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堕天使（1）
东大陆，云国。
“真他妈离谱，云熙殿下居然真的说服了国王陛下，要把那个不详的堕天使留在云国！”
“有啥好担心的，陛下不是要求那个堕天使必须经过净身礼才能留下来吗，我可不信那家伙能在净身礼中活下来。”
庞大的尖顶宫殿中的某处暗道，几个仆人身穿特质护甲穿梭其中，时不时交谈几句，传来几声空荡的回音。
和金光璀璨的宫殿相差甚远，暗道阴森冗长，隔几米就有两排燃烧的蜡烛映过红光。
“待会可得小心点，那东西咬人可疼了。”
“他之前不是把自己眼睛戳瞎了吗？都看不到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而且据说不是不肯吃东西吗，死没死都不知道，是不是啊216？”其中一个说到。
被喊到序号的216顿了顿：“……他确实这两天都没吃东西。”
“哈哈，晦气的堕天使，赶紧死了才好！”
……
滴答。
滴答。
阴暗潮湿的地下房间中死寂得可怕，只有渗漏的水滴在地面的声音。
房间角落缩着一团人影。
及臀的黑长发脏污地黏着在一起像是一团垃圾，破烂的灰衣下的瘦削躯体也布满灰痕，几乎看不出原本的肤色，身后挂着两团同样破烂的羽翼，灰扑扑的，宛如一只将死的鸟。
瘦到巴掌大的脸上，一侧眼睛被粗布随意包着，上边还残留着深色的干涸血迹。
而另一边原本紧闭死寂的眼睛，突然颤动了几下。
随后睁眼，杂乱粘在脸庞的发丝缝隙间露出一只仿佛装入了世间群星的深邃美眸。
美到周围的空气都震颤了一瞬。
【世界一已展开】
【扮演对象：堕天使】
【受污染的堕天使，被天界踢出职位落入人间后被爱慕高贵大天使长的云国王子捡回。
不详、污浊，被所有人厌弃，唯一的价值只有那双瞳色与天使长相同的眼睛……】
辜渟支撑着身体坐起，过于美丽的晶粉色眼眸还透着几丝茫然。
他是在一个即将陨落的位面中被名为系统的东西救出来的。
被挽救的那一刻起，他就按着系统的意愿与对方签订了契约，成为所谓的穿书局备胎部员工。
至于曾经的记忆，辜渟本身就记不太清了，被系统清除后更是忘得一干二净。
唯一记得的，就是他在原来的位面中，好像被称作美貌之神。
【这是第一个世界……你只要按着剧情行动就好。】系统的电子音颤巍巍地在辜渟脑海中响起。
刚刚在意识海见识过宿主美貌的系统至今仍处在震撼的状态，穿书局每个人的信息都储存在它体内，但没一个有辜渟这么他妈漂亮的。
神秘，美丽，像是从天降临。
就是有点笨。
美貌之神……什么词啊这是，从哪个古早中二幻想小说里看来的？
虽然它和主神都有点担心这绝世小美人会引起过度关注，但好在备胎部进入世界后都会有伪装特效，以免宿主的颜值程度影响剧情发展。
这也是备胎部员工罢工骤减的原因……自视甚高想在备胎部创造新剧情的有点姿色的员工都被这个伪装特效搞到心态崩溃，连夜卷铺盖违约走人。
现在难得抓到个看着听话还不太聪明的美人，那必须充分利用，让他先去十个八个世界完成年终指标才行啊！
系统在后台闪着脑门的小绿灯正想得乐呵，却丝毫没察觉出不对劲。
辜渟被黑发遮掩的脸庞，俨然是原本绝美的模样。
“脏东西，死了没啊！”
叫嚷声伴随着踹门的吱呀刺耳音，在死寂空荡的地下室骤然爆发出轰响，把坐在地上的辜渟吓得抖了抖。
阴暗的房间终于射入几分光线，然而那微弱的烛光下站着好几个四肢发达的粗鄙仆人。
“哟呵，居然没死，真能苟活。”领头那个阴阳怪气啐了口，一脸嫌弃走上前。
216站在门口看着静静坐着的堕天使，心中暗自讶异，封闭了这么多天的房间居然一点异味也没有。
领头在辜渟面前蹲下，看见面前的人浑身脏污，顿时嫌恶地皱起眉。
“喂，起来，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正准备去抓辜渟的手臂，却被对方躲开了。
领头的正要发火辱骂，却突然听见一道极其悦耳绵柔的声音。
“要去哪里？”辜渟稍稍抬起头，被黑发遮蔽住的双眼看着领头仆人。
领头的整个愣怔住了，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紧，甚至心跳都有些难以察觉的加快。
堕天使的声音不应该是沙哑像是破风箱的吗，怎么会这么好听？
“039你在发什么呆？”另一仆人突然叫到，把领头从愣怔中拽了出来。
那仆人已经走到墙边解下锁链扣，领头脸色怪异的站起身，掩饰性地咳了几声，也不敢再看辜渟。
辜渟看着圈在自己脚踝上的粗重锁链，顺从地站起身，跟随仆人走出房间。
狭窄的暗道内被几个壮实仆人围绕的辜渟就像是被圈住的娇小鸟雀，可怜雀儿的伶仃脚踝上挂着硕大的黑色锁环，生了锈的铁链随着走动发出阵阵金属碰撞声。
两只脚上的锁链被一前一后的仆人抓在手里。
辜渟明白自己的处境很糟糕，但心里却莫名没产生什么恐惧，只是听任仆人拉着他走。
明明是被关在囚牢中的不祥之物，此时却没有半点该有的佝偻，反而瘦小的身姿挺拔、行姿端正轻盈，更像是流落在外的高贵少爷。
顿时仆人间的气氛怪异，一时间没人说话。
而守在辜渟身后的领头仆人039正用奇怪眼神紧紧盯着他。
辜渟虽然表面脏兮兮的，但衣裳下边遮掩的皮肤还算干净。
几乎算得上破布的衣服挂在他身上，边走边晃悠，长发旁时不时半露出莹润白皙的小巧肩头。
弧度漂亮，明明只是一小块肌肤，却引人注目。
039看着看着，心跳又开始不住地加快，甚至耳根都有些发烫。
他为自己会产生这种冲动而感到愤怒和恼火，捏着锁链的手掌握紧，有些泄愤似的往后扯——
“唔……！”辜渟左脚被往后拉去，差点摔跤。
黑发遮掩下辜渟轻微蹙着秀眉摇摇晃晃地重新站好，侧过身子有些不满道：“能不能请你不要这样？”
此话一出，在场的仆人都愣住了。
包括意识海里正在晃数据腿的系统。
仆人们诧异于眼前这个堕天使居然还能对他们说出敬语，但更震惊的是对方那及其动听的嗓音。
听着不像在责怪，反而像娇嗔。
“呃，确实啊036……干嘛扯链子啊，大家都好好地走着呢。”前面拉着链子的仆人迟疑得开口，却越讲越觉得有道理。
“……妈的，我不是故意的。”036低声骂了句，小心翼翼看了眼转过来的辜渟，明明看不见脸，却总觉得他应该会很好看。
【宿、宿主……按照剧情和人设，你刚刚不应该说话的啊！！】系统在后台疯狂闪绿灯，结果吼了好几下都没听见美人宿主的回应。
【……halo？宿主？】
系统狐疑地点上状态检查按钮。
——检测结果：宿主不太高兴，为防止您加重他的生气，现暂时关闭交流通道(▽)
拥有全部管理权限的系统：……
这特么是什么功能？？！我还是不是系统了？？
……
走过漫长的暗道，辜渟终于看见了远处的光亮。
太久没有见过阳光，辜渟只好举起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慢慢走出廊道后，他感觉到一股暖意融融洒在身体上。
旁边的佣仆察觉到辜渟遮住了双眼，竟都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占地面积极大的大型圆广场上人群众多，原本喧嚣闹嚷的众人渐渐停止了交谈，眼神都落在了被数个佣仆围绕着的堕天使身上。
“救命，这里怎么会有堕天使啊……”
“你不知道吗，是王子殿下偷偷带回来的，据说那双眼睛像极了天上那位。”
“天上哪位？？”
“大天使长啊！”那人声音骤然升高，引得周围人看去，连忙又压下声音，“你居然连那位都不知道，那可是天界第一美人啊，身份的高贵仅次于天神！”
“咱们云国虽然厉害，但到底攀不上人家，王子殿下也真是被迷了眼，居然想拿这么个可怕的家伙当做替代品，啧啧……”
辜渟听着周围或惊惧或嫌恶的细碎交谈声，发觉自己很快就适应了光线，放下手后，透过长发缝隙，他看见了广场中央的水池。
水池挺大，湛蓝的清水从中央喷涌而出，数个高挑雕塑围成一圈，有几个的背后还生出翅膀，在池水的流动洗涤下熠熠发光。
辜渟目光直直地看着那处漂亮水池，指尖动了动。
看起来还算干净，应该勉强能让我洗洗吧……
虽然他至今都没有对脏兮兮的身体产生太大反应，但心里还是嫌弃的。
至于什么备胎剧情什么人设早忘得一干二净，哪有把自己洗干净重要？
辜渟慢慢跟着几个佣仆，终于走到水池边缘。
流动的澄澈池水粼粼发光。
于是他轻盈像只雀儿，脚镣也不能阻碍他的跳跃，扑通一声跳入了水池。
“我干！他要逃走了！”佣仆顿时大惊喊道。
偌大圆形广场中的人群被这一声吓得惊慌，有的甚至疯狂逃窜起来，惊叫声和物体摔落的声音重叠混乱。
“快跑！堕天使要攻击人了！”
“别被感染了啊啊！”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暗卫将领从阴影处冲出，一边喊着维持秩序，一边冲向水池。
“所有人不要惊慌！不要惊慌！”
辜渟闭眼浸入池水中，感觉一切声音都被阻隔在外，耳边宁静得只有水流声。
他感觉身体轻快舒适了很多，像是许多污秽都被洗刷干净。
然而潜意识中，大脑总是浮现出一个想法。
这池水还是不够干净。
洗脚都嫌差了点。
辜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接着下一秒，他的手臂就被人抓住，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
暗卫将领一直跟随在暗处，看见那黑乎乎的小身影跳进圣水池的时候，心想这只狡诈的玩意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
可惜圣水池是可以洗净一切污浊的，他跳进去就是自寻死路。
将领紧赶慢赶冲到了水池旁，看见水下隐约浮现的雪白物体，周边是漂浮蔓延而开的浓重污浊，他没多想就朝中心抓了上去。
结果拎起来的堕天使让他整个呆住。
湿漉的漆黑长发紧贴皙白到发光的脸庞和天鹅般的细脖颈，微颤的蝶睫挂着圣水珠，容貌已经完全显露出来。
洗去污浊的辜渟在东大陆宜人的阳光下雪白发亮，一张小巧的脸美到极致，包裹眼睛的布条也不见踪影，露出一双绝无仅有的晶粉美眸。
圣水还在沿着他的躯体落下，但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心中竟都有同一个想法。
这圣水完全配不上他。
完全就是……从天降临，举世唯一的绝美天使。
熠熠发光。
没人敢相信这个一直布满污浊的堕天使竟有这样的容貌，但他身后湿淋淋能拧出水的残缺翅膀明显昭示着主人的身份。
一侧羽翼被折断般无力地垂着，羽毛即使被打湿也看得出是有些杂乱的。
但丝毫不影响辜渟的圣洁美貌。
反而有了些令人极度怜惜的脆弱。
在场的众人纷纷惊憾，偌大的广场竟无一人出声，像是怕惊扰了天使。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个声音颤巍巍地冒出来。
“传……传下去……”
“圆形广场的圣水池能美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