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 章 荷花
段清薇回到苏州已是凌晨，她累极了，回到家倒头就睡。
第二日醒来日头已高，难得没有人打扰她。
她梳洗好，到正院去给大太太请安后要去茶舍对款。
到了正院，发现父亲竟然也在家，已经好久没有在家里和父亲碰过面了。
自己的娘亲二太太伺候在一旁，俨然一副乖巧奴婢的样子。
这也难怪，二太太原本就是大太太的陪嫁，当初选择二太太也是因为二太太实在貌美，柔弱，能留住男人的同时大太太还好拿捏。
大太太的打算果然是对的，从大太太结婚以来家里一直和睦，也没有其他宅院里那些腌臜事。
“父亲！大太太安好。”
其实按着规矩段清薇应该称大太太一声母亲的，实在是大太太看不上段清薇，能让她有自己的院子，让她出门跟着老爷做生意已经是天大的殊荣了，这一声母亲，段清薇叫不出口，大太太也不想听。家里好似都默认了这件事，习惯了。
“小四啊！吃过早饭没？我都听你大哥说了，这次你去的事情办的很好，竟然让黄老板那个铁公鸡将往年的欠款都追回来了，好样的，像我段博礼的女儿。”
这算是天大的夸奖了！
可大太太，二太太听到这样的夸赞竟没有半分高兴得样子。
“父亲过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段清薇低着头，尽量表现得不在意一点。
“你这是要去茶舍吧，茶舍交给你打理我很放心，嗯，这过几天啊在苏州大饭店将有一个舞会，届时让你母亲带着你一起去，嗯？”
这声嗯，是对着大太太的，而母亲这个词语，却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从段博礼嘴巴里说出来，这是让段清薇改口的意思了。
这下三个人都面面相觑了！
正不知说什么的时候，段清娅拉着段清茹蹦蹦跳跳的跑进来了。
“父亲，母亲！”
如此欢快的声音，段清薇从来没有这样过。她不羡慕，她想。
“哎哟，祖宗你小心点，摔着了怎么办！”
二太太关切的拉着两姐妹，帮两姐妹整理衣服。
“没事没事！父亲父亲，姐姐说过两天有舞会是不是？那我要去买好看的衣服好不好？”
“你的衣服还少拉？什么英式的美式的法式的哪样没有，前几天还做了那个什么，什么骑马服，你穿得过来？”
段博礼说这话虽然带着严厉，但听得出来并没有半点责备。
“哎呀，不一样，不一样嘛！是不是啊姐姐！”
段清茹一向温婉，只看着自己的妹妹笑。
一时间，段清薇站在正院门口，看着大太太，二太太站在两姐妹身边宠溺的笑着，段清娅拉着段博礼的手撒娇，好一幅美好家庭和睦图啊。
段清薇看着这样美好的画面，实在不忍打扰，悄悄得退了出来。
走到门口，叹了叹气，平稳了呼吸，然后叫了黄包车直奔茶舍去了！
现在已是六月天，正值酷热，下面的人采摘了池塘里的荷叶，荷花做了茶送来，她泡了一杯荷叶茶，开始清算一个月的账目。
每个月的开支盈利她会自己算第一遍，然后大哥来查一遍，最后账目都交给父亲。盈利的钱全都上交给大太太，但是会留一部分给段清薇应急用。
她的每一笔账目都必须清晰，不容有任何的错漏，她接手这几年来账目从未出过差错。
她在茶舍一待就是一天。
日落时分，香岚会来接她一起回家。
“香岚，我们现在存了多少钱了？”
段清薇的钱不多，每月除了领家里的份例，还多了一份茶舍的工资。加上平时大太太心情好的时候会赏一些，除了必要开支她都存了起来。
“嗯，加上这个月的，我们有三百大洋了呢！都存在了瑞丰银行。”
三百大洋，应该够自己租一个房子，找一份工作应该能养活自己吧。
段清薇的确存了离开苏州的打算了！这个家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但是，现在她还没有一个计划，不知道要去哪里，地方也没有选好。
而且还有香岚，她还要给香岚想好退路。
回到家，发现一家人都在，真是，破天荒了！
父亲和大哥已经好久没有在家吃饭了！正厅里欢笑连连，段清薇走到门口顿住了，总觉得自己不能走进去打扰那一份美好。
“小姐～”
香岚为自家小姐伤心，明明自家小姐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最努力生活的那一个，为这个家里付出得也很多啊，却总是像个外人一样。
段清薇愣神的瞬间，段鸿晖已经注意到了她。
“四妹妹回来了。快过来，还没吃饭吧。来，坐这里！”
还好，有一个关心自己的大哥吧。她想。
“父亲，大太太，二太太，大哥，二姐姐，三姐姐～”
她一一打招呼，可大家都不再说话了，刚刚的欢笑戛然而止了！
段鸿晖也发现了气氛不太对。这时段博礼才开口。
“早上不是说过了吗，不要再叫大太太了，这是你母亲。”
不仅段清薇，段清茹，段清娅都愣了一会儿。
早上这话说到一半两姐妹就过来了，并没有继续，大家都以为没有下文了，不知为何段博礼突然这么执着。
段清薇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愣着干嘛，还不改口！”
段清薇回过神。郑重的朝着大太太行礼。
“母亲。”
大太太不好说什么，再不满意，这时也要装得贤良大度。
“好孩子，快过来一起吃饭。”
一顿饭吃的段清薇如坐针毡，她只想赶快回去让香岚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回到院子后，香岚打听消息回来，果不其然，原来过几天要来苏州城那大人物有两儿子，都尚未婚配。作为商会会长的段博礼便有了结亲的打算，三姐姐段清娅年龄正相当，的确适合婚配。
可为何突然对自己如此好？
段清薇百思不得其解。算了，实在想不通，到时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过了几天，段博礼，段鸿晖带着大太太和三姐妹去了苏州大饭店参加舞会。
三姐妹的穿着打扮也是很不同了，二姐姐段清茹穿了条英式蕾丝蓝色裙，裙摆撑开，衬得她像一朵开放的娇花。三姐姐段清茹特地打扮得更美艳了一些，她穿一条红色法式连衣裙，衬得她整个人白皙又娇艳。倒是段清薇，一如既往的旗袍，只这旗袍全是她衣柜里最亮色的了，金丝绣的玫瑰花朵朵盛开，清丽脱俗。
一行人走进大厅，很快有服务员过来迎接。段清薇跟在最后面，尽量不让别人关注到自己。
果然进了舞会都是苏州商会的一些熟人，段博礼带着一家人一一寒暄，因着生意关系，大多数人对段清薇反而比较熟悉。相比之下，三姐妹中，虽二姐和三姐服装上用心一些，确是难敌段清薇本身的清丽脱俗。
舞会上大多奉承吹捧，寒暄后段清薇见没人注意自己了，实在想逃离这个地方，便偷偷的溜了。
她早就注意到了大厅那边有一个阳台，她拿了一个小蛋糕，偷偷的溜到了小阳台。
刚刚关上阳台门她就后悔了，因为她听到了有人在表白。。
“少帅，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
一女子泫然泪下。
“你喜欢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段清薇愣住了，这声音～这声音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在阳台门口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踌躇着又传来声音。
“少帅，少帅你有那么多女人，多我一个也不多嘛，我愿意给你做妾的。”
“还请这位小姐自重，我倒不至于什么人都纳来做妾的！做我的妾那也得是一等一的女人，你嘛～对不起，你长得很抱歉。”
这话，有点太伤人了吧。
果然段清薇就听到那女人羞愤的哭声慢慢朝这边走来，段清薇赶紧开门想跑，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她急忙转身，低下头，丝毫不敢看这两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听到你们谈话的，我～没看到你们，不认识你们，对不起，我这就走！”
那女人本就羞愤，见到有人听到对话，更是丢脸，趁着段清薇还没抬头的功夫，赶紧拉开门跑了出去。
段清薇也准备出门离开，却被生生叫住了！
“四小姐？”
段清薇抬头，对上了顾墨琛那双戏谑的眼睛。
“顾少帅？你怎会在此？”
问完这话，段清薇终于回过神来，所以今日入驻苏州城的大人物便是名声响彻大上海的顾弘儒顾大帅！
难怪，难怪苏州城的各大商会要用一个月的时间来准备迎接事宜，只因这位大帅名声实在大，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原本打算舞会后找个机会去找你，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段清薇还在震惊的余韵中，拿着蛋糕愣愣的走到阳台上的桌子边，呆呆的坐在椅子上，
“是啊，好巧好巧。”
所以，父亲和大太太到底为何突然让自己改口，这几天又突然对自己那么好，难道跟眼前这个墨琛有关系？难道他们知道了自己在南京和顾墨琛见过面。不对不对，他们当时黄老板被顾墨琛威胁过，定当不会乱说话，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四小姐在想什么？见到我这么高兴？都傻了！”
段清薇只微笑着回应他。
“南京一别，我以为是再不复相见，没想到能再次遇见，自然很是高兴。”
“哦？当真高兴？”
其实也没那么高兴得，因为自己很害怕和这样的大人物有牵连。何况自己刚刚还撞破了人家得桃花。
段清薇立马不敢说话了，只用叉子戳着眼前的蛋糕。
“看来四小姐也没那么高兴嘛！”
“少帅说笑了，少帅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为你高兴的人很多，不差我一个嘛！”
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顾墨琛腹诽。
空气一下安静，段清薇总觉得不妥。
“少帅，里面舞会已经开始了，你不进去跳舞吗？”
这是赶人了！
“是要进去了，不知四小姐能否帮我一个忙，今日我缺个舞伴。”
这怎么可能！
“少帅别说笑了，刚刚那位也说了，少帅女人那么多，怎么会差舞伴啊，你只需勾勾手指，应当多的是女人扑向你吧！”
顾墨琛快气笑了，这女人竟挖苦自己。
“那我勾勾手指，四小姐会不会扑过来呢？”
哦！呵呵！呵呵！
段清薇只剩干笑了！
顾墨琛根本没有给段清薇思考的余地，直接将人拉了起来，准备带着往舞厅里去。
“等～等一下，少帅。”
顾墨琛停下，想看她怎么说。
“少帅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一抛头露面在外做生意的庶出四小姐，在家中的日子原本就不好过，若是今日你一来我便同你一起，我回家怕是日子不好过，拜托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这样的小人物纠缠，若是，若是少帅实在差无伴，我家中有一姐姐，也是十分貌美，她应当非常愿意和你跳舞的。”
这是段博礼一开始的打算吧！让段清娅嫁给顾墨琛，自此攀上顾家。生意上定一帆风顺。
“你让我去找其他女人？”
“少帅真会开玩笑，刚刚那女人也说了，少帅女人甚多，不在意我一个的！”
这女人！顾墨琛第一次觉得头疼！在女人这里栽了跟头。他有些生气，甩开了段清薇自己拉开阳台门出去了！
段清薇这下真的不能出去了，若是被人看见两人一前一后出去，指不定会说些什么呢！
她重新回到阳台的桌子前，等待舞会结束。
（来自百度）科普一下：
荷叶茶，又称“荷钱茶”，源自著名爱国诗人闻一多，清朝状元陈沆，明朝宰相姚阁老的故里望天湖。相传嘉庆年间陈沆进京上任携带了一点家乡特产荷叶茶。荷叶茶主要以荷叶为基础原料。
《本草纲目》、《随息居饮食谱》、《中国药茶配方大全》等古今药（食）学典籍认为：莲芯及荷叶具有清心火、平肝火、泻脾火、降肺火以及清热养神、降压利尿、敛液止汗、止血固精等功效。“荷叶减肥，令人瘦劣”，中国自古以来就把荷叶奉为瘦身的良药。在医院里，仍让肥胖病人喝荷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