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苦命鸳鸯
按道理来说,婚礼都闹成这个模样,总该有人出面,制止或者继续,有一个说法。
可端坐在那高堂之上的人影没有动,新娘子也没有反应,反而是新郎官帽檐又压低了几分,将本就不易看清的脸遮挡住。
四对二,还是训练有素的鬼兵,骆安歌和崔小元抵挡得十分吃力。
骆安歌注意到暗处正在看戏的付明衍二人,高声道:“还不帮忙?”
温煦见状抬手掐诀,正要上前帮忙,却被付明衍抬手阻拦。
“我们不帮忙?”
“为何帮忙?”
“可他们已然落了下风,恐有性命之忧。”
温煦自己虽然能力不足,但向来是能帮则帮,从不冷眼旁观。
付明衍轻笑一声,提高音量,问道:“为何动手?”
激战之中,骆安歌来不及思考他的问题,并未回话,于是付明衍又问了一遍。
“为何动手!”
与其对峙的鬼新郎忽然抬手,四个鬼兵停住动作,没了反应。
骆安歌和崔小元得以短暂喘息,看向付明衍,眼里流露出十二分的不解。
“这尸体能自如行动,可见功力,如今有鬼兵在侧,更是难办,不动手除鬼,难道还放纵他们成亲不成?冥婚契约一旦达成,再想杀他,那姑娘就会跟着一起死!”
他们此次下山任务就是除妖,若是看到这种情形而不阻止,岂不是白学一身的本领。
“哎呀你们别吵了。”
略带娇俏的女声传来,新娘子猛地抬手扯下脑袋上的红盖头,新郎官还想阻止,已然晚了。
几人朝着新娘子看去,十七八岁的年纪,妆容精致,满脑袋的金玉首饰,足见对这婚礼的重视。
“是我要嫁,跟他没关系。”
她一直没说话,骆安歌还以为她是被绑着,被胁迫,如今开口,一语惊人。
“几位,进来说话。”
一直坐在里面观望的城主终于说话,新郎官闻言,微微低下头,与鬼兵一起退在一旁,没有再动。
“四位侠士来参加小女的婚礼,我很高兴,这件事……说来也怪我。”
城主看了一眼绕在鬼新郎旁边的女儿,重重叹息一声,将他们二人的故事娓娓道来。
“这么说,他们两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被你横加阻拦?”
温煦听着他讲述的故事,得出结论。
“是,被我撞破以后,我不让他们再来往。他为了让我对他刮目相看,同意这门亲事,从军上了战场。”
城主的声音低沉而又缓慢。
崔小元对这故事感兴趣,追问道:“战死了?”
城主摇头:“没有战死,边关三年,反而自此走上仕途,成了少年将军。”
“那这岂不是好事?”
“成了将军,却断了和小女的缘分。那孩子性子执拗,不爱说话,当今陛下见他老实,要将公主赐婚给他,他抗旨不尊,生挨了五十军棍不算,最后闹得自尽了事。”
话说到这里,事情已经很明了了。
说白了,就是一对生死鸳鸯,新郎官到死都放不下心上人,而心上人居然也愿意跟这副鬼样子的他成婚。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付明衍坐在最后,对他们的故事既没有兴趣,也没有参与到他们的讨论之中,只是静静看着站在墙边的新郎官,不知道在想什么。
“咳嗯。”
城主轻咳一声,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门边,将一侧的门微微关上,遮掩自己的话:“即便他做到这地步,我也不愿将小女嫁给他,不瞒各位说,冥婚一事,我未加遮掩,甚至将婚事大办十日,不是因为支持,是实在想找到能够帮我的人。这二位通天本领,我刚刚已然见识过,求各位救小女一命。”
他扑通一声跪下来,鬓角花白,满脸愁容。
付明衍的目光越过他的身体,见着外面的新郎官朝他们看过来,漆黑空洞的眼看不出情绪。
骆安歌上前将城主扶起来,也有些发愁。
硬来,一个活人怎么跟死人打?
“我们倒是会驱鬼的法术,不过不是这种,是那种无实体的鬼魂一类,可能对他没有多大作用,若是合力……”
他们看向付明衍,刚刚没有动手帮忙的只有他,因此,除鬼的关键很明显就在于他。
注意到他们没再说话,付明衍转过头看向他们,双手摊开露出一个笑容:“我是不打算帮忙。”
“为什么?”骆安歌眉头一皱,从一开始他就讨厌这个人,现在更是厌恶至极。
“成婚,你情我愿的事,怎么就非要外人来插手了。你我有资格管吗?还是你,”付明衍抬手指向城主,“你有资格?你不是已经试图阻止过了吗?有好结果?”
这话说得不错,但听着实在难听,连温煦都忍不住扯了他一把。
“新娘子火盆都跨过了,就差三拜就成了,既然她都不在意嫁给一个死人,你们那么在意做什么。怎么,都没喜欢过人?”
付明衍收回手,越说越烦躁,连带着对温煦都没有好脸色。
就是世人偏见太多,才让那么多有情人不得善终。
双方情绪都有些激动,崔小元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那暂且不说婚事,这鬼,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难道付兄不杀?”
“为何要杀?”付明衍反问,随后看向城主,继续问道,“他可有害人?”
城主微愣,僵硬地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四位鬼兵一路抬来,直奔成婚,未曾,未曾害人。”
“那为何要杀?”
付明衍冷笑着,非但没动,反而在太师椅上一靠,双腿叠放一处,坦然至极。
得到答案,崔小元和骆安歌彼此对视一眼,顿时了然。
不说别的,灵泫门中,将妖鬼有善的理论贯彻得最为绝对的,只有江封白一人。
“原来是江封白的徒弟……”
付明衍刚想让他少拿师尊说事,却见刚刚还在院中杵着的新郎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堂中,浑身散发着阴气冷意,腐朽的喉咙之中缓缓溢出一句话。
“吉时……已到。”