的下巴。
柔软与坚硬霎那间的碰撞,段清微更是手足无措。
坐正后的段清微不敢再直视顾墨琛,眼神飘忽不定,在船快要靠岸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忍住,弱弱的说了一声,
“刚刚,是意外!”
顾墨琛的手一直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他仿佛很是高兴,虽然触感只是一瞬间,但记忆却尤为清晰,
“这样的意外,四小姐可多发生几次!”
轻佻的语言,引得段清微只能幽怨得看他一眼,随即匆匆忙忙得从船上跳下去,就要离开!
“唉,四小姐,我送你回去啊!”
“这里离我家不远,不劳烦少帅了!”
段清微说完,赶紧小跑着回家!站到家门口,她就感觉到了家里的气氛不太对,大哥一直在给自己使眼色,她有心理准备的,知道今天肯定逃不过!
果然,她刚一进门,三姐段清娅被大太太抱在怀里,抽抽搭搭的样子,像是哭了一阵了!段博礼站在最中间,同样满脸怒气,自家亲娘,更是亲切得拍着三姐姐的背,安慰着她。就好像三姐姐真的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而这委屈,是她造成的。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不知发生何事,三姐姐哭得这样伤心。”
段清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无辜得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我跟你一同去大帅府,你倒好,跟着少帅就,那样就进去了,把我关在门外,还这样晚才回来,你~你跟少帅干什么去了!”
段清娅这样一盆污水倒下来,段清微是接都接不住的!
“三姐姐可不能污蔑我啊,去大帅府也不是我的意愿,是父亲要我去的。到了大帅府,少帅要让谁进去,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三姐姐怎么能怪我?”
段清微辩驳道。
“那是怪我了?”
段博礼冷着声音质问道。听得段清微一阵寒心。
“自然不能怪父亲,可父亲,到了大帅府,即便父亲在场,也不能左右少帅的想法吧!”
“但是,你没有为你的三姐姐争取,就是你的错!”
段清微哑然,当时那种情况,她如何争取?这是一定要怪罪自己了!
“父亲,这也不能全怪四妹,那顾墨琛也不是谁都能招惹的。”
是大哥段鸿辉,全家也只有他会帮自己说几句话吧!
“你别说话,谁让你说话了!”
大太太立马制止了段鸿辉!
“好了!来人,送四小姐去祠堂跪着反省一夜,不准吃晚饭!”
段清微听到段博礼的处置,倒也不在挣扎,自己站了起来,看了看在场所有人的脸色,真是各种表情都有,顿觉好笑,果然他们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她也没有让下人碰她,自己走到了祠堂,跪了下去。
跪到后半夜,段清微实在有些受不住了,看了看门外守着的人,应当都已经去睡觉了。竟没有留一个人照看自己。也是,这祠堂,段清微常来,跪得最多,下人们都已经知道了四小姐的脾性,也都放心得很!段清微见无人,慢慢的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准备坐一下!
突然就听到有人悄悄推门。是香岚,手里拿着热乎乎的包子,和一壶温热的茶水。
香岚也是太轻车熟路了些。
“小姐~”香岚的声音极小,她也害怕被人听到。
“没事,没人,过来吧。”
香岚轻轻得关上门,段清微已经调整成了坐姿。香岚立马递上热乎乎的包子给她。
“是东街的狗不理哦,大少爷专门去买的,让我晚上热了偷偷给你送过来!还有这茶,大少爷拿来的,去年的洋甘菊了!”
“大哥真是有心了!”
“可惜,现在还不是大少爷掌家,要不然,小姐也许也过得好受一些!”
“香岚真傻,即便大哥掌家,父母,大太太,大哥也是要顾忌的,而且,二姐姐,三姐姐都是他的同胞亲妹妹,自然要照顾她们多一些。若想自己过得好。靠别人都是不行的。”
香岚听了自家小姐的话,耷拉着脑袋,十分低沉,
“那小姐,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段清微吃了包子,喝了热茶,感觉好多了,就是跪久了膝盖痛得不行,自己这膝盖,恐怕是落下病根,好不了了,她暗暗得揉揉膝盖,说,
“香岚,你愿意跟着我吗?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现在你可还愿意跟着我,即便过得十分清苦。”
香岚很疑惑,小姐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但是,自家小姐待自己特别好,是香岚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小姐,香岚当然愿意跟着你,一辈子都跟着你。”
段清微也很舍不得香岚,如果可以,带着香岚,自己也有一个帮衬。
“香岚,等一会儿,你就回去,将我们存得那些银票用油纸装起来,然后缝进我们贴身的衣物里,分成两份,然后清点一下我们其他的财物有多少,进来包得轻巧一些,好带一些,知道了吗?”
香岚很奇怪,自家小姐到底什么打算啊?
“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你先听我的,过两天你就知道了!好了,趁现在没人,快回去吧!”
香岚虽然很疑惑,但是她还是很乖得听自家小姐的话。
香岚刚走,段清微正准备在蒲团上躺一下,又有人推门进来,她怕是有人来查看,立刻又端正得跪坐着,假装打瞌睡。
“四妹妹,睡着了吗?”
是大姐姐段清茹。她来干什么?
“二姐姐。”
段清微假装揉揉眼睛,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二姐姐,你到这里来干什么?祠堂晚上阴冷,你快回去!”
“我来给你送护膝,这是我亲手做的,我特意用艾草熏了,现在还是热热的,你快戴上!”
段清微没有想到,家中除了大哥,还有二姐姐这么关心自己!
“谢谢二姐姐!”
段清微很是感动,她戴上护膝,膝盖处果然传来热热的感觉,她觉得舒服多了!
“四妹妹受苦了,我已经说了三妹了,你不要跟三妹计较好不好!她娇宠惯了你是知道的,我们姐妹还是要和和睦睦的。”
原来,二姐姐只是害怕自己记恨三姐姐,闹得家宅不宁!罢了,二姐姐心疼三姐姐,是应该的啊!
“二姐姐,我知道,我不会记恨三姐姐的,你放心!”
段清茹松了一口气,她快要成亲,在这节骨眼上,她不想传出自家姐妹不和睦的谣言让夫家不满。
“那便好,我知四妹妹一向是懂事的。”
段清微也不再感动了。现在她已然清醒,不过,二姐姐送的这个护膝,确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二姐姐,天色已晚,这祠堂阴冷,你还是快快回去吧。”
段清茹也不欲多留,
“那我便走了,你也不必认死理儿,非要跪着,休息一会儿,没人看见的。”
“好的,谢谢二姐姐了!”
虽说段清微跪的时候也偷懒了许多,但是第二天早上她还是险些没有站起来,香岚扶着她一瘸一拐的回到自己的小院,涂了些药,热敷了许久,才缓解了膝盖的疼痛。
她实在累得很,便和衣躺在床上睡着了!
顾墨琛自然不知道,段清微回到家竟被折磨了一夜,他整晚都想着船上那意外的一吻,柔软的触感,撩拨着他。
他也不是个毛头小子,女人多得是,挥之即来,可昨夜硬生生没有找其他女人,只想着段清微。
所以一大早,他就去了天铭阁,借着买茶叶的名义想一睹芳容。
奈何,他扑了个空。
“少帅怎么一大早来了啊,这也不提前说一声。”
接待他的段博礼一脸谄媚的笑着,一面吩咐人赶紧上茶。
“我也无事,不过偶然路过,想着你家四小姐的手艺了的,来讨口茶喝。”
段博礼一听,脸色变了又变,小四昨夜在祠堂跪了一夜,现在肯定不能出来见人,若是见到这少帅,多说了什么,那且不是不好。
“哎呀,少帅来得当真不巧,这小四今天一大早啊就去了乡下收茶了,恐怕要过两天才回来呢。”
顾墨琛也不是傻子,他一眼就看出这老滑头在撒谎。
不过宁愿撒谎,也不愿自己见到段清薇,看来是出了什么事了!
既然如此那便不多打扰了。
顾墨琛说完,转身就要离开,但他并没有真的走,而是找到了段家的一个下人,打听了一下情况。
这才从下人们的口中得知,自己想在心尖尖上的人,竟因为自己,被罚跪了一夜的祠堂!
这一次,他冷静了下来,知道如果自己若再无所顾忌的去招惹段清微,受伤的只会是她,她始终是段家人,现在他若是明目张胆的帮她,这样只会更加伤害她。
顾墨琛一阵懊恼,他还从未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